令人费解的事情发生了。波斯坦不仅没有露出恐惧的神情,甚至连惊骇的神情都没有,只是莫可名状地笑了笑。徐天音懵了,下意识地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六芒星是不是画错了。就在这时波斯坦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竟满含嘲讽。徐天音讶异地抬起头来,发现波斯坦已经在夜幕中消失了。
她呆呆地站在石阶前,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全是问号: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也许是一夜没睡的缘故,徐天音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的刺眼。昨天晚上波斯坦走后她就一直在想自己什么地方作错了,没想到越想脑子里越乱,竟搞得自己一夜没睡。
今天赫帝斯又命人送来了新的珠宝和衣服。为了让自己从混乱的思维中解放出来,她开始细细地玩赏它们。
今天的珠宝设计得很前卫,一个挂着垂索的金发带竟依稀具有印度风情,一个镶着贝壳和象牙的坠子竟有点像十字架。
然而设计这些首饰的人绝不可能去过古印度,更不可能见过十字架--十字架被当作宗教符号可是千百年之后的事情。徐天音捧着这些颇有异域风情,甚至可以说是预示未来的首饰,不禁哑然失笑:这充分证明了文明是相通的。世界各地的人的思想其实都是类似的,却喜欢把别的种族的思想贴上愚昧或异端的标签,甚至会因为思想的迥异而引发战端,十字军东征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啊!徐天音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气,手不受控制似地挥了出去,把珠宝和衣服全推到了地上,引得在屋外侍候的宫女皱着眉头往里看。
宫女看她的目光自然充满鄙夷(心想她又在做什么怪),徐天音却根本无暇注意她的目光。她目光呆滞、脸色苍白地扶着桌子,嘴里只是神经质地念叨着:“印度……十字军……印度……十字军……”
她想起了一个非常糟糕的事情。她以前似乎听哪位老师说过,六芒星并不是一开始就为犹太人所使用的。六芒星原发源于古印度,随着历史的发展被伊斯兰教徒所熟知,后来因为十字军东征的关系被传到欧洲,才被犹太人接纳,成为犹太教中的神圣标志。
人关于不重要的事情的记忆都是断裂状的,徐天音当时听过这件事后就把它随便放在心底封存了起来。今天同时想起古印度和十字军东征才把这件事想起来。怪不得之前遇到的犹太人和波斯坦都对六芒星没有反应,原来是因为他们就没接触过它!?天哪,这么说这些天来她的思想完全偏离了正确的轨道!?更糟糕的是她冒冒失失地对波斯坦说出了那样的话……现在看来波斯坦就是个普通宫女,她要是把徐天音昨天说的话告诉别人的话,肯定又要给徐天音带来无妄之灾--不仅同时扮演两个角色同时接近法老和公主,现在还在研究犹太的秘术吗?
又是黑夜。和昨天晚上不同,徐天音现在最怕见到的人就是波斯坦。她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无法面对她。她睡前下意识地把床前的帷帐拉了拉,又不安地看了看黑洞洞的台阶下面,没想到刚一转头,就发现波斯坦站在床的另一面,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徐天音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哈哈,”波斯坦被她逗笑了,“看来你发现自己犯了错误呢,”说着竟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坐,看着徐天音的眼睛:“我就摆明跟你说吧。据我所知,诅咒是没有的。但我也不敢说这个坠子上真的没有诅咒。哈哈,怎么说呢……我就这样跟你说吧,这个坠子上魔力是有的,而且,这个坠子的主人……”
波斯坦说着说着竟朝徐天音靠了过来。徐天音看到她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着蓝荧荧的目光,本能地向后退去,却因为她说的一句话而呆在原处。
“其实是法老赫帝斯啊。这个坠子被锻造出来的时候,最先是被送给赫帝斯佩戴的。后来一个人戴着它去了边疆,作了赫帝斯的替身,”波斯坦的眼睛眯着,露着蛇一样的目光,诡秘得说着令人似懂非懂的话,忽然扑哧一笑:“至于那下半段在哪里,你问底比斯的普瑞拉就好。”
徐天音的头“嗡”地一响,如雷轰电掣般想起了赫帝斯和普瑞拉密谈时的场景。天哪!原来他们那天是在谈和坠子有关的事情!赫帝斯竟然就是坠子本来的主人!她怎么一早没意识到呢?
徐天音呆在那里,心里已经翻滚如沸。真是讽刺。她的爱情和使命用另一只方式结合了。用她绝对不愿接受的方式。虽然赫帝斯在这件事里未必未必会和她对立,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为了解除诅咒必须和赫帝斯对立的话,她该怎么办?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徐天音的脸色苍白得像石灰,眼睛则空洞无神,活像两个黑洞。
“怎么说呢?”波斯坦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也许是……因为无聊?哈哈!”她发出了像小兽轻吼一样的笑声,接着又像幻影一般消失在夜幕里。徐天音呆呆地看着她离去,忽然用力抱紧了膝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本来就够混乱了的……这让她怎么面对赫帝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