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有难的?你怎么知道驾车的?还带着羊毛?”徐天音狐疑地问那斯鲁。
“因为我是法师,可以未卜先知啊。”那斯鲁半开玩笑地说。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总得说一个理由吧?”徐天音厉声说。
“对不起,现在得保密。”
“如果说我必须要一个理由呢?”徐天音审视他。
那斯鲁仍是在笑,语气却渐渐犀利起来:“你闭上嘴巴,什么都不问,乖乖地让我把你救走,要么是你追问到底,惹恼了诚心救你的我,我就你再送回去。”B 50000
徐天音赶紧闭上了嘴巴,眼珠一转,准备跳车逃跑。
“你不想知道坠子的秘密了么?”那斯鲁冷笑着说。他简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
徐天音悻悻地退回羊毛上坐着,审视着他的背影,紧皱着眉头想东想西。
那斯鲁把徐天音拉到了一个山谷中。山谷里阴冷昏暗,一个小房子静静地趴在角落里。徐天音一进屋就瘫倒在地。她已经很疲乏了。
那斯鲁从眼角瞄着徐天音,轻轻地把门关严。徐天音发现眼前的光忽然变暗,立即警觉地坐了起来。她的眼前放着一个陶瓶,她把它捞了起来--如果那斯鲁对她不利的话,她立即用这个敲他。
“放心啦,”那斯鲁不以为然地拿木棍把门栓上,用揶揄的语气说:“我不否认我心怀叵测,但既然救你就不会伤你……”
“这么说你另有所图喽?我可是什么东西都不能给你的。”徐天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前。那枚改变她的命运的坠子就藏在她胸前的衣服里。她已经隐约感到那斯鲁想要这枚坠子。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这个坠子交出去的。
“看来你已经发现了啊。”那斯鲁发现她的怀疑,微微一笑后没有否认:“我是对你的坠子很感兴趣。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从你手里硬夺的。”
“那你是要巧取,是么?”徐天音冷冷一笑,用手紧紧地护住了坠子:“你为什么对我的坠子感兴趣?你到底是谁?”她早就怀疑那斯鲁是西娜的人了。也许西娜在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发现了破绽,却因为重要的坠子在她手里而不敢轻举妄动,便派那斯鲁来接近她,想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走坠子,或是干脆在她虚弱的时候硬夺。现在想来西娜公主也不简单。或者应该说在政治漩涡中长大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人物!
“那你应该先告诉我你是谁吧!”那斯鲁冷笑着,目光中渐渐有了锋芒:“你这个坠子应该不是捡来的吧。你到底是哪位大人物派来的?或者说你自己就是个大人物?”
徐天音噎住了。她感到周围的空气正渐渐变得锋利,一下下地切割着她的身体。
那思鲁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徐天音被他笑愣了,慌忙看向他,发现他满脸都是揶揄之意:“你看看你自己,不也是不愿意说自己的秘密吗?那你干吗还要盘问我呢?”
徐天音没话说了。
“屋后就有个水井,我去给你打点水来。你可能不知道,别看这山谷阴森森的,底下可有条不小的暗河,”那斯鲁冷冷一笑。就拎起两个巨大的水桶。徐天音心头一震,下意识地捏紧了自己的衣襟:他能用这么大的水桶打水,力气一定很大。
那斯鲁很快就打来了一盆水,并告诉她屋角的箱子里有衣服,然后便出去了。徐天音不客气地坐进了浴桶。水很清凉,徐天音感到紧张和疲惫迅速地退去,接着便放松到疲惫。她发现木痛的边缘有很多半月型的痕迹,有深有浅,相互交叠在一起,至少有几十个。徐天音的眼前立即浮现出一个人靠在澡盆里,双目紧闭,双手用力地抠着澡盆边缘的情景。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那斯鲁。一个人洗澡的时候应该是最放松的时候,他却在这个时候还无意识地用指甲抠澡盆的边缘,看来他的内心一定很痛苦。
徐天音三两下便洗完了澡,去屋角的巷子里找衣服。衣服很干净柔软,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箱子里。徐天音伸手去抓,忽然感到一阵火炙般的疼痛,“啊”地一声跳了起来。
箱子里扬起一个带着毒钩的尾巴,一只黑色的蝎子杀气腾腾地从衣服里爬了出来。天哪!他竟然在衣服里放蝎子……果然还是要暗算她!
不知过了多久,徐天音醒来过来,还没睁开眼睛就感到自己的整只手都如火烧般地痛。然而这种疼痛并不纯粹,里面还包含着肿胀的麻木和少许的清凉。她费力地睁开浮肿的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手指上敷满了黑绿色的草药。那斯鲁正站在隔壁的炉灶边熬着草药。
那草药的味道很难闻,徐天音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你醒了?”听到徐天音醒了,那斯鲁的语气中饱含着惊喜。
“你不是要杀我吗?干吗又要救我?”徐天音挣扎着喊道。
“哈?”那斯鲁不以为然地一笑,把药汁从药罐里倒出来端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揶揄道:“是啊,我竟然要杀你,干吗要救你?”
徐天音哑然。
“放心啦。那蝎子只是自己爬到衣箱里的。之前也出过这样的事情。我自己也被蝎子蜇过,否则怎么会备有解蝎子毒的药草呢?”那斯鲁舀起了一勺药汁,笑着递到徐天音的唇边:“来,张嘴!”
徐天音犹豫着喝了一口药汁。这药汁又苦又臭,简直难喝到极点。徐天音用力把它咽下去,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慌忙去摸胸前的坠子,这一摸竟摸了个空。
“你这卑鄙小人!”徐天音尖叫起来,一掌打翻了药汁:“你就是在暗算我!为了偷走我的坠子!”
“唉呦呦!”那斯鲁飞快地站起身来,以免那些药汁泼到身上:“你看看你……这药汁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劲熬出来的……”
“我的坠子呢?”徐天音的眼睛都红了,看起来就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你是说它吗?”那斯鲁不慌不忙地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芦苇编的盒子,坠子正好好地躺在里面:“我是看你昏迷不醒,把坠子放在你身边不安全,便自己拿来收了。”
“还给我!”徐天音想从床上站起来,无奈头重脚轻,一头栽倒了地上。被子从她身下落下来,露出了大片的赤裸的肌肤,她此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没穿衣服。
“你!你这个……”徐天音赶紧用被子裹住身体。她已经惊怒到极点,一时间找不出词来骂他,只知道歇斯底里地大叫。
那斯鲁重重地叹了口气,走过来把她连人带被子抱回到床上。
“不许碰我!”徐天音伸手打他,却被他抓住了双手。
“你不要这么不讲理好不好?你晕过去的时候就没穿衣服啊。”那斯鲁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什么?”徐天音想到自己的身体都被他看光了,一时间羞愤不能自制,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屋子里已经点上了油灯。那斯鲁正就着油灯吃力地读着一块粘土板。徐天音眯起眼睛,想看看上面写些什么,竟发现上面写的字她一个都不认识。
“这是咒文吗?”徐天音脱口而出。
那斯鲁一惊,飞快地把粘土板收了起来,含混地答道:“不是咒文……只是一个灭亡了的国家的文字!”
“哦……”徐天音疲惫地垂下眼帘。虽然是刚刚醒来,但她还是觉得自己一不小心就会睡过去。
“那你和这个民族有什么关系吗?”徐天音还是对任何事情都要刨根问底。她的想象力正在无限地延展。
“不要胡乱想象!我只是在研究他们民族的文化而已!”那斯鲁被徐天音刨根问底后很不高兴,声音低沉而混涩。
徐天音撇了撇嘴:他越是这种反应就越可疑。她正想继续盘问他,没想到他倒抢先问起她来:“话说回来,你是什么民族的?你的肤色是象牙色的,比埃及人和沙漠民族都要白,你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徐天音的眼前忽然模糊了。虽然已经经过了很多历练,在提起她的民族和来临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要激动和伤感。要在平时的话,她也许还能假装无事。但现在她的身体虚弱,心理也随之虚弱下去,因此任何的感情波动都会不加伪装,直接宣泄出来。
“看来你有很多伤心事啊……”那斯鲁审视着她,眼中透出些许怜悯。这份怜悯是他拼命淡化过的,必须仔细看才能看出些端倪。
那斯鲁的严重忽然闪过一道惊骇的目光,飞快地朝装着坠子的盒子瞄了一眼。他终于想到了。徐天音会这么在意这个坠子,原因一定非比寻常!
“你的身世和那个坠子有关吗?”
一听到坠子,徐天音像被冷水泼了一样迅速冷静下来。她异常冷淡地说了句:“不要你管。”
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朝他伸出手,“我的衣服呢?”那斯鲁把已经洗好晾干的衣服丢给她。她在被子里慢慢地穿好衣服,忽然想起一件事,想被炮烙般叫了起来,“你怎么能这么及时来救我?”
“我……”那斯鲁一怔,赶紧微笑,“碰巧而已。”
“哪有这么个巧法?”徐天音冷笑着说,眼里像有火焰要喷出来,“是不是你向那个狗屁治安官举报我进入过监狱?你怎么知道我进入过监狱?”
宛如雷轰电掣一般,徐天音忽然猜到了:那斯鲁一定是西娜公主的人,并和泰伊普接触过!
“你果真是西娜公主的人?”徐天音冲口而出,之后才发现自己不该想什么说什么:那斯鲁脸色一变,忽然冲过来一拳打在她的肚子上,把她打晕了。
等徐天音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那斯鲁已经走了,而她的坠子……也没有了!
啊!徐天音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必须把坠子找回来!一定要把它找回来,即使粉身碎骨!
她果真坐了一个弄不好就要粉身碎骨的决定。那斯鲁不是在王宫服侍法老么?她要潜入王宫把坠子找回来!
徐天音向底比斯的方向狂奔。远处忽然传来了车轮的滚动声。早已如惊弓之鸟的她立即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一个黑影渐渐从地平线上冒了出来,在如血残阳下显得格外诡异。等它来到徐天音的眼前时候,她才发现它只是一个拉货物的货车。驾车的车夫戴着头巾,光着上身,身上只围了一块围腰布,肥硕的肚子在夕阳下发着恶心的油光。
徐天音下意识地想瞥过头去,忽然想起这个人是否在哪里见过。
对了。徐天音的嘴边浮起一丝惊喜而又惊悸的笑容。她想起来了。这个人是塔蒙的家臣。
塔蒙就是当初为娜芙蒂丝给徐天音传情信的宫女。埃及的宫女全是贵族家的女儿,塔蒙也是一样。只是她的身份比其他的贵族女子稍低一点:她的父亲是乡下的贵族,和城里其他的贵族比起来稍差了这么一些--在宫廷之中,些微的差距就是一天一地。塔蒙为了在宫里站稳脚跟,经常从家里运来各色礼品,在宫里上下打点。之前徐天音去宫里推销的时候,曾经看到这个人给塔蒙送东西来,一下便记住了。
经过一天的劳累,这个家臣有些心不在焉,车也赶得很忙。徐天音目不转睛地盯着车上的货物,发现上面卷起的上等芦席中可以藏下一个人。一个大胆的想法顿时从她的心里直冒了上来。家臣还在心不在焉地走着,忽然被一个小石子打在后脑上。他骂了一句,没有停车,却又被一个石子打在了头上。这次他被打得很痛,顿时恼了,停下车来仔细查看。他发现山崖上的石缝边上露出了一个袖子,似乎有个人躲在那里,立即骂骂咧咧地爬上去看。以他的火气,找到这个人后立即会把他打一顿。他爬到石缝边上,才发现里面只是一截断袖,呆了片刻之后立即大叫不好,连滚带爬朝车子冲过去:这人引开他肯定是要偷车上的东西!
塔蒙的家臣心惊胆战地冲到车边,却发现车上的三卷上等席子和五箱礼品一个不少。他大呼奇怪,慌忙驾车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他丝毫没有发现,车上已经多了一件“东西”。
徐天音此时正挺直身子,藏在卷起的席子里。刚才她把袍子的袖子扯下来一截,放到石缝边上,再偷偷地跑到山崖下面。此时家臣已经驾着车走出了老远,她正好从后面朝他扔石头--人在从背后受到攻击的时候,根本分不清上下左右。因此虽然徐天音是在平地朝他扔的石头,家臣看到山崖石缝中的袍袖之后还是误以为有人在那里朝他扔石头。之后家臣怒气冲冲地上山去捉人,徐天音便抓住机会上车藏到了席子里。她的身体纤瘦,而席子又无法完全卷实,她藏在里面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