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其他 > 爱到最后谁也都苍老全文阅读 > 第8章 一个人的专注时光(1)

第8章 一个人的专注时光(1)


6. 原来他就叫舒朗

别扭中终于迎来了新学年,再次迈进一中的校门,漫兮不禁内心雀跃。

教学楼前的公告栏上贴着红纸黑字的分班名单。一班的第一个名字赫然就是文修远,她紧张地看下去,第一张纸看完才松了口气,一班的名单里并没有她,她几乎在心里欢呼了一声。

她被分在了四班。除了她自己,她还看到很多熟悉的初中同班同学的名字。

她喜滋滋地看着名单,在看到“舒朗”这个名字时莫名地停了下来。这并不是她所认识的人,可是却无端地喜欢这两个字。舒朗,舒朗,是怎样的男孩子才配得上这样开阔大气的名字。

教室里一直是吵吵闹闹的热闹场面,分别了一个假期又重新见面的老同学聚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从外校考进来的学生怀着一种既忐忑又兴奋的心情希望融入这样一个新的集体。直到老师进来,大家才渐渐安静下来。

“各位同学好,欢迎你们来到一中,来到四班。我姓武,是这个班的班主任,希望以后我们合作愉快,能共同度过快乐而充实的三年!”武老师站在讲台前,微笑着说,“下面,我们开始点名。”

一时间,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答“到”声,每个人的目光都随着声音的来源四处找寻,急于认识新的同学。漫兮有些例外,她除了注意自己的名字外,就全神贯注地等待着老师点到“舒朗”这个名字。

“舒朗,”武老师终于念道,漫兮立刻支棱起耳朵,却半晌没有人应答。“舒朗,”武老师又叫了一次,仍然没有回应,“没来吗?”他皱着眉头似乎摇了摇头。

漫兮焦急地四处看,所有人都是一副茫然的样子。

正当大家耐心就要耗尽的时候,一个没什么起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到。”

所有人都朝门口看过去,一个穿着黑色T 恤的男生双手插裤兜,随意地靠着门框站在那儿。

武老师点点头没说什么,舒朗毫不在乎地走进来,目不斜视或者说目空一切地径直走向教室的最后。女生们纷纷开始窃窃私语,欣喜地讨论着班级里的这一位冷酷型男,只有漫兮低着头几乎不敢看他——那场婚纱秀里她遇到的那位男孩!原来他就叫舒朗!

过了几天正式安排座位的时候,漫兮、舒朗和新上任的学习委员周宁成了同桌。下课后,漫兮和周宁都被武老师叫到办公室。

“舒朗这个学生比较特殊。他很聪明,学习能力也强,虽然是以体育特招生的身份进一中的,但文化课的分数也是不低的。周宁啊,你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平时要主动帮助这些学习上有困难的同学。”

“是啊,”办公室里另一个老师也附和着说,“舒朗这个孩子,我教过,悟性很高。别看他平时的测验考试总是考不好,可一些偏的、怪的难题有时候却做得出来。他在家里缺少关爱,我们学校里要多拉他一把啊。”

“武老师,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不辜负你们的希望,帮助舒朗同学。”周宁是个开朗热情的女孩子,热衷于学校的各种活动,再加上入学成绩优异,老师们都很喜欢她。

“嗯,老师相信你。”武老师又转向漫兮,“路漫兮,你也要协助周宁的工作,更不要受了他的影响。”

漫兮点点头,武老师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看中的就是漫兮不善言语、乖巧安静的性子,再加上和自身条件优异的文修远走得比较近,她应该不会像有的女孩子一样容易被男孩子的外表所迷惑。

事实上,事情并没有老师们想象得那么顺利。舒朗向来我行我素,迟到早退不用说,平时上课的时候也十有八九是趴在桌子上睡得天昏地暗。

“舒朗,你醒醒,别睡啦。”周宁尽职尽责地想要推醒他,他悠然醒了,却毫无表情地瞪着周宁,不耐烦地说:“有病吧你。”声音大到老师都不得不停下讲课看过来。

“舒朗,你不听课不要影响别的同学。”

舒朗没什么反应,重新趴回桌子上。周宁则被他狠厉的眼神镇住,不敢再说什么。

等到下课,周宁再次鼓起勇气:“舒朗,上课老师讲的内容你有没有不懂的地方,如果有,我可以给你再讲一遍。”

舒朗正在用双手揉着脸颊,希望这样可以让自己在课间活动时间清醒一下,闻言头都没转一下,淡淡地说:“那你都给我讲一遍吧。”

“什么?都讲一遍?”

“是啊,你不是问我哪里不懂吗,我上课在睡觉,哪里都不懂。”舒朗按摩完毕,起身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只剩周宁一个人在座位上目瞪口呆。

但周宁最是意志坚定,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儿。下午一放学,周宁便抢在舒朗的前头说:“舒朗,这是今天课程所有的笔记,借你回去看。”

舒朗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就要出去。

周宁拦住他,又将笔记本举得更高:“借你!”

舒朗点点头接过来,就在大家都以为他要妥协的时候,他却将课桌上一个崭新的笔记本拿起来撂在周宁的笔记本上面,“啪”的一声扔在她的桌子上:“我很忙,没时间写这些东西,要是你这么想助人为乐,干脆替我抄一遍算了。”

说完扬长而去。

周围已经有男生在幸灾乐祸地笑闹,周宁气急败坏地大叫:“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漫兮默默地拍了拍她的肩,周宁忍住眼泪委屈地说:“漫兮,帮助舒朗是老师交给我们两个共同的任务,现在进行得不顺利,你也不能袖手旁观啊。”

“呃,当然。”漫兮有些后悔自己的同情心泛滥。

“哎呀,气死我了,漫兮,你说舒朗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呀,长得倒是蛮帅的,可就是油盐不进,我们该怎么办啊?”

“他……”

“不管了,反正我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周宁说着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漫兮,我先走了,记得啊,你也想想怎么感化舒朗这块石头。”

“哦。”漫兮诺诺地答应着,想到那天他挺身而出帮助素不相识的自己,嘴里喃喃道,“也许他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一无是处。”

漫兮看着舒朗桌上那个崭新的笔记本,最终还是把它装进了自己的书包,就当是为了班集体,也为了报答他那天的恩情。

当晚,漫兮在文修远房间做功课的时候效率高了不少,起码节省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完了之后又直嚷嚷头疼犯困。

“你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文修远看她的模样难得和颜悦色地说两句话。

“大晚上的,叫什么医生,我没事,大概昨晚没睡好。”漫兮看了他一眼,又赶忙垂下眼帘,免得被看穿。

“没睡好?哦,我知道了,准是又去看你那几盆小破花去了。”看她结结巴巴的狼狈样,文修远了然于心,“那花又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值得你去这样熬夜伤身?”

“不是破花,是夜来香。”漫兮也不否认,接着他的话说。

“知道,知道,”文修远变得不耐烦了,“算了,你真是麻烦,本来想给你巩固一下立体几何,既然你不舒服就早点回去睡吧。”

漫兮得令,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消失。

“不舒服倒溜得比兔子还快。”文修远托着下巴闻着周围越来越淡的花香,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语气里净是淡淡的惆怅。

回到房间,忙了一天的路淑娟已经睡了。漫兮只开了一盏台灯,蹑手蹑脚地趴在写字台前,打开那个笔记本,开始了今晚特殊的工作。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舒朗的酣睡也正式宣告完毕,睁开眼睛,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秀气沉静的侧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面向漫兮这一侧入睡,也许是另一边的周宁太过聒噪的原因吧。

漫兮写字很慢,现在还在趁着值日生没擦黑板的时候记笔记。她记得很专注,连脸上蹭了一点钢笔的印迹也没有觉察。这样迟钝又总是在坚持的神情让舒朗想起了自己兼职做影楼模特时的情景。她也是这样反应迟钝,呆呆地看着他傻得可爱。

漫兮似乎觉察了这若有似无的视线,掉转过头的时候,舒朗正好直起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她摇摇头暗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再上课的时候,舒朗竟然百年不遇地没有睡觉。可那位鸟语老师讲的又实在无趣得很,他只好随手捡起桌边的笔记本翻看:足足几十页的笔记,工工整整。

虽然他不知道那些课具体讲过什么,但他敢肯定这里面一定没有缺过任何一次的内容。

“哎,借你的笔记看一下。”一放学,舒朗便主动叫住周宁。

自从上次被舒朗在众人面前驳了面子之后,周宁已经很久没和他有过什么“官方往来”了。这一次他主动借笔记真是让她有点受宠若惊,她也忘了以前的不愉快,愣愣地捏着笔记本:“哦,好。”

她还没说完,舒朗已经拿过去翻看了,也只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又还给了她:“还你。”

“这么快就看完了?”周宁仍然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完了。”舒朗说完又转过头去。

漫兮低着头紧张地抱紧自己的笔记本,生怕被他抢了去。他却趁她不备,快速地抽走她的一本书。

“你……你干吗?”漫兮紧张地问。

舒朗已经看到课本扉页上的三个字“路漫兮”,那娟秀工整的字迹,与他笔记本里的如出一辙。“谢啦,红豆女。”他语调轻快地说。

等到舒朗离开,周宁才诧异地问:“漫兮,什么红豆女?是在叫你吗?”

漫兮干笑了两声:“呵呵,怎么可能?我也听不懂,说不定是在叫你啊,你这么热心地帮助他,说不定他终于被你感化了。”

“是吗?”周宁半信半疑。

“周宁,看不出来啊,这么快就把舒朗大帅哥搞定了。”后面已经有女生八卦地凑过来。

“乱说什么呢你们。”

“别装了,《红豆女之恋》,当红的韩剧啊,别告诉我你没看过,太假了啊。”

又有女生加入进来,模仿韩剧里的口吻做深情状,“噢巴。”说完全部哄堂大笑。

“你们再乱说,看我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周宁羞红了脸作势要教训她们,几个女生笑闹着跑远,漫兮松了一口气。

漫兮推着车子走出校门时,远远看见舒朗站在前面的路口,他周围还有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少年,甚至还有人染过头发,戴着亮闪闪的耳钉。对于这些所谓的“不良少年”,漫兮向来就敬而远之,可是要回家就必须经过那路口,她只好硬着头皮骑过去。

眼看就要通过了,舒朗忽然朗声叫道:“嗨,红豆女!”

漫兮几乎摔下车来,好不容易停稳车,四周已经哄笑成一团。

“至于吗,这么害怕。”舒朗笑着逗她。

漫兮表情严肃地看着他,走到他面前低声说:“你以后能不能别叫我什么红豆女。”

“那两串红豆不是你的吗?”

“是啊……”

“那你不就是红豆女吗?”舒朗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漫兮很无语。

“老大,这位妹妹是谁啊?也不给哥们儿介绍介绍。”一个染了满头黄发的少年油腔滑调地说。

“是啊,老大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漂亮的妹妹啊?”

漫兮更加窘迫,舒朗却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他看了众人一眼,故意说:“真想知道?”

“想!”其余人也跟着起哄。

“这是哥们儿我现在的同桌。同桌,懂不?”

趁众人都看着舒朗,漫兮蹬起车子溜走,舒朗在后面喊:“那我以后叫你什么啊?”

“路漫兮,我叫路漫兮!”漫兮没敢回头,边用力蹬车子边大声回答。

人群里又是一阵大笑,有人怪声怪调地吼起歌来:“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同桌的你……”

漫兮一口气骑出去老远,那走样的歌声已经听不见了,她的心还跳得厉害。

除了害怕和窘迫,似乎还有一点点兴奋。她停下来,单腿撑在地上,回头看着那些模糊了的人影:他们固然是大人眼里的不良少年,叛逆、不学无术;可是在她眼中,他们却自由自在、特立独行,可以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肆意表露自己的心境。而相比之下,她却像是一只寄人篱下的小鸟,不敢也不会去翱翔,但却无比羡慕头顶广阔的蓝天。

舒朗一下午都没来。两节课后的活动时间,周宁拉着漫兮出去散步,路过篮球场的时候,女生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不绝于耳。漫兮的第一反应就是绕道而行,却硬是被周宁拉了挤进去。

两队穿着不同队服的男生个个高大挺拔,生龙活虎,拼得热火朝天。每进一个球或是一次漂亮的抢断都会引发观众的一阵喝彩。文修远无疑是其中最出彩的一个,跳跃、转身、投篮,每个动作都帅气十足,再加上他本来就出众的气质,引得女生观众们尖叫连连。

看了一会儿,周宁就转身往出走,嘴里“嘁”了一声。

“怎么了?”漫兮问。

“这些女生们真没品,打成那样就兴奋得找不着北了,无聊。”周宁很鄙夷地说。

“嗯……有几个还是不错的吧。”虽然她不懂篮球,但是她知道文修远的篮球是有专业老师训练过的,绝对不会差。

“没觉得,”周宁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哎,你看过舒朗打篮球吗?”

漫兮摇摇头。

“可惜,”周宁替她惋惜,“看了舒朗打球才知道什么叫打篮球。他们,”

她指指身后那一圈更加兴奋的人摇摇头,“唉。”

“哦。”

“今天舒朗又没来。”

“是啊,武老师好像挺不高兴的。”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他家里的情况特殊嘛。”周宁挽着她的胳膊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老师们议论说,舒朗都是自己打工赚学费的。”

漫兮惊讶地看着她:“那他家人呢?”

“他好像只有爸爸,而且也不太管他的,所以他不得不经常出去打工,时间错不开的时候就不来上课了,有时候还有晚班。你说他这么累上课怎么可能不打瞌睡啊。”周宁颇有些苦恼地说。

“原来……是这样。”漫兮震惊于周宁所说的这些事实,原本她以为舒朗和大多数不爱学习的孩子一样,叛逆,喜欢出风头,最多也只是比别人长得帅,或者还多一点路见不平的豪气罢了,没想到他身上还有这么多的故事。想想吧,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没有他人的资助,能够走到现在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他和她有着相似的身世,可是他却可以自力更生,这让她既敬佩又羡慕。

“他真厉害。”漫兮有感而发。

“对啊,”周宁连声附和,“之前我一直对他挺有意见的,有时候还挺看不惯他那样的。可自从那天听说这些以后,我就特崇拜舒朗,这才叫男子汉!”

“难怪武老师让我们帮他。”

“嗯,我们是得帮他,”周宁更紧地挽住漫兮的胳膊,似乎同样的目标让两个女孩儿的心瞬间走得很近,这让她更加有了倾诉的欲望,“有几次我路上碰到舒朗,发现他下午经常在南里路的蓝星网吧打工。”

“你确定他是在打工?”

“当然,我开始也以为他是在网吧里玩儿,所以特意偷溜进去看了,结果发现他是那儿的网管,好多人电脑出问题都是找他的,他什么都懂。”

直到晚上,漫兮满脑子还是对舒朗的敬仰之情。文修远对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干脆把笔丢到一边:“路漫兮,拜托,你能不能专心点,这可是在给你辅导功课。”

“啊?哦,”漫兮回过神来,忽然想起白天班花拜托她的事情,于是,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粉红色的信封递给他,“给你的。”

文修远对此已经司空见惯,看都没看直接就把它丢进垃圾桶,挑挑眉:“你一个晚上心不在焉的就是在想这个?”

漫兮不想被他看穿心事,敷衍地点点头。

“自己的事情操心不完还来管别人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受言情小说影响太深,她本来已经打算结束这个话题,却又莫名其妙地加了一句:“你就没想过你可能会因此错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恋爱,或者错失你今生的最爱吗?”

文修远闻言立刻用见鬼似的神情看着她,伸出手指拽她的头发,“醒醒吧,路漫兮,你受言情小说的毒害太重了吧,什么刻骨铭心的,什么真爱的。”停了一下他又低声咕哝了一句,“真爱哪是那么容易说遇见就遇见,一转眼说错过就错过的。”

漫兮苦着脸把头发从他的魔爪下解救出来,揉着那一块儿的头皮:“算我没说好了。”她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那道她总也想不明白的函数题上,一边的文修远却看着她微蹙的眉尖微微失神。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口吻道:“你怎么这么迟钝,真不知道脑袋里面装的是什么?”

漫兮早已对文修远的冷嘲热讽习以为常,并没有多想他话里的深层含义,只是用下巴抵着笔帽绞尽脑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