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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壹)(1)


  作者简介

  关心则乱

  80后作家,文风轻松浪漫,结构严谨考究。被誉为古言宅斗作者第一人!代表作有《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六卷)。

  内容简介

  民事法庭书记官姚依依,因一场泥石流成为盛府庶出的六小姐盛明兰,娘亲卫姨娘刚因难产去世,明兰顿时成了爹不疼又没有娘亲为她谋划的五岁女孩。

  姚依依觉得,她原来的美满人生被偷走了,古代庶女的命运太危险,不想成为《红楼梦》中的贾迎春,还是躺在床上睡死算了,直到祖母相中明兰,将她带到身边亲自抚养。成人灵魂模仿童言童语的结果,反而凸显出明兰的成熟早慧,因而她深得祖母欢心。虽然跟兄姐们偶有不快,但在祖母荫庇下,她逐渐融入这个世界,并深刻体认到古代的“庶女法则”。

  盛明兰,这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辍学少女该如何在钩心斗角的大宅院中自学古代生存法则?

  序

  最初起意写这部家长里短的小说,是源于简·奥斯汀的《曼斯菲尔德庄园》开头第一段描写,让我顿起八卦之心。

  三十年前,亨廷顿家有三位正当嫁龄的小姐,由于迥异的婚姻选择,使她们分别有了截然不同的生活际遇。

  最早嫁出去的是二小姐,她十分幸运地仅靠7000镑嫁妆就嫁给了一位有钱的庄园主——年貌相当的托马斯爵士,一跃成为贵族,坐享荣华富贵。

  大小姐蹉跎了五六年,后来嫁了个几乎没什么财产的牧师,靠着妹夫的帮助,以及不多不少的薪俸,过起了小康生活。

  最离谱的是三小姐,她看上了一位既没文化,也没家产,更加没有门第的海军中尉,为了这桩婚事还跟家人闹翻了,差点断绝关系。

  其实这段描写仅仅是整部小说的一个背景,文中并没有详细说明原委,但却引起了我很大的兴趣。

  按照原著的介绍,这三姐妹的个性迥异,大小姐精于算计,有些强悍爱管事;二小姐沉静随和,说话斯文,做事慢悠悠的,却懒散疏忽;三小姐顽固,而且偏执,不辨是非。

  几十年后,大小姐变成了个精明强干的管家婆;二小姐美貌依旧,仍然懒散地过着悠闲的贵妇人生活(丈夫对她也很好);三小姐比较悲剧,在三十年的困苦生活后,她变得邋遢粗鲁,苍老憔悴,因为没有理家才干,过着入不敷出的糟乱生活。

  这是典型的文学性对比手法,三个才貌相当的姐妹,同父同母,一样的家世背景,一样的受教育程度,甚至差不多的容貌才能(都不善教养孩子)——相同的起点,却有相差悬殊的结局,除了运气之外,到底还有什么缘由呢?

  然而具有启示意义的是,奥斯汀时代不乏这样的例子,直到今日,面包与爱情还是不断被讨论的话题,而且还发展出了愈发精彩的旁支:是凑合廉价的黑面包就可以了呢,还是至少得是可口的白面包呢,或者非要至尊豪华十八种海陆双拼什锦起司面包不可。

  之所以把故事背景安排在古代,是因为对那时的闺阁女子而言,婚姻的重要性远胜于现代,现代女性婚后过不下去了,可以离婚,可以专心事业,可以自己独立抚养孩子,再婚,复婚。虽然有伤害,但不至于活不下去。而古代女子若所嫁非人,那种打击却是毁灭性的,娘家是很少能帮上忙的。

  所以我构思了这样的几个姐妹,出身普通的古代文官家庭,不算高官显贵,也不是微末小吏,有些钱,有些权,恰处于封建古代社会的中段。她们在婚嫁上,有能选择的,也有没得选的,有消极的,也有积极的,在婚后更展现了不同的人物性格及由此导致的结局。

  姐妹间戏剧性的冲突,婚前婚后的差距对比,正是故事矛盾推展的理想线索,加上妻妾争风,古代风情世俗,恰构成了一幅山水井然的轻喜剧。

  希望大家能喜欢。

  最后会把这么一个家长里短的故事发展成一百多万字的长篇小说,我也是始料未及,当人物的塑造渐渐丰满之后,仿佛有了自己的灵魂,作为作者的我也难以随便改动。

  篇幅一长,难免会写得心浮气躁,在漫长的两年连载时间中,感谢诸多读者对我的包容和耐心。当我受到指责时,有读者积极热心地替我辩解,当我卡文时,有读者不断鼓励安慰,更有才情斐然的读者为我笔下的人物写了很多优秀的番外篇,让人看来会心一笑,还有更多默默支持的读者,用实际行动和荷包给予了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在当今充满谎言和欺骗的网络上,我能认识这些真诚可爱的读者,实在是莫大的收获。

  真的十分感谢大家。万千谢意,难言于笔下。

  关心则乱

  第1回 她来了

  戌时的梆子且刚敲过,泉州盛府陆陆续续点上灯火,西侧院正房堂屋内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手缠念珠,衣着朴素,与周遭的富贵清雅颇有些格格不入,此时屋内下首坐着的正是盛府当家老爷,盛纮。

  “祖宗保佑,儿子这次考绩评了个优,升迁的明旨约月底可下来了。”此时初夏,盛纮身着一件赭石色的薄绸夏衫,言语间甚是恭敬。

  “也不枉你在外头熬了这些年,从六品升到正六品最是艰难,现下过了这一关,你也算得上是中品官员了。这次你升到哪里,可心里有底?”盛老太太语调平平,未有波动。

  “耿世叔已然来信报知,应该是登州知州。”盛纮向来为人谨慎,但言及此处,也忍不住流出喜色。

  “那可真是要恭喜老爷了,素来知州一职多由从五品担当,你一个正六品可以当一州知州,不但是祖宗积德,也得多谢为你打点的人。”盛老太太道。

  “那是自然,京中几位世叔世伯的礼单儿子已经拟好,请母亲过目。”盛纮从袖中掏出几张素笺,递给一旁侍立的丫鬟。

  “老爷这些年处事愈发老道,自己拿主意便是,切记一句话,君子之交淡如水,银子要使的得法,礼数要周全,不卑不亢且要亲近,那些老大人一辈子都在官场上打滚,炼的个个都是火眼金睛,这些年来他们对你多有照拂,固然是因为你父亲在世时的情分,也是你自己争气,他们方肯出力。”盛老太太多说几句便有些喘,身边的房妈妈立时端起茶杯凑到她嘴边,一手还轻轻在老太太背上顺着。

  盛纮见状,一脸惶然,急切道:“母亲千万保重,儿子能有今天,全依仗了母亲教养,当初若非母亲大义,儿子这会儿也不过在乡下浑浑度日罢了,儿子且得孝敬母亲呢。”

  盛老太太不语,神情恍惚,过了半晌:“说不上什么大义不大义的,不过全了与你父亲的夫妻情义,总不好让他百年之后坟冢凄凉,好在……你总算上进。”语音微弱,渐渐不闻。

  盛纮不敢接口,堂屋内一时肃静,过了一会儿,盛纮道:“母亲春秋正盛,将来必然福泽绵延,且放宽心,好好将养才是。”说着环顾四周,不由皱眉道:“母亲这里也太素净了,没的弄得像个庵堂,母亲,听儿子一句,寻常人家的老太太也有吃斋念佛的,却也摆设得热热闹闹,母亲何必如此自苦,若让人瞧见了,还以为儿子不孝呢。”

  盛老太太道:“我这向来冷清,况且热闹自在心里,人心若是荒了,外表装扮得再热闹也无用。”

  盛纮低声道:“都是儿子不孝,管不住媳妇。”

  盛老太太道:“不怨你,你的孝心我是知道的,也不用埋怨你媳妇,我本不是她正经婆婆,没的摆什么谱,三天两头来见,她也累我也烦。你也不用忧心有人说你不孝,我早年名声在外,不少人是知道我脾气的,这么远着些,大家反倒舒服。”

  盛纮急急地说:“母亲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不是正经婆婆,母亲是父亲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是儿子的嫡母,对儿子更有再造之恩,凡且种种,都是儿子儿媳的错,母亲千万别这么说。”

  盛老太太似有些不耐烦,轻轻挥了挥手:“这些琐事,老爷就别管了,倒是升迁在即,老爷得紧着打点,你当泉州同知这些年,有不少心得之人,走前可得尽了礼数,大家同在一个官场上,今日不见明日见的,不要冷了同僚的心,总得好聚好散才是。”

  “母亲说的是,儿子也这么想,忆起当初刚到泉州之时,还觉得这岭南地带气候炎热,人情粗犷,就算不是个化外之地,却也不得教化,不曾想这里风调雨顺,百姓纯朴,又地靠沿海,得渔盐之利船务之便,虽不如江南富庶,倒也民财颇丰,这几年住下来,儿子倒有些舍不得了。”盛纮微笑道。

  盛老太太也笑道:“这倒是,我一辈子都住在北方,便是千好万好的江南我也是不愿去的,没想到这泉州倒住惯了,这里山高皇帝远,日子悠闲,临行前把这大宅子卖了,置办个山水好些的小庄子,既不招摇,将来也有个养老的地方。”

  “这打算极好,儿子觉得妙极,回头就去办。”盛纮笑道。

  盛老太太规矩极严,这番话说下来,满屋的丫头婆子竟没有半分声响,母子俩说了会儿子话,盛纮几次动唇想提一件事,却又缩了回去,一时屋内又冷了下来,盛老太太看了他一眼,端着茶碗轻轻拨动茶叶,一旁的房妈妈极有眼色,轻声招呼屋里的丫鬟婆子出去,亲自把人都赶到二屋边上,吩咐几个一等大丫鬟几句,才又回到正房服侍,正听见盛老太太在说话:“你总算肯说了,我原还当你打算瞒我这老太婆到死呢。”

  盛纮垂首而立,一脸惶恐:“悔不听母亲当初之言,酿出今日这等祸事来,都是儿子无德,致使家宅不宁。”

  “只是家宅不宁?”盛老太太略微提高声音,“没想到你如此昏聩,你可知此事可大可小!”

  盛纮吃了一惊,作揖道:“请母亲指点。”

  盛老太太从紫檀软榻上直起身子:“我原是不管事的,也不想多嘴多舌惹人厌,你喜欢哪个都与我不相干,你房里的是非我也从不过问,可这几年你也越发逾礼了,你去外头打听打听,哪个规矩人家有你这样待妾室的!那林姨娘,你给她脸面体己,给她庄子店铺,她如今也有儿有女,只差一个名分,什么不比正经儿媳妇差。你这样嫡庶不分,乱了规矩,岂不是酿出家祸来。好了好了,今日终于给她闹出人命来了,血淋淋的一尸两命,你又如何说!”

  盛纮满面愧色,连连作揖:“母亲教训的是,都是儿子的错,儿子糊涂,总想着她孤身一人托庇于我,着实可怜,她放着外头正经太太不做,宁愿给我做小,我心里不免怜惜了些,加上她是老太太这里出来的,总比一般姨娘体面些,却没想爱之是以害之,让她愈发不知进退,儿子真是知错了。”

  盛老太太听见后面几句,轻轻冷笑几声,也不说话,端起茶碗轻轻吹着。

  房妈妈见状,便上前说:“老爷宅心仁厚,老太太如何不知,这件事拖了些许年,不说清楚,大家以后过日子总也不顺当,老太太是长辈,有些话不便说,今日就让我这老婆子托个大,与老爷说说清楚,望老爷不要怪罪。”

  盛纮见房妈妈开口,忙道:“妈妈说的什么话,妈妈这些年为盛家鞠躬尽瘁,服侍母亲尽心尽力,于我便如同自家长辈一般,有话尽管说。”

  房妈妈不敢受礼,侧身福了福,道:“那老婆子就饶舌了,那林姨娘的娘与老太太原是闺中结交的,当时也不过几面之缘,本就不比另几个闺中姊妹要好,各自出嫁后更是全无来往,我是自小服侍老太太的,这事最清楚不过。后来她夫家行止不当获了罪,虽未抄家杀头,却也门庭没落下来了。那年林老太太的男人病逝,她膝下无子,一时没了依仗,带着女儿度日凄凉,临死前她寻到老太太处,只求着老太太看在当日的闺中情分,好歹照料她女儿一二,她那些亲戚个个如狼似虎,没的害了女孩子。老太太是吃斋念佛之人,心肠最是仁善不过,这便将林姨娘接进府来。那几年,我们老太太待她不啻亲女,吃的、穿的、用的,样样都挑顶尖的给,还日日念叨着要给她置办份嫁妆,寻个好婆家。”

  听到这里,盛纮面色微红,似有羞色。房妈妈叹了口气,接着说:“谁曾想,这位林姑娘却是个有大主意的人,给找了几户人家她都不愿意,却私底下与老爷有了首尾,老婆子说话没规矩,老爷别见怪。这整件事我们老太太全然蒙在鼓里,等到太太怒气冲冲地哭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这才知道自己身边养的女孩这般没有规矩。”

  盛纮羞惭不已,面红耳赤,话也说不出来。

  房妈妈温言道:“原本太太和老太太也不似今日这般,想太太刚过门那会儿,婆媳俩也是亲亲热热客客气气的,可那事一出,倒像是我们老太太特意养了林姑娘给老爷做小老婆似的。后来老爷您纳了林姨娘过门,再接着林姨娘生儿育女,日子过得比正经太太还体面,太太不免将怨气都归在老太太身上,和老太太也疏远了,老太太真是凉透了心。”

  盛纮扑通一声,直直地给盛老太太跪下了,垂泪道:“儿子罪该万死,给母亲惹了这许多不快,让母亲有委屈却无处可说,儿子不孝,儿子不孝。”

  说着便连连磕头,盛老太太闭了闭眼睛,朝房妈妈抬了抬手,房妈妈连忙去扶盛纮,盛纮不肯起身,告罪不已,盛老太太道:“你先起来吧,这些内帏中事你一个大男人原也不甚清楚,起来吧,母子哪有隔夜仇的。”

  盛纮这才起来,额头却已是红肿一片,盛老太太叹气道:“我也知道,你儿时与你姨娘相依为命,日子过得不易,我那时连自己儿子都顾不上,自不知下人欺上瞒下的不肖行径,让你受了苦。而现如今,你那太太又不是个宽厚的人,因此你总怕林氏和枫哥儿受委屈,叫下人欺负受气,给他们房产田地傍身。我如何不知道你的良苦用心,这才闭上眼睛,合上嘴巴,装聋作哑,权当个活死人罢了。”

  盛纮泣道:“如何与老太太相干,都是儿子无德,母亲心如明镜,句句说到了儿子心坎上,儿子就是怕……这才宠过了些,坏了规矩,儿子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