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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忽然间,黑刀武馆的门里,涌出一群人来。那群人尽皆身穿黑衣,腰佩单刀,从铁刀会馆门里络绎不绝的涌出来。就像从洞里大量涌出的蚂蚁一般。片刻之间,街上出现三百余个身穿黑衣、腰佩单刀的汉子。r

大街上挤满三百余人,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也算奇观了。r

这些人全部是从黑刀武馆的门里涌出来的,来到街上之后,便四散开来,把这家“仙竹林茶楼”四周围了起来。只听茶楼楼顶上,瓦片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更有几十个黑衣人上了茶楼屋顶。r

冯阔端起茶杯,从容不迫的呷着杯中茶水,对周遭的事情便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般。茶楼上一阵骚动,其他客人全部变了颜色,纷纷向楼下溜去。转瞬之间,这宽敞的二层茶楼里,便只剩下冯阔、那个脸色苍白的汉子和青年、加上铁二爷三个人。铁二爷只顾吃着自己的点心,对“黑刀武馆”包围茶楼的事情,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r

而那青年,脸上则露出冷笑,伸手拔出腰后插着的柴刀,放在桌上边,嘿嘿笑道:“黑刀武馆的消息果然灵通,我们还未动手,他们便自己找了上来。”那脸色苍白的汉子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涌上两朵红晕,始终蒙着一层雾气的双眼,此时精光大盛。他好像变得极为兴奋,一字一句的道:“我们在这个座位盯了他们黑刀武馆三天,他们若是一点察觉都没有,岂不全都变成了瞎子?”r

两人说话声中,楼下一片嘈杂,跟着楼梯板不住响动,那些黑衣人不断冲上楼来。不一刻功夫,整个茶楼二层,挤满了黑衣人。此时窗外楼下也搭起了梯子,梯子正搭在二层窗外窗沿之下,不住有黑衣人从梯子爬上来,意欲从窗子进入茶楼里来。r

青年和脸色苍白的汉子本就坐在窗边,青年微笑道:“他们这种上楼的法子真是笨的要命。”把手伸出窗外,一推下面搭上来的梯子,那搭上来的梯子便翻向街的对面。爬在梯子上的黑衣人呼喝声中,纷纷从翻到的梯子上跃了下去。r

楼下黑衣人大乱声中,冲到楼上的黑衣人们,纷纷拔出佩刀,向青年和脸色苍白的汉子扑去。那青年抽出腰间的雪亮单刀,单刀一挥,“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他人坐在椅子上,没有站起,便鲜血飞洒,杀了五个当先扑过来的黑衣人。那脸色苍白的汉子,不使任何兵刃,双手空手入白刃的功夫,身子也没有站起,坐在椅上,片刻间夺下七把单刀。然后双手一扬,银光乱闪,夺过来的七把单刀,便被他全部从窗口投了下去。r

那些单刀从窗口飞出,向楼下街上的黑衣人落去。黑衣人呼的四散躲避。r

又有一个黑衣人一刀向脸色苍白的汉子砍去,那白脸汉子连看都没看那黑衣人一眼,左手探出,抓住那黑衣人看来单刀的手腕,向旁边一拉,那黑衣人上半截身子便趴在了桌子上面。那白脸汉子右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支竹筷,噗的一声,刺入趴在桌子上的黑衣人的耳朵眼里。一声惨叫,竹筷几乎全部刺入那黑衣人的脑袋里,筷子尖儿从另一只耳朵的耳朵眼里刺出,钉入下面的桌子里。r

这一连串动作不过眨眼间的事情。那白脸汉子左手不住把攻来的黑衣人拉过来,犹如探囊取物,右手不断去拿桌子上的竹筷,有的刺入黑衣人眼睛里,有的刺入嘴里,有的刺入咽喉,快得眼花缭乱。顷刻间,儿戏般用竹筷杀了十几人,身前的桌子周围堆满了死人。r

也有不少黑衣人向冯阔扑来,冯阔脸上毫无表情,双手连伸,将冲过来的黑衣人单刀全部夺了过来。夺一柄,便扔在脚边一柄,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一口气下来,脚边堆了十七八柄单刀。冯阔道:“我不想杀你们,你们最好识相些。”r

这些黑衣人面面相觑,一个照面下来,便有几十人的单刀被夺,二十几个兄弟丧命敌手,而对方却不费吹灰之力。黑衣人不约而同的向后撤了几步。那青年缓出手来,单刀上染满鲜血。青年伸出舌头,在刀刃上舔了一口血液,道:“据说人血比人参还有补身功效。”黑衣人无不骇然变色。这青年眼中本来就有股狠劲,此时口舔鲜血,更是令人心寒。r

青年道:“我陆少平生只有一个嗜好,便是杀人!但你们这些三脚猫功夫的下三滥之流,我杀起来也没什么意思。去叫你们帮主管天鹰来这里见我,也免得你们枉送性命。”只听黑衣人群中有人喝道:“兄弟们,他们只有两个人,我们怕他何来?区区两条野狗,怎能去惊动咱们帮主?”这人的话刚刚说完,青年陆少身子箭般自椅子上射出,冲入黑衣人人群。单刀飞舞,登时血肉横飞,惨叫连连。r

陆少便似虎入羊群,砍瓜切菜相似,在人群中一阵狂杀滥砍。他一口气杀了二十几人,楼上地面横七竖八全是死尸,血流成河。然后身子一撤,坐回原位。只见陆少气不长出,面不改色。杀这二十几人比踩死二十几个臭虫还要轻而易举,陆少淡淡道:“你们至多不过几百兄弟,我杀个把时辰,也便杀得完了。”黑衣人尽皆倒退,后面的紧紧贴在墙壁上面,前面的紧紧贴在后面之人身上。r

脸色苍白的汉子,把钉在桌子上的死尸扔下地去。拿起桌上茶壶,慢条斯理的倒了杯茶水,悠然喝起茶来。窗外楼下又搭起梯子,不断有黑衣人爬上来。这汉子皱了皱眉头,说道:“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我们不如直接杀入他们的黑刀武馆,岂不直截了当?”陆少笑了笑,道:“好主意。”r

两人一唱一和,便决定了这个决议,双双跃起,从窗子中跃了出去。只见两个人落到楼下街上。楼下黑衣人群立刻将两人紧紧裹住,纷纷挥出单刀向两人身上招呼。两人却如逛集市似的,一边将扑向他们的黑衣人夺刀的夺刀,杀死的杀死,一边说话。那脸色苍白的汉子道:“现在我们杀的人,大概超过五十人了。”陆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五十二个……五十三、五十四、五十五、五十六……”说话的工夫,两人又杀了四人,杀一个,陆少便查一个。r

脸色苍白的汉子道:“杀了这么多,我们兄弟也够本了。今天就是死在黑刀武馆里,也不算冤枉。”陆少笑道:“早就够本了,不过我们怎么会死?就算会死,也要管天鹰和我们陪葬!”他们两个一路说话,一路杀到铁刀会馆的大门之前。r

冯阔脸上虽然毫无表情,但是心里也是暗暗吃惊。这两个人实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是在两军对垒的沙场上,便是勇贯三军的大将。这两人也确实有大将的风度,杀人如麻,谈笑风生,简直视生命如草芥。r

两个人刚刚杀到黑刀武馆的门口,未等进入黑刀武馆的院子,只见从黑刀武馆的门里走出三个人来,将两人迎住。那些黑衣人见那三人出来,便即向后撤了下去,有人叫道:“二爷、五爷、七爷出来了!”r

出来的三个人,为首之人鬓角头发雪白,而除了鬓角之外,头顶的头发却是漆黑发亮。这人约莫五十四五岁年纪,一身黑衣,腰间佩着一柄牛皮刀鞘的“阔刀”。那刀长短和普通单刀无异,只是比普通单刀宽了一倍有余。虽然上了些年纪,脸上却没有多少皱纹,一双眼睛如同两把刀子般锐利。这人从门里出来之后,便盯着陆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心里是喜是怒。r

陆少也盯着这人,黝黑的脸上,额头脑筋蹦了起来。只听这人道:“好大的胆子!居然到黑刀武馆的门口生事!”陆少柴刀上还染着鲜血,鲜血不住自柴刀刀尖滴落。一滴一滴落在脚下的青石板街面上。陆少道:“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黑刀武馆的二把刀‘杀子刀’马云云?”这人冷酷的脸上笑了笑,道:“嗯,算你有些眼光。”r

马云云是黑刀武馆最有名的人,当年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得了个“杀子刀”的外号。为人心狠手辣,阎王见了都要惧怕三分。而他的名字叫作“马云云”,更是令人印象深刻。心狠手辣的堂堂铁刀会第二把刀,叫了个女人的名字,任谁听了都觉得古怪。r

陆少道:“管天鹰呢?我找的是他!”马云云冷笑道:“区区陆少,怎能劳动我们帮主亲自出马?有我杀子刀出面,就很瞧得起你了!”陆少仰天大笑,一字一句的道:“杀子刀?你还不配!”马云云眼角的肌肉跳了跳,冷冷道:“逞口舌之利,算什么英雄好汉?我马云云一向用刀说话!”说话声中,“波”的一声,腰间的阔刀出鞘。他的阔刀在眼光下雪亮无比,刺人眼眸。r

马云云的阔刀刚刚出鞘,他身后站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三十四五岁的汉子猛地从他背后窜了出来,道:“对付这小子,何劳二爷亲自动手?”马云云道:“老七,这小子的身手不错,小心为是。”那老七哼的一声,道:“都说这个姓陆的小子,比野人还野还狠,我早就想领教领教了!”r

老七使的也是一柄阔刀,只是刀身要比马云云的阔刀窄了许多。这老七不再多说,阔刀出鞘。他生得骨瘦如柴,身子忽地窜起,便如一只猴子相似,阔刀直斩陆少的头顶。r

陆少柴刀挥处,“叮”的将老七阔刀格出,刚想趁机还招,他身边的脸色苍白的汉子已然斜身拦在他身前。这汉子仍然赤手空拳,空手入白刃功夫当真了得,左手在老七面前一晃,右手已如钢钳般抓向老七持刀手腕。r

高手过招,往往一招之间,便能知道对方的功力如何。所谓: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这白脸汉子出手干净利落,又快又准,一看便知是个“徒手”高手。这样的人,专练双手上的功夫。白脸汉子的手上功夫,显然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他那双枯枝般的双手,掌力击石成粉、指力透骨、爪力更是非同小可,便是钢铁到了他的手里,也如豆腐一般。白脸汉子出手,便双手连环抓出,连抓三次。这三抓快得不可思议,只三抓便把来势汹汹的老七逼退三步。每一抓都是只差分毫,便抓到老七的身子。r

三抓一过,老七出了一身冷汗。他心里再明白不过,只要身子被白脸汉子的双手碰到分毫,便是骨断筋折的后果。白脸汉子嘿嘿笑道:“铁刀会的第七把刀不过如此!”老七闻言,立时涨红了脸,喝道:“好大的口气!”阔刀刀光连闪,一刀快过一刀,一口气向白脸汉子连劈七刀。白脸汉子并不躲闪,而是双手插入老七白刃的缝隙间,与老七抢攻。r

老七没想到这白脸汉子如此悍勇狠斗,自己这手绝技“披风连环斩”,对方居然胆敢赤手硬接。不由气势被对方所摄,心里涌起一股寒意。白脸汉子看出老七有些气馁,嘿嘿笑道:“罗四这辈子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挨刀!”左手向外一撩,“铮”的一声,正撩在老七阔刀的刀身侧面,把老七劈来的阔刀撩得偏了出去。r

而老七这一刀刀势极猛,只被撩偏三寸,下劈的刀势微微受阻,去势不改,仍然斩向白脸汉子罗四的肩头。哪知罗四竟然不躲不闪,硬受了这一刀,右手击出,直击老七面门。老七的阔刀正劈在罗四肩侧,削下一大片血肉,鲜血立即汩汩喷出。他削了罗四一刀,自己却吃了一惊,见罗四右手击来,连忙扭头侧身向旁边闪开。罗四肩头重伤,这一刀削的他肩侧露了白骨,却是面不改色,没事人一般。击出的右手猛地一钩,五指笼在一起,“噗”的一声,五根手指指尖正钩击在老七的太阳穴上。r

老七身子突地向旁倒了下去,半边脑袋被罗四一个钩击,钩得血肉糢糊,哼也没哼一声,便即死了。杀子刀马云云和马云云身后另一个人大吃一惊,这变化实在惊人。老七明明和罗四斗得旗鼓相当,却突然死在了罗四手里,两人就是想救,也来不及了。罗四看着死在地上的老七,嘿嘿而笑。右手沾上的鲜血,不住在他自己的衣襟上擦抹。r

陆少连忙撕下自己的一片衣襟,拿出些金创药上在陆少伤口上,然后把不断流血的伤口为罗四裹住。陆少一边裹伤,一边道:“四哥,你总是这么拼命。”罗四表情冷然,道:“我罗四巴不得别人把我杀了,可还是一直活到现在,总是不能遂了这唯一的心愿。”陆少冷冷道:“你这又是何必呢?”罗四任由陆少为自己裹伤,脸上不见一丝痛苦之色,仿佛受伤的根本不是他自己,而是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别人。罗四道:“你不是我,你当然不懂。你不知道一个人活得不耐烦了,有多痛苦。”陆少不再理他。罗四额头滚下豆大的冷汗,却忽然笑了,又道:“这一刀削的痛快,比我自己刺的快活多了。”r

看他脸上的笑容,伤口不但不痛,好似反倒是一种享受,连杀子刀马云云这种杀死亲生儿子的凶狠之人,也不禁变色。陆少为罗四包扎完上后之后,拍了拍罗四的肩膀,道:“四哥,你累了。接下来的事情由小弟办理。”罗四滚着冷汗的脸,脸色更加苍白,他退到一旁,双手负在背后。虽然身上受伤不轻,但那副样子还是那么悠然。而悠然之中,却有一种说不尽的沧桑与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