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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心传(2)


破庙门口处,但见一僧一童盘膝而坐,智通那苍白的面色难得回转了一些,精神也大为振奋了起来,只见他伸出那虚弱的手掌,摸了摸余小波的脑袋与面门道:“弥——陀佛,我这弟子虽不是什么天资聪颖之人,心地倒是没得去说,善哉善哉。”

“弟子愚笨,恐辱师父威名。”余小波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入道之人,以前爹爹想叫他去习武强身,到了一家武馆,那授功师父看了看余小波单薄的身材便摆手摇头道:“不成,不成,这孩子身材太过单薄,恐非习武之才。”

“弥——陀佛,名利色皆空也,无念则静,静则通神,你要记住,任何时候,保留住你的初心,师父问你,你是为了什么才踏上这修习之道?”智通和蔼可亲的看着余小波问道。

余小波不假思索的看着智通和尚道:“为了给师父报仇!”

“啪!”只听得智通抡圆了一个巴掌扇在了余小波的脸上,他出手极快,余小波只感觉自己的脸颊犹如发糕一般肿了起来,智通强作怒火般的道:“道亦有道,完报不休,仇恨不止,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若只是认定为我报仇,那便罢了,这徒儿好不愚蒙!”

余小波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答,但见他捂着脸颊,眼中有泪却不容留下,那智通缓缓的看着爱徒,呼吸也渐渐的急促了起来,显是时辰不多了。

“师父,弟子修习是想要变强大!”余小波放下捂着脸颊的手说道,这一次,即使再说错任师父打骂也不喊疼啼哭了。

智通没有打余小波,反倒是欣慰的点了点头,“善哉善哉,你终有一天会变强大的,,只是到那时,不要忘了当初你是为了什么而要去变强大,不忘初心,不忘初心..”

“师父真(箴)言,弟子名(铭)记于心!”余小波没读过甚书,想说的恭敬些却显得笨拙,智通则不以为然。

“佛家道法,千变万化,无穷无尽,为师行之随本意,你也不必拘泥于规,我今时日无多,教受不了你,但以此物为受功,为师只授行罢了。”智通说完便感觉到了自己的虚弱,随即从左臂上扑拉下一串手珠递给了余小波。

余小波双手恭敬的接下,但见那手珠乃绝品雷劈肥城桃木(注一),九粒乌黑透亮的小圆金蟾组成了“九”字珠数,那金蟾纹理清晰,刻画的栩栩如生,就如活物一般,余小波哪里见得如此宝物,登时觉得眼前一亮,不知如何作答。

“此乃九转金蟾,为师至宝也,虽说师从佛道却也学究未深,修炼的法宝多是偏门,你得了此物,努力为之,难者亦易,却步苟安,易者亦难,弥——陀佛。”智通一边教诲着弟子,一边解释着这宝物的名号。

余小波端着那手珠左看右瞧,但见那手珠中散发的光芒自打从智通手中褪下便慢慢的暗淡了下来,余小波将这宝贝戴入自己左手腕处随即拜伏在地对着自己的恩师又是磕了三个响头,余小波礼毕,但见那左手处的九转金蟾金芒四射,那宝物活脱脱的变成了一道金圈随即沿小臂而上,余小波只感觉自己的胳膊发紧胀痛,再一摸那宝物竟然凭空消失了!

这一下余小波有些慌神,他除去衣袖,但见自己的左臂上那九转金蟾早已化为了一道坐蟾纹身,九只形态不一的金蟾绕着自己的胳膊走了个圈,余小波疑惑的看着那些图案,甚是摸不着头脑,此时的智通不禁笑道:“徒儿莫慌,此乃保全之策,这等扎眼宝物出现在你这个年纪,为师深恐不安,待那水到渠成之时,你自会运用自如的。”

余小波听完恩师的话,顿时放下心来,随即继续听授智通的教诲,智通也是,并不传功,只是说些为人之道,有些道理余小波很难在短时间内听明白,智通都叫他死记硬背了下来,此外智通还告诫余小波,不到万不得已,且记不可透露自己师父的名号,余小波虽有些疑惑,但也点头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拂晓已到,智通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余小波含着泪水听着自己恩师的教诲,智通眼神涣散,心神也将飞散,但见他轻轻的拍了拍余小波的肩膀艰难的笑着说道:“缘来天注定,缘去人自夺。记住为师的话,不忘初心,不忘初心..”

智通说完,嘴巴一闭,面如微笑,盘膝坐在那庙门口便不再动弹了,两道长寿眉在那晨风中摇摆,似是看惯了这世间的风雨,此时的余小波早已哭干了眼泪,方才还在说话的师父现如今已经入了定,余小波霎时间便体验到了生离死别,他不再哭泣,随即恭恭敬敬的倒退了三步,紧跟着跪倒在地,冲着智通恩师的法体磕了三头,俗话说大悲无泪,大悟无言,此时的余小波,感同身受。

拂晓朔风悲,蓬惊雁不飞。

余小波恍惚了半晌,天已大亮,此时的韩硕裕等人皆以醒转了过来,他们来到庙门口时看到了入定的智通法师,此时的余小波一言不发的拾着柴草,准备度化恩师的法体。

这时除却梦蝉儿外,韩硕裕和李骏驰也赶紧过来帮忙,大恩不言谢,更何况连谢的机会都没有了,三人一通忙活,随即在庙内将智通的法体度化超然,一道白烟徐徐上升,直入云霄,四人看着那白烟许久未说话,余小波更是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待那烟消云散后,余小波看了看大家道:“智通大师生前留话,要我们切不可再回华阳城,但爹娘亦在城中,百善孝为先,我不可不回,不知你们的想法是什么?”余小波记住了恩师授予他的不拘于形,此时的他返城之心也是愈加坚定。

“当然要回去了,没了爹娘,我们还能去哪里?”李骏驰最先说道,梦蝉儿看着李骏驰,又看了看余小波道:“我想阿爹阿娘。”

韩硕裕拔出砍柴刀摸了摸道:“我们这就下山回去找爹和娘,有什么鬼魔东西,先过过我这口利柴刀!”

四人心意已决,随即下山而去,白日道路清晰,韩硕裕很快找到了下山之路,余小波最后回眸看了一眼那古庙的方向,他心中默念道:“师父,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四人且行且走,下得山来,此时那不远处的华阳城邦已然能看得大清,但见得黑烟腾天,城内更是火光冲天,无数的嘶吼声,惨叫声,哀鸣声飘忽而至,好不凄惨!此时的余小波心情更加沉重了,四人谁也没说话,互相看了看便加快了赶路的节奏,不多时,便见到那三五逃散出来的百姓,跌跌撞撞的冲他们而来,似是要逃命而去。

“大叔,大叔,华阳城里怎么了?”韩硕裕张开双臂,生生的拦住了那个早已是被惊吓的魂飞魄散的大叔。

“都死了!都死了!一夜之间都死了!”那中年大叔满脸血糊,不停地挥舞着双臂大喊道,身子仍旧不由自主的向前跑去,生怕离得那华阳城近了有生命危险。

此时的余小波也横在那人身前,帮助韩硕裕稳住了那大叔的身形,但见他喘气连连,看着余小波等四位少年,过了好一会才喘匀了这口气,情绪也渐渐的平稳了下来。

“孩子,你们快逃吧!华阳城是不能呆了,那里到处都是人间惨剧,切不可再回去了啊!”缓过神来的大叔叹了口气,随即说道。

李骏驰拉着梦蝉儿的手上前道:“大叔,城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那大叔抬眼看了看李骏驰和梦蝉儿,道:“你,你便是那李家公子吧?”

李骏驰双手一恭,道:“正是,李富贵是我爹!这位是梦家大小姐。”

“唉!唉!唉!老天有眼总算不负李梦二家之难,二位可怜人实不相瞒,那李家和梦家都已万劫不复了,二位公子小姐且不可再回去送了贵命了!”那大叔连叹三声道,仿佛李家和梦家的惨剧都历历在目一般。

梦蝉儿一听到那人说道自己已是家破人亡,爹娘早已死去,顿时感觉浑身无力,脚下一软便跌坐在地,眼中盈泪刷的一下子便涌了出来,一阵嚎啕大哭,李骏驰双唇抖动,怒目圆睁道:“你这泼皮胆敢胡说八道!看我回去面见我爹爹诉你胡言妄语,好不为尊!”

那大叔眼见李骏驰猛然间发怒,丝毫不信他所说,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冲着余小波和韩硕裕道:“你们若不信,即便可回,我言尽了,咱们各走各的吧!”

余小波和韩硕裕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放开了那大叔,他匆匆捡起包袱,意犹未尽的看了一眼余小波等人,他欲言又止,缓步走到余小波身前,将一把匕首递给了他,随即轻叹一声远去了,似是在为这四位苦命少年哀叹。

“还愣着干什么?走吧!”此时已是愤怒至极的李骏驰冲着余小波说完,兀自紧了紧裤带,随即拉着不停抽泣的梦蝉儿向前而去,余小波看了看那手中闪着寒光的匕首,旋即收入腰后,和韩硕裕迎头赶了上去,一条八匹大道,正通向那不远处的城邦,四位少男少女逆流而上,与那逃出城际的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脚注:

肥城桃木:据古籍载,桃者,个大而优,味甘而形美者产于肥子国而冠以肥桃之称,亦称佛桃,已有若千年栽培历史,肥城桃木,质密细腻,木体清香,为辟邪镇灾化煞伏魔之神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