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华阳城屠城一日前。
华阳城外,峰峦叠嶂,秀林密密,在那林中山坳处,有几个小童在嬉戏玩耍着,这几个小童年龄不一,有的还是金钗年华,有的则已是志学之年,这二男一女倒是天真无邪,玩的甚是欢快,那已到志学之年年方十五六岁的一个少年正在挖坑造火,那少年生的腰圆背厚,面阔口方,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的活儿,做起事来十分的敬业,一看就是个血气方刚之人。
再看那在一旁嬉戏游玩的二人,那少年生的是风姿卓越,一表人才,美如冠玉的脸上两只双眸更是炯炯有神,一股子说不出来的灵气透着他的双眸显现了出来,如果放在现代,那是绝对的帅哥靓仔一枚,再看那金钗之年年方十二的女孩,更是长得貌美如花,杏面桃腮,朗目疏眉,尤其是那不时露出的婉婉笑容更是灿如春华,姣如秋月,打小儿就是一个绝色的美人胚子,二人玩耍的十分惬意,全然不顾身旁不远处的那雄壮少年,如若有那旁人赶路,看到此情此景,定然以为此二人乃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余小波,东西拿来了吗?”那挖好坑造好火的男孩猛然间抬起头来冲着林中向着自己走来的一个人说道,但见昂首阔步的走来一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这少年体态略瘦,穿着单薄的衣裤,显是一家境困窘之子,脸上倒也长得白净,更兼剑眉星眼,直鼻权腮,倒也生的雄壮却有些志气未扬。
只见余小波左手拎着一包袱,那包袱内突起横生,似是有一活物在扑腾着挣扎,余小波没有回答那体型俨然超过他两倍的韩硕裕,只是呆呆的看着不远处那嬉戏游玩的梦蝉儿,蝉儿那齿若编贝的一笑,使得余小波都有些神魂颠倒,再一看梦蝉儿身旁的李骏驰,更是喜形于色,余小波不禁有些羡慕,他俩人都是大户人家的子弟,余小波家境平寒,父母体弱多病,自己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能与他们游玩一番,夏末降至,时至立秋,就又该农忙了。
梦蝉儿看到了余小波,随即欢快的叫道:“余哥哥来了!我们有吃的了!”
李骏驰玩性正浓,与梦蝉儿正互相追逐打闹着,看到余小波顿时觉得有些扫兴,随即也跟着梦蝉儿跑了过来。
“余哥哥,你抓到了么?”梦蝉儿蹬着大眼睛看着余小波手中那不时摇动的包袱问道。
此时的余小波顿时有了些许的成就感,随即打开那包袱皮来,一只长满油花羽毛的大公鸡惊恐的从那包袱皮内一跃而出,那厮肥硕难当,犹如穿了一件锦衣一般,不时的发出“喔喿喔”的声音,那威武的样子,活脱脱像个“金号手”。
此时的韩硕裕飞也似的一把将那大公鸡死死抱住,随即笑着冲着余小波等人说道:“真有你的,这叫花鸡我做定了,你们就等瞧好吧!哇哈哈!”
韩硕裕和余小波同住一条街,从小一块玩大,家中也很是贫寒,此时的他见到了这肥美的大公鸡,顿时口水从那方口中流出,只见他麻利的杀鸡取脏,带毛涂上了上黄泥、柴草等物,紧跟着便把涂好的鸡置火中煨烤,待那泥干鸡熟,剥去泥壳,鸡毛也随泥壳脱去,露出了肥美的鸡肉。
那香气扑鼻而来,四人围坐在简易的坑灶火前,纷纷伸出手来撕扯那鲜嫩的鸡肉,众人吃的是一塌糊涂,梦蝉儿也顾不得淑女的形象一副手握鸡腿,嘴唇上满是黄油的不雅吃相,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余哥哥,你真棒!给我们找来这么好的吃的!”纯真的梦蝉儿毫不犹豫的将最高赞赏给予了余小波。
此时的余小波感觉心中一阵涟漪,自豪感油然而生,他笑着看着梦蝉儿,那在一旁的李骏驰被气得够呛,随即反击道:“切,这荒山野岭哪里来的这么肥美的公鸡,定是你这小子回华阳城不知窃盗了谁家的公鸡,现下让我们来销赃。”
余小波顿时感觉十分的尴尬,他冲着李骏驰树起了大拇指,示意他分析的很在理,余小波没敢告诉李骏驰,其实这肥美油亮的大公鸡,就是从他家偷来的..
四人一阵吃喝戏耍,不觉困意袭来,便倒在那地上睡了过去..
当余小波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渐黑,山风徐徐,卷着那松涛,犹如海洋狂澜一般带着吓人的声浪由远至近的荷荷袭来,余小波单薄的身上顿时感觉冰凉彻骨,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许多,此时的韩硕裕正躺在他身旁呼呼大睡,一旁的梦蝉儿与李骏驰也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余小波心想,怎么中午大家野炊之后竟睡到了这般天地?
再一看那山林周围,浓浓的雾气竟随着那朔风掩了上来,不多时整个山林便布下了这漫天大雾,这雾气竟然呈现出了一股股鲜红的颜色,那雾缠云绕的,登时便再也看不到山下的路了!
这下余小波可是彻底的慌了,他们本来就要在午睡一刻后即便下山回去,不想此时竟睡到了入夜,不说那家里的闲活儿还未做完,就连晚上给爹爹阿娘做的饭也还未准备,余小波此时已经顾不上考虑这些了,他连忙唤醒还在昏睡的众人,这山林中白天就如那春风拂面,百般惬意,入夜后时常有野兽出没,只怕是还未来得及下山,便要遭遇凶险!
李骏驰睡眼惺忪的坐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和梦蝉儿明白过来他们遭遇到了什么情况,韩硕裕紧了紧腰中的裤袋,就连经常上山的他也对这云雾迷蒙中的山岭毫无办法,韩硕裕与余小波交头接耳着,他们对下山的路线都犹豫不决,准确的说是根本毫无头绪。
血雾弥漫,其中夹杂着由远至近般的鬼哭狼嚎之声,这山林中的野兽们犹如群兽狂欢一般的嘶叫着,那死亡的气氛霎时间就弥漫了开来,梦蝉儿和李骏驰那里见过如此恐怖的情景,但见梦蝉儿清眸流盼,一滴滴的清泪流了下来,竟不自觉的抽泣了起来,许是在这恐怖的环境下想起了自己的爹娘来。
李骏驰在梦蝉儿的身旁犹如一个大哥哥般的安慰起她来,他与梦蝉儿也是自小玩大的,两人门当户对,腰缠万贯的老李家早就想与这邻居梦家的闺秀定下娃娃之亲,只是梦家大奶奶觉得梦蝉儿还小,暂时推却了一番。
余小波与韩硕裕商量未果,抬眼看到梦蝉儿已然吓到了花容失色,那李骏驰极力安慰着梦蝉儿,这才平稳的笑转了过来,四人各怀心事,不安的看着四周,余小波听着周围不时传出的稀奇古怪之声心说再不能耽搁下去了,必须要走出去搏一回了。
韩硕裕手拿柴刀在前,李骏驰拉着梦蝉儿的手走在中间,身后的余小波看着那二人的背影,甭提有多么的羡慕嫉妒,四人走走停停,在那迷雾中根本识不得方向,于是接二连三,牵五挂四的在那山巅上绕着圈子,走了一个多时辰,仍旧找不到下山的路。
此时的韩硕裕满头大汗,一来心里慌张,二来走了这么多时,明明下山的路就一盏茶的功夫便可识得,偏偏却又颠来倒去的寻也寻不得,自己的心里犹如猫爪挠了一般,那余小波也看出了韩硕裕的托大,他走上前去再次与韩硕裕商量了起来。
“喂喂喂,我说你俩行不行啊?亏得天天上山来玩,怎么一朝天变竟然吓得你们连路都找不见了,真是岂有此理!蝉儿妹妹,我们以后可不能再与他们上来玩了。”李骏驰咧着嘴冲着余小波和韩硕裕喊道,此时的他将怨气全部洒在了这两个已经焦头烂额的少年身上。
韩硕裕被李骏驰这么一说,顿时理亏难当,脸色涨红,心说今儿可是怪了,难道是遇上了爹爹上山砍柴时说道的鬼狐险怪之事,其中有个鬼打墙之说?
“李骏驰,你别说了,我们会找到下山路的,眼下先找一个安全的过夜地方,这四周猛兽奇多,晚上定然会有凶险,我们只要找到一处躲避之地,挨到了天亮,自然会下得山去的,蝉儿妹妹,你也别怕,有我们呢。”余小波瞪着那星眼冷静的说道。
“切,蝉儿妹妹也是你能叫的吗,我告诉你们,要是找不到下山..”李骏驰正板着脸要继续教育那二人,此时的梦蝉儿猛然间欣喜的叫道:“找到路了!”
众人随着梦蝉儿的手指方向望去,但见那道路前处隐隐的斜下一条道儿,随着山势而下,看似像是一条下山道儿,韩硕裕心中起疑,这并不像是那日日所走的下山之道,为何在此显现了出来?
李骏驰那厮哪里等的上韩硕裕的质疑,随即拉着梦蝉儿便欣喜的向下跑去,余小波也跟着跑了下去,最后韩硕裕也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罢了,百转千回,反正是向下走的,总比在这里呆着强。
众人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那小路渐渐平坦了起来,再无任何下山的道路,方时,但见得山环水旋,密林之处有一座残破的庙宇屹立在上,那庙宇周围金光闪闪,那血色的雾气回转过来犹如碰到了瘟神一般便四散了去,这等奇观众人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余小波见那寺庙虽墙垣朽败,门巷倾颓,但也是个遮风避雨,躲一夜平安的好去处,随即说道:“我看我们不如就在那寺庙里挨过这吓人的一夜吧,他日清晨我们便赶回城中去。”
此时的李骏驰与梦蝉儿相互看了看,他们都知道现在自己夜不归宿爹娘们早已急煞了,两个人恨不得现在立刻回家,但见那周围血雾重重,密不透风,再原路返回却又不知有何凶险,看那韩硕裕也没反对,众人便手牵着手壮着胆子朝那寺庙走去。
随着脚步的渐进,众人浑身的紧张之感也渐渐的舒坦了下去,那寺庙中发出的徐徐金光犹如一道道暖阳一般披拂在四人的身上,众人顿时感觉进到这寺庙内过夜是极为可靠的。
但见余小波轻轻的推开了那虚掩的寺门,只见那残垣断瓦的寺庙之内,供奉着一座完整的佛像,寺庙内庭极为干净,一尘不染的地板上,一个布衣和尚正背对着众人坐在那里,那得道高僧不停地念着经文,但见他虔诚背影的前方那巨大的佛像时不时的发出普度众生一般的金光,那金光犹如虚无飘渺之物,随即穿透了墙壁,向外而去,众人的心里都感觉到了一丝的安宁,不再有任何的紧张与不安。
“弥——陀佛!”那布衣和尚诵完经文,随即长宣一声清澈响亮的佛号回转了过来,余小波见那老和尚慈眉善目,眼睛更是明亮睿智,两道长寿眉翩然而下,他身着大块格子的布衣僧袍,显得气度不凡,就连那句佛号都仿佛瞬间净化了众人心中的疑虑与不安。
“见过大师傅!”余小波从未见过佛僧,他只听爹爹讲过佛道中人的修为都极其高深,比之那些在华阳城内还俗的驱鬼镇妖士还要厉害百倍,此时的他不知如何表达礼数,竟情不自禁的跪倒在地,他觉得这位面目慈祥的老和尚定能助他们度过这夜,余小波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余小波的突然一跪,闹得韩硕裕也不知跪还是不跪,那李骏驰显是见过大世面,随即走上前去向着那老和尚作揖道:“晚辈不肖,滋扰宝刹,甚是不安,还望佛道大师海涵。”
那和尚看了看李骏驰又看了看跪倒在地的余小波,随即哈哈大笑道:“善哉善哉,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小施主多礼了,快快请起!”
余小波唯唯诺诺的站了起来,李骏驰随即恭恭敬敬的向着那老和尚做了自我介绍:“晚辈华阳城李府李骏驰,这位是梦府千金梦蝉儿,见过大师。”李骏驰知道李府与梦府乃华阳城无人不知谁人不晓,他料那老和尚也应该知道自己家族的名号,岂料那老和尚只是点了点头,随即憨笑着向着余小波和韩硕裕问道:“小施主你们姓甚名谁啊?”
“晚,晚辈..”余小波想学李骏驰那样恭敬作答,可是自己没上过几年私塾,这些作答他根本就答不利索,随即由着本性答道:“我叫余小波,我家没有府,我爹爹是农人,我娘是..”余小波说开了感觉停不下一般,李骏驰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行了,又不是在查户口。”
韩硕裕也赶紧说道:“我姓韩名硕裕,我爸是柴夫,我..”韩硕裕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意识到这不是在查户籍,李骏驰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还是可造之材的,一说就懂。
“弥——陀佛,有缘千里来相会,今夜看来与四位小施主极其有缘,方才我见你们似是迷了路这才援引至此,贫僧的自作主张还望各位小施主见谅。”那老和尚一点都没有摆架子,反倒是向着小孩们道起歉来。
“大师言重了,我们四人在浓雾中迷路,幸得大师相救,请大师通上尊名来,我爹爹好日后前来答谢,大师放心,我爹定将这宝刹打造如新,香火连年高旺!”李骏驰眉飞色舞的说着,他觉得这位老和尚此时绝对已是心花怒放了。
“贫僧先谢过这位小施主,答谢倒不必,只是老僧实不知将你们援引至此究竟是福是祸,想必是缘来皆由天啊,弥——陀佛。”那老和尚说了这么一句,余小波等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纷纷疑惑的看着那老和尚。
老和尚眯了眯眼睛,随即取下那脖颈处的佛珠盘了几盘道:“罢了,罢了,你们叫我通通和尚便可,出家人不打妄语,小施主们,今夜..”
余小波还在思索着怎么还有叫法名通通和尚的,这时,只见一股阴风从那寺门之外袭来,那通通和尚顿时有些大惊失色,但他很快面如平湖的向着余小波等人道:“弥——陀佛,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小施主们,请随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