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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丫头鲜于青


  马车悠哉前行,叫青儿的女娃拉开窗布兴奋地张望叫嚷,我也忍不住瞥了两眼。这是个和明都同样繁华热闹的地方,大约吧,那时我也只在马车里观望过。张员外家是一个气派的大户,可仍不能与明府相提并论。张府门口的两尊石狮子让我想起明府前那两快怪异的石头,官邸大宅前就该如此,或许是那明府太过不凡。

  富贵人家的下人也分三六九等,一等大丫头、大管事便是刘婶儿这样的,上面服侍人下面也有人来服侍,二等是刘婶儿说的贴身伺候主人们的丫鬟小厮,三等则是做杂役粗活儿的,自然是最无地位的一层,却也是最简单的一层。

  七个人被安顿在一处通铺睡了一夜,隔日被叫醒,穿戴整齐后一排站好,很快就见刘婶儿领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走来,边走边指着这边的一排人说道,“二小姐,这些都是新进府的,您那儿不是缺人手吗,可有看得上的?”

  二小姐挥了挥丝绢皱眉道,“怎么尽是些乡下粗鄙丫头?”说完目光落在我和青儿身上,“这两个还行,眉是眉眼是眼的。”

  这话一出我立刻感到了来自其他人的敌意,而青儿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对着二小姐连打两个喷嚏,昨日的机灵劲儿也没了,结结巴巴了半天也没给二小姐说出认错的话,二小姐当下对她冷了脸朝我走来。

  “叫什么?”

  我愣了一下,回道,“夏兰。”

  正当我欠身行礼时背后挨了结实的一拳,幸好我脚快稳住了前倾的身体,可转念一想何不随了她们的意,于是脚跟一抬扑向二小姐,抓住她的裙摆跪扑在地。二小姐怒不可遏,一脚将我揣开走向别的人。这时,我身旁的人突然散发出一股恶心的味道,二小姐连忙掩鼻快步退后。

  “好臭!好臭!”叫喊的人是青儿,她夸张地捏住鼻子跺脚叫道,“难怪我的鼻子不舒服,原来是你身上的味儿!真是臭死人了!”

  那臭少女羞红了脸,对身上突然发出的臭味既疑惑又无措。

  只见青儿掏出一个香包递到二小姐跟前,嫩嫩的声音乖巧地说道,“二小姐快嗅嗅,别脏了你的鼻子。”

  还真别说她这香包一拿出来,好闻的清香顿时弥漫屋子。二小姐更是像发现宝贝似的,一把拿过香包放在鼻下嗅了又嗅,“这是什么香?”

  青儿很是标准地行了个礼,“回二小姐,这是茉莉花香,青儿家从前是制香料的,这香包也是青儿自各儿做的,小姐若是喜欢青儿还能做好些个别的香味。”

  就这样青儿和二小姐走了,临走前她狠狠瞪了那几个少女一眼,然后很惋惜地朝我做了个苦脸。我回她一个感激的微笑,多谢她的谦让和好意,可我不想做大丫鬟,我还是喜欢劈柴那样简单的日子。

  失望生气的刘婶儿真把我分派到二小姐院里的厨房劈柴,我乐意之极,再没有比这更熟手的活儿。除了青儿,我和一起来进府的五人都住在一块儿,也许是见我被罚去做劳累活儿她们心中有愧,不再对我存有敌意。厨房帮忙的小春还时不时关照我,有时会舀碗水给我喝,有时还会给我两块剩下的点心。

  “兰姐姐,柴火还没劈完吗?”

  “请坐。”我放下斧子,用袖子扫干净板凳上的木屑端到她面前。

  “不了,我还有事儿。”说着她从腰间掏出一对绿镯子,拉过我的手套上一只,“给你,二小姐昨儿赏的,我们一人一个,不准说不要!”

  我想拒绝,可见她横眉竖眼的样子便道声谢收下了。这鬼精灵的女娃和谁都要好,又与我这个木纳的人最投缘,时常偷懒来柴房与我嗑牙,大多是她说我听。

  “我先走了,改明儿再来找你。”

  我点头,笑着目送她离开,想起应该说声慢走时她已没了人影儿,无怪别人叫我木头丫头。

  刘婶儿始终惦记着我,两个月以后来柴房见我正乐呵地挥舞着斧头,当下摇头叹息果然是天生的劳奴命,干这苦活儿竟还白胖了不少。怎会不胖,这活儿我做惯了并不觉得苦,一日两餐又吃得饱,在这里我是不爱说话的木头丫鬟夏兰不是妖异的天虫女、天姬,除了吃肉的时候偶尔会想起小瘸脚,日子我过得很安心,心宽自然体胖。

  就这样我一直在柴房待到了暮秋,刘婶儿才给我换了工作,每日负责清扫前庭和后院的落叶。二小姐的院子不大,只需大半日就能干完活儿,小春她们都道我总算能够轻松一下了。

  这天刚把黄叶堆成堆,就见小春和湘翠兜着一兜番薯跑来。

  “快,快,生火,今儿有好多哪。”

  这段日子她们总爱从厨房偷偷拿些番薯来到我这儿加工,周围谗嘴巴的人一闻到味道就像老鼠识得油香,纷纷拥来讨吃的,每每都是僧多粥少。

  “你们……拿这么多,不太好。”我有些担心。

  小春得意道,“这些全是火头师傅给我的,尽管放心吃吧。”

  “嗯!”

  我咽下口水,赶忙拿来火褶子点燃枯枝干叶。午饭时把一半饭菜分给了那两只小松鼠,这会儿正饿得慌。番薯烤熟,竟然只引来两个人,五个人每人能分两三个。正吃得香时,两个小黑影从高高的梧桐树上窜下直奔我而来,定睛一看不正是中午时候和我分食的家伙,这会儿又来了。

  “不准抢,大个儿的吃大的,小个儿吃小的,我最大,所以最大的是我的。”把最后一个番薯分成三分,我得意地吃起最大的一块,两个小东西也很知足地啃着自己的小块。

  一旁的小春笑话起来,“你呀,和这些小畜生说的话比对我们讲的还多,它们还能回你两句不成?”

  我笑了笑继续和松鼠逗完。曾经我的声音被视作不祥的巫咒,仿佛我说的每一个字每发出一个音都能置人于死地,不等我张开嘴惊恐的人已把板子挥打而来,直到嘴巴皮开肉裂我再也不敢张嘴叫喊为止。和人说话就会被板子打嘴巴,这么多年或多或少还留着一丝这样的惧怕。

  “喂喂,干什么拿我的,你已吃掉三个了!”

  “好湘翠,哥哥今儿活儿多,不多吃点儿力气不够使啊。”

  “关我屁事儿。”

  入冬落叶没了,番薯会也不开了。冬季比往年更寒冷,我想应该是到了一个靠北的地方。

  大雪纷飞的日子让我想起了去年的这时候,这是我离开明府后第一次想起他,这一想便泛滥开来,连续好几日都想着他,想着在小屋和他一起的日子,想着在明府他尊贵尽染、俊美如玉的样子。也在想如果他是个普通人该多好,这样我想念他的时候便可以去看他,无论相隔多远我都逃去看他一眼。可是,我不能……

  冬去春来,日暖花开。火头师傅喂的两只大黄狗开始换毛,掉的满地都是,小春不知怎么的也跟着掉头发,每日清早梳头都会掉一大把,和我清扫的那些狗毛相比有多无少。小丫头生了病得请示大管事方能去找大夫,可刘婶儿绝不会因她掉头这点儿小事发便允许她出府,何况小春手头也没有多少宽裕的银子,为此她整日掉眼泪,小姐妹们轮着劝说也无济于事。

  春季里没有满地的落叶,清扫院子也就轻松得多,刘婶儿又给我加了一个活儿,替院子里的花草松土,整个院子前前后后数不尽的花花草草,一个人做起来怕是一个月才能完工。

  “兰姑娘,小生有礼了。”

  “大少爷。”我欠了欠身,继续挖土。

  半月前的一天,我在替一棵小青松松土时撞见了两个人,张府的大公子和一位美貌的婢女,两个人隐蔽在花丛之中做什么,不言而明。自打那以后大公子每日都会来二小姐的院里向兰姑娘晨昏定醒,风雨不阻。

  “今日府上请人来演灯影子,小生想请兰姑娘一同观……啊!”

  锄头高高仰起扎进他脚前两寸处的土里,吓得他速速退后。

  “锄头不长眼睛,大少爷请……请站远些。”

  听我这么说他非但不远离反而大步跨上前来,我没来得及再次扬起锄头他已抓住我的手,“瞧这双手磨的,叫小生好生心疼。”

  男人的力气不可小看,即便是一个看来阴阴柔柔的软骨头,我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挣脱他的手,他正要靠近时传来了青儿的声音。

  “是青儿啊,我恰好找二妹有事儿,两位姑娘慢聊,慢聊。”大公子一见青儿像见了鬼似的,赶忙拱手拜了拜快步离开。

  “油头粉面的猪!他对你不规矩了?”

  我摇头,好笑地问,“你把他怎么了?”

  “上一次我请他吃茶,险些把开水泼在他脸上,真遗憾没破了他的相。”青儿嘿嘿笑道。

  “他……他是大少爷。”我担忧地说。

  青儿挥挥手,很不在乎,“他不过是小婊子生的,二小姐和三少爷才是夫人的嫡出,打个喷嚏就够他受。”

  我点点头,众所周知青儿是二小姐面前的红人,她说的就是二小姐说的。

  以为小丫头又是来找我说话的,可等了好一会儿她的话匣子也没打开,只是坐在花台边静静地看着我一锄一锄挖土。

  “青儿,我想……讨些东西。”我先开了话头。

  “向我讨东西?这倒希奇,要什么尽管说吧。”她大方地说。

  “你能不能把二小姐他们吃过的……吃过的茶,收起来给我。”想不到茶那样寻常的生活饮品,在这一时候竟成了只有富贵人家才能享用的奢侈品。

  “这没问题,可是你要来做什么?”

  “小春的头发……或许能治一治。”年幼时曾见祖母用陈茶水梳洗头发,已近年迈头发依然茂密清秀,不管有没有用拿给小春试一试也好。

  青丫头这下不高兴地噘嘴了,“你就只想着她们,对我却一点也不上心!”说着她竟泛起了泪花。

  原来今日是她父母的忌日,平日里再怎么爽朗乐呵她也忍不住扑在我怀里抽泣起来,我说不出安慰的话,只是一下下轻拍着她的肩背。她说起了她的父母,她的兄长,她分别几年的小弟弟,还说到十一二年前的那一场的天灾,她的小弟弟就在那时出生……

  “你说那是……那是蝗灾?”我发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嗯,整整持续了三年,前朝也随之土崩。”她清清喉咙拍手唱起来,“飞蝗飞,漫天追,江南北,五谷灰……飞蝗飞,漫地垂,饿儿死,爹妈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