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其他 > 最虐心的爱恋:天姬全文阅读 > 第51章 新皇终加冕

第51章 新皇终加冕


  君上班师回朝,新皇的登基大典便开始马不停蹄地抄办着,吉日定于年关之后新年伊始。此之前是他二十岁的寿辰,该行的加冠之礼他却摆手说微不足道,省了。确是,与即将而来的盛大仪典相比,任何事都是微不足道的。

  距盛典来临尚有三四月,在这段日子里皇城内外怕是有不少人终日惶惶不安。此前从汝南传来君上重伤命危的噩耗,受惊的朝臣公卿做了很多不该有的动作,而今君上安然归来他们又怎能睡得塌实吃得舒心。

  不过这些人的担忧显然是多余了,君上回到皇都之后并无任何举措,每日只知在翔和宫与秦妃夜夜春宵,夜夜春宵……

  “让让。”拿过纱衣抱在胸前坐起身,靠床外的人却故意翻身堵在床边不让我下床,“劳驾让让!”提高嗓门又喊了一声,那人仍是充耳不闻,我只得穿好纱衣站起来探身抓住床帐顶子,然后伸出脚去够踏脚案。

  反抗吗,不知是在给他挠痒还是在为他助兴,我闹腾得越是厉害他越是兴致高昂,正好如了他的意。他就像那发情期的雄兽,既无情残酷地镇压交配对象的抵抗与攻击,又宽容大度地包容她的挑衅与无礼,正如现在,任我如何放肆冒犯他也不会恼怒一下。禽兽一样的东西!

  我又怎会为他助兴添乐,所以我学会了像死鱼一样躺着等待完事,然后起身到软榻独自安眠。如此法子甚好,的确让他熄偃了不少兴头。可即便如此君上依旧日日驾临,乐而不疲。

  “啊!”一只脚刚沾到踏脚案就被揽住腰摔了回来。

  “给我安生点。”

  “睡在这儿憋气!”我试图再次起身,可被一只大手紧紧扣住腰怎么也起不来,“放手!”

  沉重的脑袋压上了我的胸口,温热的掌心在我的肚皮上慢慢摩挲着,“有了没有……”

  有了没有?我疑惑地盯着肚子,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想我为他生……他怎么不去死!

  打开抚在肚皮的手猛地腾起身,越过他翻滚下床,脑袋撞疼了也不管了,两个大步扎进软榻拉起被褥包裹住瑟瑟发抖的身体。这样仍然抑制不住,钻出褥子朝两边的桌几上甩手挥打,两个彩花琉璃瓶落地摔在厚毛地毯上只是闷响一声没有碎掉。不甘心,跳下榻抓起瓷瓶朝墙壁狠狠砸去,“啊……啊……”他怎么不去死,他最好去死!

  床上的人走地向我走来,却又在幔帐边停住转身回去,“睡吧,别冻着。”

  幔帐合拢,把我和里面的人生生隔开。我愣愣地站了很久,等待他留在我身上的体温冷却后才回到软榻。裹在被褥里摸着额角的月芽疤,那个被我亲手割去脑袋的女刺客留下的,早已不疼了。

  我也想,忘了吧。可是腹中这一块很大很大疤还疼着,碰也碰不得,一碰就痛不欲生……

  那日过后君上再没有夜宿凤栖宫,不是因为怕我下一回把花瓶砸在他脑袋上,而是我的月信已迟了十日,已到了传医官的日子。

  “娘娘别急,就快来了。”年嫫嫫拍着我紧拽的手安抚着,要我别急可她自己却在这大冷天里急得频频拭汗。

  “这些老东西走得可真慢!”青儿几番咒骂道。

  “我去推他们一把。”帘门外的夏禹脚一跺便往冲了出去。

  屏息等待地不止是屋子里的侍婢侍从,还有外厅那位尊贵的君上,整个翔和宫乃至整个后宫。我却在想我该用哪个法子,是用力砸上几个拳头还是干脆往那桌角上撞……

  “来了,来了。”夏侍卫出马很快将路上磨蹭的医官、侍医请了来。

  上一回是女侍医把脉医官在帘外询问诊治,这一回君上特许医官可接触贵姬娘娘的玉手,只因他要一个确切的诊断。

  两位医术卓绝的年迈医官轮流替我把脉,约有半柱香之后如是说,“喜脉。”

  “娘娘!”

  “恭喜娘娘!”

  年嫫嫫和青儿等人惊声喊着,接着便听到外面疾步走来的脚步声和侍女见过皇上的喊声。

  我飞快起身下床扑到梳妆案前拿了一样东西又回到床上,“青儿,放下帐子。嫫嫫,带所有人下去。”

  “娘娘您这是……”两人看着我手中之物迟疑着。

  “当真是长胆子了,退下!”

  “是!”众婢快速挤出帘门,堵在门外行了一阵礼才离去。

  我透过薄丝床帐看着掀帘进来的人,左手从脑后拔下一根簪子右手高举翠玉弓,搭弓引箭,“滚出去。”

  高大的身影顿了一顿又继续走上前来。我晃了晃箭尖右手一握一放,簪子箭脱弦射出,刮过他耳际的玉带钉他在身后的织锦壁饰上,他这才停住了脚步。

  我拔下第二支簪子轻声道,“下一箭会钉在你的心窝,想试试我的准头你就上前一步。”握箭的右手有些打颤,我问自己一箭射穿他的心窝能否做得到?左手覆上肚子便有了答案,能,此刻我能杀了他。

  “让我看看你……”

  看看我?有什么好看的,我今日脸上可没长出朵花来。

  隔着帐子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那有如两块方石的肩头在耸动着。我和他不知相对了多久,而后石块垂下他转身甩帘而出。

  我吁了一口气,丢开弓箭轻轻拍着肚子安抚道,“别怕,他走了。”

  愣愣地拍着肚子半晌,我突然拨开床帐惊声叫喊起来,“青儿!年嫫嫫!青儿!嫫嫫……”

  外面的一干人听了我的叫声以为我出了事儿,全部蜂拥了进来。

  “在,在,怎么了,怎么了?”

  “我……我……”我想说话,可却有什么倒流进喉咙卡住了我的声音,“我……我是……”

  青儿和悠荷赶紧上来将我扶着,“娘娘先回床上躺着,这鞋袜也没穿,会凉着身子的。”

  “对,对,不能凉着……不……不躺……”才沾到床我又弹了起来,跳下床来到软榻坐着,坐了一秒又起身到一旁的硬木椅坐下,“我……”不过两秒又觉得不好,几个箭步射到窗前对着窗前大口呼气,“我不坐……”我是想坐着,可不知道要怎么坐。

  “愣子啊,快请医官!”年嫫嫫拍打着悠荷和文秀大喊道。

  “是……啊!婢子该死,婢子该死!”

  “不死,不死。”脚下一旋转到了年嫫嫫跟前,险些和悠荷撞成一团,“嫫嫫,我是不是……”拉起年嫫嫫的手压在肚子上,颤声问着,“我这里,这里面是不是有了孩子,有了一个孩子对不对?嫫嫫你说啊!”

  “是!是!是!”年嫫嫫不断点着头,“娘娘确是怀上了龙种,假不了,假不了!”

  “我有了孩子……”这是真的吗,我是不是在做梦?

  “娘娘您疯啦!怎么打自各儿的脑袋啊!叫医官,叫医官啊!”

  “嫫嫫,青儿,孩子!孩子!”

  我抓着两人又跳又叫,不知想哭还是想笑,或许像年嫫嫫说的,我疯了,我疯了。

  直到叫累了我才安静下来,吃了些东西便沉沉睡去。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隔日早早便醒来,睁开眼见屋子里堆满了东西,我这才记起今日是年初三,新皇登基的吉日。

  “娘娘该起榻梳洗了。”

  “嗯。”

  明明如往常一样清净,可就是感觉空气里有着异常的喧闹和躁动。扫过一眼,年嫫嫫、青儿、悠荷、文秀,几个伺候更衣打扮的侍女,个个脸上都有喜庆的颜色,也惟有我能把这等盛典抛于脑后忘得干干净净。

  “俞嫫嫫来了。”

  刚洗完脸六尚总管俞嫫嫫便来了,进屋行了一通礼道了一嘴喜之后才说到正题,“娘娘可还记得老婆子几人前些日所教的,这会儿您有了身子怕是要累着了。可也没法子,这一步一脚都是省不得的。”

  俞嫫嫫几人的目光投来,我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一直捂在腹前,见不得她们的眼神我提起声气说道,“行了,出去等着,拥在这屋里争气儿是不是?”我讨厌她们那样看着我的肚子,直想把那眼珠子给挖出来!

  屋里的人全都诧异地望着我,俞嫫嫫一干人怕是被我少见的威仪给吓唬住了,年嫫嫫和青儿她们则是惊讶于我突然发作的怒气。

  “是,老婆子这就退下。”

  俞嫫嫫一走年嫫嫫和青儿赶忙安抚我,“今儿是起得早了些,娘娘多担待,这等大事丝毫不能马虎。”

  敢情她们以为我这是在发起床气?不是的,我只是不想别人窥视我的肚子,他们一盯着我的肚子看我便不由得害怕起来。

  我点点头,“梳头更衣吧,青儿替我剪一下指甲。”太长了,昨日使弓箭把掌心也给掐破了皮。

  头上冠饰九翚、四凤、花钗九树、两博鬓九钿,身穿青色绘着九等鹞雉、领袖织金凤纹的曳地揄翟礼服。揄翟,三翟之一。自皇后起至公主、亲王公卿嫡妻等内外命妇的祭服、朝服依次为袆衣、揄翟、阙翟、鞠衣、襢衣、褖衣六服,前三服称为三翟,通常为正宫皇后所着,三宫皇妃以及皇太子妃也可在册封、大婚或是如新皇的登基此等盛典上着青色揄翟,而玄色袆衣则是皇后独一的尊荣。再者,通典有记,后宫职司三宫贵主以下,六宫祎褕三翟之外,皆衣不曳地,傍无锦绮。如此说来,我算是配上了最高级别的黄袍马鞍。

  临走前我不忘别上我的翠玉弓,这可是我必不可少的护身之物。

  待我的一身搭理好已过了巳时,幸好之前的仪式典庆不需要我参加,不然我也得像别的妃嫔那样半夜起床梳妆打扮。收拾妥当后坐进十二抬凤辇前往皇城南门,路经之处人头攒动皇旗高扬。座下的十二人行走如风,仍是走了一刻钟才来到南门外。

  跨过长长的护城桥之后凤辇便搁下来,青儿和年嫫嫫将我牵下轿便和一干侍卫连同十二个抬轿的人速速退开,而后我得走上桥对面那座高高的摘星台。

  “娘娘请移驾。”负责迎驾的太保、太尉两位大人已等候多时。

  脚一沾地,原本沸腾的南门便安静下来。撑起沉重的冠饰抬眼看去,周身十丈外的官路、街道和更远一些的小巷小径,目之所及全是涌动的人潮,近处禁卫军层层包围,远处则是前来凑热闹的百姓人家。

  见我停步不走,不知是太保还是太尉大人催促道,“贵姬娘娘。”

  “是。”不再耽搁,随着两人走向摘星台。脚下的白玉石阶洁净光亮,不似被风吹雨打过的护城桥柱那样乌漆漆的,想必是专为此次盛典建造的。盘旋而上的石阶太保、太尉大人只走到一半便停步垂首而立,之后由我一人走上高台。

  将俞嫫嫫等人教的仪态举止抛开,双手拉着曳地的裙摆一步一阶,终于到了高台之上取得了那一件神赐之物,天子的冕冠。什么样的东西?冕冠的上端为冕板,呈前圆后方形,象征天圆地方。冕板的前后各垂有十二旒,每旒十二珠,分别代表一年的十二个月,一日十二个时辰和一年的二十四个节气。旒长及鼻,喻意蔽明,王者不是非,不视邪。冕的两侧还悬有两块黄玉,叫做瑱又称充耳,意在塞明,表示不听谗言,求大德不计小过,有所闻,有所不闻。冕板之下是冠身,盘腾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真龙天子是也。和青儿画上描绘的分毫不差。

  就在我伸手捧着托案端起冕冠时,高台之下骤然死寂,探头望去只觉头皮发麻,所有人皆背脊朝天伏地而跪,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好不恶心。赶忙端着东西疾步走下高台,再看下去就得吐了。

  返身走过护城桥后太保和太尉便止了步,“恕下臣不能伴驾,贵姬娘娘受累了,切记不可有半点差池。”

  望着从脚下一直延伸到尽头的红毯,我只觉得手里捧的东西有千斤重。受累,哪会不累,穿着这一身沉重的行头走这么长的路哪会不累。深吸一口气踏上红毯,身后沉重的城门慢慢合上,直到最后一丝门逢粘上城门外才打破了寂静。

  “天姬,天姬娘娘……”

  “天姬娘娘……”

  这一日起,皇都的百姓便把天姬的模样刻在了脑中。额悬红弯月,腰悬翠玉弓,眼似琉璃玉,面似少女容这便是日后民间对天姬模样的描述。

  一声声呼喊,带着敬畏还带着些许呻唤哭意。我只觉得悲哀可笑,别把我当救世主一般,我不是你们的救世主,我连自己也救不了,我连我的……也救不了。

  也许有一个时辰,也许只有半个时辰,可我却感觉这是我一生走过的最长的路。头上顶的,身上罩的,手里捧的,这一切都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正午的阳光晃得我头晕眼花,两旁接连跪地的人看在眼里像是起伏不定的山峦,又像是推动翻涌的波浪,渐渐地我有些晕船……

  “神谕降……”

  “尊加冕……”

  两个尖声尖气的喊声在头顶响起,我这才惊醒过来,到了,终于走到了。见一双黑色金绣龙靴从头顶的天梯步步走下,我跺了跺脚曲膝跪地,垂首看着地下双手向来人托举起冕冠,“吾皇天佑,神赐尊冕。”

  话音落下,沉手的鬼东西终于被拿了去,再抬起头来那东西已戴在了一人头上。

  “吾皇天佑,神赐尊冕,吾皇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万岁……”

  “吾皇天佑,神赐尊冕,吾皇万岁万万岁……”

  那一刻我就那么跪着,不是不想起,是起不来,不敢起。这身着冕服的人是谁,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人吗,为什么我连抬头仰望也觉胆怯,莫非他真的是从那云天之上走下的神诋?

  “起来。”一声低语后,一股力道在手臂下轻轻一托我便站了起来,“跟着我。”

  跟着我,他又这么说。

  我当真听话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上了百来阶的天梯,来到了皇城的最高地承乾殿前接受万千人的朝拜。整个皇城尽收眼底,他眼里的光彩随着声声万岁跃动绽放,我却没有他能享受,只觉得这些人闹得我头脑发晕胃酸翻涌,好想吐。

  “梓童。”抚在我肩头的手逐渐收紧,只听他喃声道,“梓童,看着,看着这一切。”

  子童?我不叫这个名儿。甩肩挣脱他的手,向前走出两步向高陡的梯阶望下去,然后转头看着他,笑着威胁,“天姬若是在此刻从这儿跳下去……”

  他如意料之中脸色大变,不等他伸手来抓我便抢先道,“看着,看着你头顶的天脚踩的地,好好看着这一方天和地!我要你发誓,他永远都会是我的,如若不然,天塌地陷!”

  黑眸里的光彩瞬间暗淡下来,半晌过去他才道,“我……发誓。”

  好,很好。别怕,我的乖孩子别怕,这一回再也不会了,我发誓。

  这一日,天姬为他捧上冕冠,他终于如那句神谕所预言,登上了九五至尊之位成为天下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