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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旧疾恐小


  听医官的嘱咐,往后的几日我一直卧躺在床静心调养,两日后虽不再溢血却有了泛恶干呕的症状。年嫫嫫说这是害喜之故,让我放宽心别胡思乱想。我也努力去排空脑中的东西,不管白日黑夜能睡则睡,心想睡着了就不会去想些不该想的。

  “娘娘是醒着的吗?醒着便起身吧。”

  前几日还是夜不能眠,这会儿却是越来越乏困,只要头沾着枕头便能睡过去。多休息多睡眠是好事,年嫫嫫和青儿却不让我睡,她们说我睡着时,梦魇连连。

  “梦?”

  年嫫嫫拨开我沾在脸上的发丝,忧心道,“想必这几日来都是,要不是前日青妮子捧着参汤守在床边等您醒来还不知道。您究竟梦见了什么,受了如此大的惊吓。”

  “惊吓?”我摇着头,我一点做梦的记忆也没有,更别提梦见了什么受惊吓的事。只是感觉每一回醒来都很累,像是翻山越林之后那样疲累。

  “不说了。”青儿来到床边端坐下,又要我喝参汤,“来润润口。”

  我摆手推开勺儿,忍住涌到喉头的恶心,“喝不下。”

  青儿无奈,起身把参汤交到年嫫嫫手中。年嫫嫫端过炖盅舀起一勺,强硬地送到我嘴边,“这不是给娘娘的,是小皇子要喝的。”

  死老婆子,我暗骂一句夺过她手里的炖盅几口牛饮下,然后咬紧牙关将胃里的东西压住、封住,“唔……青……”忍了半分钟一盅参汤还是辗转进了痰钵。

  年嫫嫫不禁叹气摇头,“这就去了多少银两啊。”

  青儿扔给老婆子一个横眼,“看看都什么时辰了,嫫嫫该去外厅煎药了吧。”

  “嘿,倒轮到你这丫头来使唤我了。”年嫫嫫伸手戳了一下青妮子的脑袋,接着转身朝我欠了欠身,“知道娘娘不放心悠荷、文秀这两个丫头,老婆子这就去看着,青妮子你陪娘娘说说话让她放放心。”

  这老婆子,说话也夹枪带棒。我没好气地回道,“知道我不放心还在这里罗嗦。”

  “娘娘可是醒着的?”帘门外响起了悠荷的声音。

  “进来。”年嫫嫫道。

  悠荷掀帘疾步走来,神色有些慌乱,“贵嫔娘娘和昭仪娘娘前来探望,这会儿正被文秀拦着。”

  “皇上有口谕任何人不得来惊扰娘娘,她们好大的胆子。”年嫫嫫咬牙道。

  “昭仪娘娘,谁?”我抚额问道。

  “兰婕妤,淮阳公主之母。”

  皇上登基之后,朝臣妃嫔各有封赏。前朝遗孀中封了一位太后两位太妃,几位公主也给了新的封号。开国之初皇上缩减宫妃人数,以视勤政为民不沉迷淫色。一后,三夫人,九嫔,婕妤、美人、才人、良人等三十六世妇,侍御、保林等八十一女御,其余散号若干,品阶依次往下可增至九品。此乃祖制,人数并不算多。历代后宫在此基础上有增无减,前朝便有一位皇帝增设为四夫人、十二嫔,世妇上百人,女御更是多不胜数。而今咱们的皇上不仅不增添一人还把六品良人大笔删去,改为二十七世妇,女御也裁减到三十九人分别为正六品侍御十二人、正七品保林二十七人。而这嫡后除外的三妃、九嫔、婕妤、美人、才人、侍御、保林一共七品七十八位,受封其位的尚不足一半,皇上的后宫可谓萧条得很。

  此次封赏最大的受益者便是诞下一位皇女的兰婕妤、而今身为九嫔之首的昭仪娘娘,其女淮阳郡主也晋封为淮阳公主。起初不论是外朝、后宫皆以为会晋升一位贵妃娘娘,皇上对铁昭媛向来赞誉有加,只因其兄铁言衡负罪使得昭媛娘娘祸及牵连,可现下不同了,昭媛娘娘产下南安嗣王乃大功一件,虚位以待的贵主首位自然是她的。万万没想到,册封兰昭仪之后就再无旨意颁下,如今贵妃妃位仍是虚闲。

  虽说皇上有令在先任何人不得擅自打扰贵姬娘娘,但玉贵嫔向来自侍自大,而兰昭仪娘娘想必仗着近来得宠,被玉妃娘娘在耳边一扇风便跟着来了。

  “打发她们走……”

  “娘娘!”我话还没说完年嫫嫫便当头给我一个栗子,厉声呵道,“用脑袋想事情!”

  我刚要恼,青儿便拉着我的手覆在小腹之上,“她们来是想看一看您是哪副模样,娘娘这会儿的样儿实在难看,您觉得是见还是不见?”

  “我的样子?文秀,镜子。”

  文秀将铜镜拿到我的跟前,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憔悴的脸,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痛快、解恨。

  “婢子去回禀两位娘娘,就说您……您身子不好不便见客。”文秀小心说道。

  年嫫嫫摆首叹气。

  我也摇头,“你说不好她们就信了?见,我得去见上一见,告诉她们我好得很,这样她们才相信我不好。”

  秦妃娘娘龙种难保的传言早在皇城之中沸沸扬扬,两位娘娘想必是来亲自来确证一下传言是否属实。既然她们想看我就给她们看,遮遮掩掩她们反倒有别的猜测。我这样一副面色如鬼的尊容仍要强作无事下榻见客,无疑是告诉别人此地无银。给她们看,看看我半死不活的样子她们便舒坦了,别再动别的心思来弄死我。

  下床更衣梳妆,扑上厚重的白粉胭脂仍是遮掩不住病态。打扮妥当后起身移步,突然想起什么不禁惊叫出声,“纤禾说不能起身走动半步!”

  “辇椅就在帘外,老婆子抱您出去。”

  力大的年嫫嫫将我横抱起来,到了帘外后放进凤头辇椅里,由两名侍从轻手轻脚地抬出外室穿过偏厅、回廊来到厅堂迎客。

  厅堂里的两人频频向内堂张望,我刚了露出半边脸面兰昭仪便蹲身行礼。

  “妾身参见秦妃娘娘。”

  “昭仪太多礼了。”说着我转向玉贵嫔,故作体力不济却要硬撑起身的样子,“见过玉妃娘娘。”

  玉妃急声叫道,“瞧你这副身子,快坐着坐着!”

  我笑道,“我身子还好,就是睡多了,有些手酸脚软,无碍。”

  见我是被抬出来的,两位娘娘好不心疼,赶紧上前来问病问痛、嘘寒嘘暖。看过了人达到了目的,两位也不多留,声色俱哀地哭说了一大通要我注意养身子的话之后婉拒了我的晚膳邀请双双离去。

  招待完客人回到寝房又继续躺着,文秀要传晚膳,我叫住她让她先别忙活。

  “娘娘累了吗?”

  我笑道,“累,很累,传医官。”

  “哪里不适?”青儿惊道。

  “溢血。”不顾青儿的惊呼,招手把年嫫嫫叫到跟前,低声吩咐,“去拿一条裤子,弄得像一点。”转头又对青儿说道,“知不知道该怎么向玄安宫那边禀报?”

  青儿这下懂了,点头道,“玉妃和兰昭仪来翔和宫走了一趟,娘娘惊动身子溢了血。”

  “您总算是睡醒了。”年嫫嫫欣慰地抹着眼泪。

  我摸了摸还疼着的额头,垂首谢道,“多谢嫫嫫这一记栗子。”

  “老婆子死罪啊。”

  年嫫嫫一边笑说着和青儿退下去办事,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一人,不对,是两人。轻抚着平坦的小腹,喃声哄着里面的宝贝疙瘩。

  “说要护着你,可我只会在那儿没头没脑惊惊咋咋。放心,不会了。为了你,我不会再做那糊糊涂涂的可怜虫。为了我,也请你坚强一点,我经不起再来一次,经不起……”

  一刻钟以后医官和玄安宫的御辇都到了,翔和宫开始闹腾起来,闹腾了半个时辰后便席卷到了东边的秀和、端和两宫。而后青儿回报,那两位被罚关禁足减俸银,这惩罚表面看来不重实则不然,惹得龙颜大怒便是对她们最大的惩罚,没准儿她们已上了皇上的黑名单,非但晋升后位无望往日颇费心血得来的眷宠也会就此付之东流。

  几位医术卓绝的医官一番望闻问切之后搪塞了我几句便向他们的皇帝陛下禀告实情去了,我只得又把纤禾留下问话。

  “娘娘……”

  女侍医委屈地看着我,像是在说不公平,为什么倒霉的总是她。没办法,较之那一群道貌岸然的老头子,我觉得她更顺眼一些。

  “我这几日听你的一步不离床,哦,除了刚才起榻去见了一见玉妃娘娘和昭仪娘娘,不过溢血是假的。”我如实说道。

  “你看我这……留得住吗?”

  “娘娘也说只有几日,卑职还是先前的话,尚不能断言。”

  我尽量压着火,好声好气地说话,“那你说,什么时候才能断言?”

  “这……”女侍医踌躇道,“纤禾只是个侍医,位卑力薄说的话不算,还得要姚医官几人来给娘娘诊治才是。”

  “少给我打官腔!”终是忍不住高声骂了一句,而后赶紧熄下火,“纤禾你就给我说一句实话,到底留不留得住?”

  纤禾皱眉垂首,沉思了一番才抬起头来,“敢问您近日精神恍惚不济是何事所致?”

  我偏头看了一眼边上青儿,青儿答道,“娘娘近日梦魇缠身,睡得极不安稳。”

  “梦魇缠身,又是何故?近日可有受到惊扰?”

  我摇头,“睡下后无知无觉,睁开眼便觉得身心俱疲,越睡越乏,越乏越想睡。”说到这儿我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可能,“被人下了药?”

  纤禾失笑,“没有人有这本事。”

  我哼道,“没准儿。”

  纤禾侍医不再与我纠缠这个无聊的问题,正色说道,“娘娘脉衰而乱,所需的便是静心安神,若一直受梦魇所扰恐怕凶多吉少……纤禾能说的便是这些,告退。”侍医走到帘门边又返身回来,“鲜于姑娘炖熬的参汤请务必喝下,那可是好东西。”

  青儿冷声道,“无需纤禾大人多嘴。”

  纤禾一怔,随即欠身退出帘外,“是多嘴了。”

  “参汤?”我挑眉看着青儿。

  青儿面露心虚,“那些参是我从玄安宫讨来的,翔和宫里的太次了。”

  “什么时候学做起了乞丐。”我嘲道。

  “婢子不敢了。”

  “嫫嫫,青儿。”我无助地朝两人伸出手,“我该怎么办……”

  年嫫嫫搂住我的肩背轻拍着,“娘娘是否为前事所累?”

  “不,没有。起先是,可这些日子我已不再去想,听你们的话安心休养,你们说吃药我便吃,说睡觉我便睡,说不能起榻我便不躺好不动。还有什么该做的要做的尽管说,我一定照做,一定……”

  “娘娘……”

  “别叫我!别这么看着我!说啊,还要做什么说啊!”真的没法了吗,真的留不住了吗?

  青儿咽了下喉咙,“皇上方才又来了……”

  我甩开她的手,“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您要真是宽了心就不会对皇上避之不见。”年嫫嫫制住我的挣扎,要我听她把话说下去,“皇上要您腹中这个孩儿,这还不能让您安心?”

  “只因他是神谕?”神谕降,尊加冕。祈默曾说我腹中的骨肉就是最令人信服的神谕。“嫫嫫是说而今已没有人想要割掉我这块肉,我不必再终日惶惶?”

  年嫫嫫和青儿相视一眼后垂下眼帘道,“不敢欺瞒,多的是人虎视眈眈。”

  “我不懂,你这前言不搭后语的……”

  “老婆子是说皇上要这孩儿,或是说,皇上要娘娘有这个孩儿,最好能是个皇子。”

  “我听着还是糊涂。”

  青儿接口说道,“此一时,彼一时。登基大典上您已降下神谕、奉上冕冠,此后不论你是否为皇上诞下一男半女,不论您是皇妃也罢宫娥也好,这些都不再重要,只要您活着待在天子脚下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是够了。天姬现,蝗神偃,神谕降,尊加冕这一神旨从始至终都没有说道天姬的身份究竟是贵是贱,更没提天姬必须做一位身份尊贵的娘娘。登基大典上世人皆知天姬已臣服于大昭陛下,至此天姬这块幌子算是立好了,开国建业的大昭陛下已非当初的少君,已无需天姬为他诞下子嗣来以示归属,只要她活着就够了。正如青儿说的,此一时,彼一时。

  我仍是不懂,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紧张我肚里的疙瘩是死是活……

  哦,我倒给忘了,这似乎也是他的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