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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相仇成怨偶


  青儿没有因我的话改变一丝神色,只是浅笑道,“娘娘这话从何说起,西羌在少君寿辰时敬献了一批珍宝作为贺礼,珍宝之最便是贡觉玛之歌雕成的一对如意,这是凤袭殿人人皆知之事。婢子惟恐娘娘不知,适时地点拨您留心罢了。谁知娘娘一如往常,当作没入耳,婢子说了也是白说。”

  “就这么简单?”

  “当然是,还是说娘娘您……”青儿的笑意更甚,一双眼笑眯得如狐狸一般,“您发觉了什么?”

  我摇头,正如她所笃定的,我什么也没发觉,我只是随口问了这么一句。既然珍珠能是玉妃的人,谁又能保证她不是哪个妃哪个嫔的人。可我仍是感到失望,她对我的话反应太过镇静了。

  “珍珠她,她并没有做什么啊。”我叹息着。

  “少君也没做错什么,别胡思乱想,快睡吧,睡一觉不好的事便会忘了。”

  说忘,眼前却浮现出珍珠被砍断手的一幕。记忆中似乎还有谁被砍了肢体,记起了,是白玲珑,被砍了脑袋。想着珍珠,想着白玲珑,想着砍手,想着砍脑袋,慢慢地两幕重叠在一起,珍珠先是砍了双手,再是砍了脑袋,脑袋滚到脚边,她那一张沾满血污的脸鼓大眼睛瞪着我……

  “他是没错,可我不要他多管闲事!他多管闲事!谁要他来管!我怎么都好,谁要他来砍手砍脚!”埋首在枕头下,挣粗脖子喊着,“何况,何况我和珍珠好好的,谁见珍珠把我怎么了!她只不过是向玉妃说了件事儿,她能把我怎么样!她有拿刀杀我了吗,我没看见,没看见!”

  那个学杂耍逗我开心的小侍女,那个心直口快的单纯妮子,那个为我的伤痛哭大喊您怎么受得了的珍珠,那个被我打嘴巴却不分生记恨的珍珠,难道都是装的假的,谁能那么厉害装得那般真情实意。

  即便是假的装的,一个小侍女又能做什么,不过是听听话传传话,没有她也会有别人来做。我喜欢就这样下去不行吗,谁要他好心,谁受得了他这样的好心!

  “娘娘!”青儿再次沉下了脸,厉声道,“莫怪少君,要您明白事儿着实是难!”

  “你这么帮他说话,敢情也是和他一路的是不是!”我口无遮拦地喊着。

  内室里静默了好半天,身着与珍珠同色同样宫装的侍女在床边跪下,清丽的脸庞枕在我的手背上,宣誓一般地说道,“若是这世上惟有一人永不会背叛您,那便是鲜于青。”

  “年嫫嫫呢?”我问道。

  “也许能信任……”

  “也只是也许?”

  “请您给予我信任,务必。”青儿的眼里有哀伤,我两番怀疑的话刺痛了她。

  拉高锦被裹住自己,闷声道,“我睡了,退下。”

  即便你这么说,可是青儿啊,你说我还能么,我的心头还能毫无芥蒂么,不能了啊……

  血玉如意是后宫妃嫔都想得到的权杖。相传前朝安淑皇后嗜爱玉石,尤其将皇帝赏赐的一对血玉如意视若瑰宝,然而娘娘仙逝之际并未把两柄如意带入陵穴,而是传给了她的儿媳也是侄女的安和皇后。

  安和皇后在与当时的赫贵妃即后来的安贤皇后的后宫之争中失势,以不具母仪之德的罪名废黜。戴上风冠之后,安贤皇后将仙逝的皇太后赏赐给安和皇后的血玉如意毁去,另向皇帝讨赏了一对。后来,安贤皇后也学安淑皇后把自己的侄女扶持为皇太子妃,并请皇帝颁旨命人打造一对血玉如意赐给侄女,以示其皇太子妃地位稳固尊崇。

  至此,血玉如意便成了每一位正宫娘娘的权杖象征,君上每每将皇后金印与之一并将赐予。但如意总是成双,从未见有哪位君上单独赏赐一柄。我记得,他那日砍了珍珠双臂之后对牡丹说了一句剩下的一柄如意暂不赏赐东殿,也就是说两柄如意他原本打算分别赏赐给贵嫔、贵姬两位皇妃各人一柄?只怪那玉贵嫔受不住诱惑太过心急,不止害珍珠丧命也把属于她的东西弄丢了,到头来只收了一双血淋淋的断臂。

  不尽然,少君那话没准儿只是说说。青儿却是这样说。

  我不太明了,她的意思是尊贵的少君是故意说的这一句?他的用意又是什么?

  不过,这件事情以后我便清净了。玉妃娘娘没再派人来找麻烦,鲜于大人也说已经少有娘娘和朝臣在少君面前说我坏话,反倒是凤袭殿的诸位对玉妃娘娘大为不满。我似乎有些懂了他说那句话的意思。

  诸位娘娘对玉妃不满,大约是觉得被她利用戏弄了,少君都说了血玉如意明明就有她一柄,她竟然欺骗众妃嫔来对付秦妃,想从中坐收渔翁之利把两柄如意尽收囊中。而今少君明确表示如意不一定是她的,那么谁都有机会,这剩下的一柄鹿死谁手就看各自的本事了。为了争夺这一柄如意众妃嫔正忙活着,哪有时间来找我的晦气。

  感激他?不,我收受不了他这种好意。

  在绣语坟前守了三月之后砚山才去赴任羽林军大将军一职,在那之前他来看了我一眼,那日我正在上习武课。见我还活着他略微露出安心的样子,也许是实在看不下去,他好心地提点了一下。

  以刀格挡,收纳冲震,身如弹簧,先压后弹,借力反击。而后,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去领悟砚山这二十字箴言,终于能把姜恪、姜翰的刀剑挡开,以我的劲道断不能像姜师父那样令他们刀剑脱手,但能把刀剑格挡开已算学成了师父那反击刺客四招的头一招。

  与此同时,捏了一个月的铁壳核桃,我总算练就出力道、琢磨出巧力把置于手掌的两颗核桃碎了壳。鲜于大人称赞的同时还赠送了我一件礼物作为嘉奖,一张构造独特雕琢精致的翠绿缀金玉弓,说是一张它其实称不上,这东西纤小得只能说一只,奇特的样子鲜于大人不说我还真看不出它是弓,总之这玩意儿别在腰间更像一件珠翠饰物而不是杀人兵器。

  扳机、旋轮、缠绕的金丝线,仔细探究小小的一只玉弓可谓机关算尽花尽了能工巧手的心思。不过使用起来一点不复杂,只需搭上箭,单手套住金弦一握一放,只不过要拉动这弓弦引弓射箭并不容易。向来大弓长箭方显威力,如果要让这样纤小的弓箭射得快而远,光靠精巧的机关是不够的,还得施力一把。这也是鲜于老师要我捏核桃锻炼握力的原因。

  “这一握一放,要干脆利索不能有半刻拖沓,若不然,当心手掌的皮肉被刮下来。”

  绷得死紧的金丝弓弦没有一分张弛勒得手掌生疼,我才不敢有所拖沓,再加上鲜于大人的恐吓,我硬是把吃奶的力气儿都挤在那一根弦上。可就是因为只专注使力,箭射出的准头那是一点没有。最离谱的一回,练得太久手抽筋竟把箭射向了身旁伺候的侍从,三支箭不听话的箭接连射出吓得一干人四处逃散、惊叫连天。

  这以后,秦妃娘娘拿侍从当活箭靶的传言不胫而走,中殿以外不知情的人一见我腰间别着玉弓,便面露惧色绕行惟恐避之不及。

  “娘娘尝出什么不对的味道?”

  “有点麻。”再嚼一下却没了,摇头道,“好象又没有。”

  “有点麻便是不对了,您吃的菜里不会放麻辣这些作料。这盘菜里加了一些食吃的麻药,麻味一闪而过后舌头略有麻痹,若再吃别的东西便尝不出其中味儿有不对。记着了?”

  “记着了。”

  生活在鲜于大人的试毒、练箭课和两位姜师兄的习武课之间交替着,珍珠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很快我就会将她遗忘。能忘掉的,这不才两三个月我就已经没想起过她了。

  “娘娘看这身衣裳好看吗?”

  时至夏日天气变热,侍女的宫装也换了,换成了一身葱绿嫩黄相衬的,穿在青儿身上尤为好看。高挑玉立的青妮子看着真如一株幽谷雅放的秀兰,不过这么一比方才发觉她确是失了年幼时调皮灵动。

  “青儿多大了?”

  青儿被我突然一问变得有些局促,“回娘娘,上月刚年满二十一。”

  我惊讶道,“二十一?虚岁吧。”

  “不是虚岁也有二十了。”

  二十,在这个世上已不能说是年轻姑娘。“青儿什么时候成亲?”我担忧问道。

  她好笑道,“还未有入眼的人。”

  “嗯。”听说后宫侍女一般是不能成亲的,我为她担忧的是这个,更担忧她真的会成亲,成亲以后她陪伴的便是她的官人而不是我了。

  “这衣裳不错,粉白的以后就别再穿了。”想了想我又说,“中殿的侍女都别穿了,换一身。”见了那一身粉色白色的宫装我便会想起珍珠一身浸血的模样。

  青儿点着头,“换成蓝白的吧,天蓝云白好看极了。”

  我也点头,“蓝白的好。”

  “娘娘该更衣了。”

  年嫫嫫领着悠荷、文秀还有媛儿,一名接替珍珠的近身侍婢,跨过朱红门槛进来。三名侍女手中捧着金光闪耀的华衣头饰,准备为我盛装打扮。

  “我不想去。”不理几人,起座穿过珠帘进了内室。

  青儿即刻跟了进来,“少君特地让牡丹过来传话,能不出吗?”顿了顿她便语重心长起来,“寻常百姓家夫妻斗气斗怨实乃平常,但您和少君不同。在皇家,您不只是君上的夫人娘子,君上也不只是您的夫君官人,少君与您首先是君与臣。发泄怨气,那后果并非是您能轻易承受的,您该是知道的怎还犯傻啊!”

  “让她们进来。”我淡道。

  五月初五,少君在明都郊外的翠鸣湖边摆宴,与凤袭殿众妃齐看龙舟赛共渡端午,不论是有封号的还是没封号的,只要女官传了话的都要到。

  我虽梳妆打扮耽搁了些时间却也没迟半刻,可车轿到时几十个衣着华贵的娘娘、才人们早已坐定。另一辆明黄绣龙顶子的马车也在随后到来,侍卫女官们先簇拥着里面的人下车入座再来引领我。

  “秦妃娘娘请。”

  按品阶列席,玉妃和我的座位在紧靠他的左右边,确切地说我靠得更近,近得与他只有一臂之遥。而玉妃因近临盆,特地为她安放了一张宽大柔软似卧床的座儿,与他离得要远一些。

  少君坐上龙座,众妃起身行礼问安,我随着应和,玉妃身体笨重免礼。

  重新入座后玉妃便向我问候,“贵姬娘娘近日安好?”

  我再次起身向她伏了伏身,“娘娘可也安好?”

  “快别快别。”她当即做了一副受不起的样子,“恕我身子不便,不能给娘娘施礼了。”

  我不禁皱眉,我向她行礼是因为她贵嫔的身份略高我一些,她这么说是故意挑衅么?含糊应了一声后坐下,视线落在她滚圆的肚腹上,停留两秒之后向座下看去寻找另一位。

  许良人的座位较靠前,在她之前的是几位正式册封过的昭媛、充仪、婕妤和美人,之后是一干没有封号暂时统称才人的宫人秀女,讽刺的是算起品阶有封号的许良人正六品的身份还没有正五品的才人来得尊崇。她的肚子已微见隆起,变粗的腰身有锦绣华衣的弥补令她美丽如昔,发髻上那只展翅的金凤凰不比身为九嫔的铁昭媛、曹充仪寒碜。虽是被我贬了一阶,可看得出来少君待她不薄。

  我始终没有和他正眼相对过,粽子、五毒饼、雄黄酒、菖蒲酒和一些精美的佳肴端上来以后我便自顾自地吃吃喝喝,时不时地抬头看看湖上的龙舟赛和水上表演,至于他和爱妃们的说说笑笑不在我参与的范畴。

  “妾身谢过少君。”

  玉妃娘娘嗲声嗲气娇羞无限,我好奇是什么事儿令她发出这种声音,抬眼看去原来是尊贵的少君亲自为她夹了一筷吃食。刚要埋头就见一双筷子夹着一只五彩小粽子送来,君上一视同仁,既然夹给了贵嫔又岂能不给贵姬也夹一筷。只是,呵,他的筷子沾过的东西我不稀罕。

  他和我离得近,不需要侍女官像刚才一样在中间拿小碟接着再传给玉妃,筷子直接伸到了我的面前,我丝毫没有接受赏赐的意思,眼睛眨也不眨径自端起酒杯送到嘴边。

  “别耍性子,在她们面前我不会对你太宽容。”尊贵的少君垂首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在别人看来他是在与秦妃情语绵绵。

  听他这话我几乎要笑出来,莫非不在她们面前的时候他对我还算宽容?

  识时务为俊杰不是么,不就是吃一只粽子。我放下酒杯掂量了一下,小粽子不大不用分着咬两口,于是张大嘴巴一口吞下,门牙不忘使力在他的筷子上留下牙印子,可一咬才记起这是双玉筷不是竹筷,白白咬疼了牙齿。

  满口塞着粽子,抬眼见所有人惊讶地看着我,而他却是朗声大笑。

  “娘娘,玉碟。”身后的青儿跨上前来提醒了一句又退了回去。

  我盯着桌上的盘碟脸慢慢涨红,只觉得底下的人都在看我笑话,不由得生出火来。

  “爱妃喜欢那再来吃一口。”说着他又夹了一只送到我嘴边。

  敢情他是把我当狗来逗耍了!

  “谢少君。”

  愤愤地握了下手,随即挂上浅笑端起玉碟准备接着五彩粽子,却在他松筷的同时飞快将玉碟向一边晃了一下。动作很快,快得令众妃看不见这一手,但他看得见。粽子落地,众妃只当是我出了丑再次面露嗤笑,他却是阴了脸色。我故作不见,道了几声该死,谢罪之后便埋头不理睬了。

  而后是娘娘才人们吟诗献艺、歌女舞姬跳舞歌唱,一直到日落西山少君才下令打道回府。

  回程时少君领头前行,地位尊高又身怀六甲的玉妃娘娘要求共乘黄顶御车,少君答允并回头命侍卫侍女照看好同样有孕的许良人。为此,许良人的车从后赶到前面插队在我的马车之后。

  “停车……”

  众妃嫔的马车排好队刚要前行,许良人的车便喊停。年嫫嫫叫来车下跟随的侍从问是怎么回事儿,答曰许良人闹害喜正下车吐着。

  文秀似忧似笑地说,“怎不在车里用钵接着,这可怎好啊,后面一道的车都堵着走不得。”

  “下车。”我一把拉开车帘跳下车。

  “娘娘?”青儿疑惑地看着我。

  我没回她,快步走向一堆人围着的许良人。

  “秦妃娘娘!”一见我来众婢赶紧让开道。

  果然,地下没有一点儿吐出的秽物,这女人倒是会装蒜!

  “好些了吗?”我朝孱弱的许良人问道。

  许良人很是感激地回道,“谢娘娘关心,妾身无碍,是这些婢子太大惊小怪。”

  一名嫫嫫嗔道,“娘娘还说哪,自各儿就是太不惊怪,要知道肚里您怀的可是龙子龙孙啊,稍有差池谁也担待不起……”

  “娘娘?”我转头盯着说话的人,“你在说谁?我记得六品良人还称不上娘娘。”

  嫫嫫当即跪地磕头,“老婆子失言!老婆子失言!”

  她夸张的惊恐样让我有些意外,我有那么可怕吗?青儿曾说有时候我的眼神太可怕别人不太能承受,也许是真的。

  “凤翅步摇,许良人日后还是不要插头上,那对昭媛娘娘和充仪娘娘太失礼。”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这东西戴在她这个大肚良人的头上实在刺眼!

  怒气的压抑使得许良人胸口不断起伏着,好半天她才咬牙回道,“是。”

  “青儿,回吧。”将手伸给侍女,摆出贵姬娘娘的气势浩荡离开,连我也觉得自己的行经可笑。

  我的心头,像是有一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