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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父子同远征


  “哦?”我挑眉道,“敢问大人,曾对我有何冀望?”有冀望才有失望不是么?

  鲜于素大人不理会我的嘲讽,仍旧盯着她的三个亲人,“鲜于家从来都只是一个工具,所以请您见谅,这一回我们不想再倚错墙站错道,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死无全尸的下场?我记得青儿是有提及过,鲜于家在前朝末年的皇室、朝廷争斗中做了一回替死鬼,祖辈父辈在那场权势分割充当了一方的利刃宝刀,事后却因这一方向另一方妥协大多做了向那方交代的牺牲品。

  “原是想要依仗我么?”

  她点了点头,“您,是能个依仗的人,至今卑职仍是这样认为。只是,鲜于家已等不得蛹虫破茧成蝶的一日。”说着她注视着我的脸,“正如这张脸,实在是太慢了,太慢了。”

  我沉吟了片刻,问道,“大人可否与我说说,申屠宰执他对我不待见到何种程度?一切是否因我那日在朝堂上忤逆皇上而起?”

  “您那日确是太不懂事,但要说老人家因此而迁怒于您倒也不至于。立后一事他一直在掂捏,只不过在那日之后才有了思量。”

  导火线到底还是那日的事,皇帝陛下竟能容忍一个后宫妇人公然在朝堂那般与他放肆,这便让申屠宰执的思量最终定下。

  和别的人不同,申屠坚并非是忌讳我功高盖主。按鲜于大人的话说,我若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入不了皇帝陛下的眼,这位老人家便会让我安然度过余生,可我已然成了一个足以影响大昭皇帝的祸水他便留不得我。与寻常妃嫔不同,那些女人不会轻易危及社稷,天姬却是不然,这个有着诡异特殊身份的女人对大昭朝的威胁让人难以忽视。在我生出狼子之心以前最好将我制压住,他不会置我于死地,毕竟天姬的幌子还得继续竖着,但立我为正宫是无论如何也行不通的。

  狼子之心,我能有什么狼子之心,天姬娘娘、秦妃娘娘、皇后娘娘,这些不都是你们安放给我的吗,哪一个是我想要的,哪一个……

  “青儿呢,她不这么想是吗,所以与你有了分歧,你便换如霜如雪来替你办……”

  “不。”她赶忙否认,“我这么做皇上还能让我活着,我怎会自寻死路,但确是因鲜于青不听话我才让霜雪来看着她,以免她胳膊肘外拐做出有损我鲜于家的蠢事来。两个不成才的,这回的事儿不过是私做主张。”

  “鲜于大人倒是言无不尽。”少有人能把这样的大实话说出来,“你何不直接带走青儿?”

  “若是能带走便无须费事了。”

  “我好像是不能指望,可我能保证,无论青儿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对她……”

  她没有耐心听完我的话便打断道,“您什么也不能保证。眼下之急是劝阻皇上,为了立后一事他与宰执已到了调乒布将的地步。大昭这还没有真正安稳又要****生事,黎民着实承受不住。”

  我无力地摆着手,“鲜于大人今日前来要与我说的就是这一句吧,但你不觉得太高估我了?”高估了我的力量,更高估了我的高尚。我没有任何力量去劝阻谁,也没有那么高尚去为黎民着想,要打要杀就去吧,不关我的事,干我什么事,我只想日日守着我的孩子陪着他安然度日。

  一番话激怒了鲜于大人,她扼腕怒道,“真不知皇上宠你爱你哪一点!”

  我点头,“啊,我也想知道。”他哪里宠我哪里爱我,哪里……

  而后鲜于大人带走了如霜和如雪留下了青儿,临走时她告戒青儿要好自为之,青儿送她到前庭门口然后毅然转身回到我身边。鲜于家的人从来如此,一旦承诺便如死士,不死不悔她说。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依然在西宫的笼子过着囚鸟的生活,和煜儿一次也没有见过。外面的局势、皇帝与申屠坚的对峙究竟如何我不得而知,只知西宫的侍卫越增越多,青儿、年嫫嫫还有夏禹也把床榻安在了我的寝房外,日夜不分地守着我。我是不是正抵在刀尖上我一点也不关心,只要每日能听到煜儿今天做了什么、吃得睡得好不好,我便能食好眠安。

  年关前后,那两父子一个是二十五岁的寿辰一个年满四岁,我独自吃了两碗寿面谁的面也没见着。之后我被告知,齐与陈联盟欲北上征讨大昭,皇上陛下带着明王殿下远征去了。我的反应出奇冷静,甚至在想煜儿暂时离开了这个皇城反倒好一些。至于战场,有他的父皇在他绝不会有事,可又忍不住去想我的第一个孩子是被谁夺去的,我怎会这样笃定。

  “又断了,这些事儿娘娘别再自个儿动手。”

  只是在园子里帮着端一盆花儿便把指甲给弄断了一根,“可惜了。”

  我捡起断掉的指甲片拿出丝帕包好,这已经是第二片,前几日也是侍弄花草的时候断了一片,我这指甲太脆留不了太长。不像青儿的,长长的细细的,画着彩漆凤仙花有种说不出的风情。而我的手指甲,先前要带煜儿怕掐着、刮着他只好剪得短短的,他被带离以后青儿让我续着,长长以后便为我绘上了茉莉、兰花儿,虽不若她那样好看但也惹人喜爱,就这么弄断了真是可惜。

  “指甲……”青妮子托起我的手仔细端详着,眉头越皱越紧。

  有什么不对么?我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甲,又看了看她的,顿时明白。她的凤仙花和我的茉莉花是那一日一起画上的,而如今她的指甲根上已冒出一段新长的白,我的仍旧是整片涂着彩漆的指甲片。

  指甲又没长了……

  她握紧我的手,柔声道,“娘娘,皇上和殿下定会早日归来。”

  我倾身倚在她的肩头,点头,“嗯。”

  青儿啊,你又怎知,我有一种被丢弃了的感觉……

  为了不胡思乱想,除了侍弄花草我开始诵佛念经,多年前在皇都做丫鬟时曾侍奉一位老夫人礼佛,她口中念的那些似懂非懂的东西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总能令人心静神清逐渐变得不喜不嗔、不悲不哀。

  “……如是四恩,一切众生平等荷负。”

  “该歇息一会儿了,婢子去给您沏壶黄芽,再吃些糕……”

  “等等,你身上是什么味儿?”

  青儿受伤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直到这一日我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药味才发觉。是鲜于家的惩治还是别的原因,不论我怎样逼问嘴硬的她也只道小伤无碍。

  “余夏……你嫌青儿老吗?”等青妮子张罗膳食不在时我朝夏禹问道。

  夏禹撇嘴道,“老,怎么不老,都二十七八的人……”

  “既是嫌弃她,那把门外的徐侍卫叫来,你不想要,我便把人指给他了。”我作势要招手门外。

  他大惊,“您这是?您在说笑?”

  “要是不要?”

  见我没有丝毫说笑的意思,他不禁叫道,“您不能草率地……”

  “你要是不要?”我又问道。

  “我不要!”冲进屋来的女子大声喊道。

  我讪笑道,“我没有问你。”说着又转向夏禹,“要的话我明日便为你们张罗,否则她便会和别人入洞房。”

  “我死也不要!”

  “娘娘,这是否有不妥?毕竟青妮子是宫女,怎能与侍卫……”年嫫嫫道。

  我盯着快要哭出的女子,狠道,“那你就去死。”

  她捉住我的手使劲摇着,“我早说过我不嫁的,您不也说舍不得我吗!谁要嫁给这个男人,我鲜于青要嫁也不嫁他!”

  本是一句口头气话夏禹听着却不是那么回事,气得浑身发抖,“娘娘莫要为难别人,我夏禹再不济也不会要一个老皱皮的女人!”

  我甩开拉着我的人,吩咐道,“嫫嫫,明日准备两个洞房,一个为夏侍卫而备,一个为徐侍卫而备,到时鲜于姑娘可随意挑一个。”

  “娘娘!”

  “洞房之后你便随你的良人走。”

  她再次抓住我,嘶声喊道,“不!我不要!别赶我走,娘娘您别赶青儿走啊!”

  “走!走!我可不愿一日醒来头断于你鲜于青手下!”

  “不,我不会!您相信我!娘娘,娘娘……”

  走吧青儿,走吧,这鬼地方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跟着夏禹走吧。你和我不同,我到哪里都一样,而你离开便能更好地过活,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我以为女子,至少是这里的女子,只要委身于人之后便会塌塌实实地随那人去过日子,无论他有多贫贱,何况夏禹的确是她挂心之人。可我错估了青儿,她怎会是一名寻常的女子。

  一整夜我坐在寝房里没有合眼,隔日天明她如往常一样和侍女端着梳洗之物进来,一语不发地走到卧榻跟前把漱口水和钵盂捧给我。

  我接过手轻声道,“等会儿与我一同吃过午膳便去收拾东西,有什么缺的记得要说。”

  她依旧不语,从水盆里拧起巾帕默默为我擦拭脸面。

  我故作笑脸道,“早先就说过要给嫁妆,我等会儿便去好好挑一些。余夏呢?”

  “走了。”她淡道。

  我一愣,“走哪儿?”

  “沅陵,皇上和三皇子在那里。有婢子和年嫫嫫在,也能护您周全。”

  “你!”

  她退后一步表情平静地看着我,“您无论如何也婢子为他侍寝一夜,那婢子听命便是。您该知晓余夏的能耐,明王殿下尚且年幼,身处险地难道您就不担心他?”

  我揪住她手中的巾帕,背过身仰头不让眼里的热溢出来,“青儿,你这辈子就陪我耗在这里么?”我没有那么大度,我自私得很,就在昨夜我仍禁不住一次次想反悔不要她走,要将她留下来永远陪着我。煜儿被带走了,如果她也不在了……

  “嗯,就陪您耗着。”

  我不断点头,“好,好,你错过了这次就不会再有一下次了,不后悔?”

  “不后悔。”

  “但……”我转过身盯着她沉声道,“你该知我最忌讳什么,若有了身子敢欺瞒于我,你试试看。我今日再不济事,要拉垮你鲜于家也非不能。”

  她下意识地伸手抚着平坦的肚子,低声道,“婢子不敢,不敢……”

  那一场与齐、陈的战事整整持续了一年又五个月,每隔两月夏禹便会寄来一封书信报平安,皇帝陛下和明王殿下的平安,我的日子除了用叨念经文来填充便是等待这封信。信中从未提及过青儿。他们该是怨恨我的吧,我好像没有做对过一件事,从来都是错的。

  日复一日,指甲片上的彩漆慢慢脱落,而断掉的两片指甲仍是那副短秃秃的样子。

  一年多的惨烈战事,三方皆损兵折将遭受重创,战事末期齐与陈被离间,最终以大昭微胜的姿态结束。齐丢失了沅陵、黔安等地被逼退回蜀地,陈继续退守江淮以南,大昭亦班师回朝修养生息。

  天子回朝的那一日众妃嫔全到皇城外迎接圣驾,惟有我仍被禁足在翔和宫,围守的禁军是皇帝陛下亲点的亲信,不论我如何威逼哀求他们都不为所动,直到隔日他们接到口愉才给我让出一条路来。

  一经放行我立刻奔向玄安宫,早已候着的牡丹才人将我领到了一处偏厅,我以为煜儿在里面,没进屋就大声嚷嚷起来。

  “煜儿,煜儿……”快两年了,两年了!老天,他长成什么样了,快让我看看!“煜儿,煜……”

  推门闯进厅堂里面没有煜儿,只有一个陌生的男子和……同样两年未见的他。

  “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他的脸颊又黑黝了些,左边的颧骨有一道细疤,龙袍华衣穿在他身上竟有些突兀,想象着他一身铁衣的模样那似乎更适合他,只觉他身上的那股勃发之气还未散尽……

  “平身。”

  他的眼神,要把人熔掉似的,在战场上他是否也这样注视着他的敌人。皇帝陛下你已回到皇都,我不是你要杀戮的敌人,别这样看着我……

  “多年不见,殷夫人风华依旧。”

  我这才注意到陌生人很是面熟,细细端量之后将他记起,福身行礼,“见过王爷。”他是西羌的那位小王叔,颇黎王爷,大昭皇帝年少时唯一一个称得上朋友的人。

  “难得夫人还记得鄙人。”小王叔摸着下巴短短的胡桩子向我走来,“夫人的容貌当真是……”

  不等小王叔靠近,身着龙袍的人已挺身挡在我面前将他拦在身后,命令道,“先下去,我稍后过去翔和宫。”

  我急道,“我想看看煜……”

  “退下。”

  “是……”不敢忤逆,我只得依言退下。

  离开前故意放慢脚步,听着身后的人嘀咕声,明明想得紧还……,我说的是否可行……,当真能恨下心么……

  我并不知道,此时皇帝陛下在和颇黎王爷密谋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