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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母亲请回去


  “母亲!”我刚站起身便被床上的伤员抓住衣袖不放,“你要歇息了吗?”

  “是该歇息了。”我没注意到他失望的表情,拉开他的手径直走到外屋,和门外的青儿说了两句又返身回来,脱掉鞋袜上床。

  “母亲你……你要这儿就寝?”他诧异道。

  我立刻警觉起来,“是不是等会儿有人会来?”既然我已出现在此,府上的人迟早会知道煜儿带回了两个中原女人,在这个地方唯一认得我的就只有颇黎王爷,只要不是他,别的人可暂时放心。

  “倒不是,只是……”他红了脸,“只是我是男娃,男女……男女授受不亲。”

  男女授受不亲,这能用在母子身上吗?我差点笑晕过去,一把将他抱住用力在他的脸颊亲上一口,“我偏要亲。”

  他赶紧捂住脸,不依地叫起来,“母亲!”

  “还要再亲。”我故意逗他,又接连亲了几口。

  他羞得满脸通红,却也是咯咯地笑着,而后便扑枕在我的怀里滔滔不绝地讲述他这些过的生活,聪明的孩子,他知道这正是我要听的。

  三年前大昭的皇太子来到西羌,摄政王叔颇黎王爷主动向王汗请求将其接到王府中抚养。这以后煜儿便唤他阿父,他也确是待煜儿如亲子一般,如何教养嫡子颉朔便如何教养煜儿,甚至给予了煜儿与颉朔同等的地位。颉朔是颇黎王爷的王爵继承人,王府内外都称他一声颉朔王爷,同时尊称煜儿为煜王爷,而他们各自的嫫嫫侍婢未免叫着生疏都各叫各家的小主人小王爷,这也是为何那位喜宝姑娘对煜儿一会儿叫煜王爷一会儿叫小王爷的原因。

  贴心的孩儿,怕我担心他这些年过得不好,一再强调阿父待他很好,他在这儿过得很好。我相信他所说的,虽说到此不过一日但已足以见识到他所受的尊崇,在王府里他俨然一副主人家的做派。至于颇黎王爷刚才打他的一顿,正如他说的是他这调皮鬼该打,王爷是打了他,可言语神情之间却不难看出对他的疼爱。作为质子,他的确受到了不错的待遇。

  “昨儿怎会跑到荒山野林里去了?”想起那猛兽出没之地我便板起了脸。

  他却一脸兴奋,“打猎啊,我头一回去便猎了一只沙狗,母亲我厉害不?”

  我轻轻敲了下他昂起的脑袋,“你们是偷着去的?”所以才挨了打。

  “谁叫阿父不许我出城,颉朔都去了好几回了。”

  我怒道,“你该知道你阿父为何不许!”身为大昭太子,一旦脱离颇黎王爷的监护那便危险了!

  “母亲息怒,是孩儿错了。”小坏家伙搂着我的脖子羞涩地亲了我一下,借以平息我的怒气。

  我哪里还气得起来,搂起他又回亲过去。

  “母亲不必担心,我的功夫是夏师父的,三个颉朔也不是我的对手。”

  煜儿说的夏师父是夏禹,从他和他父皇的书信中我得知到两年前他已拜夏禹为师。三年前太子离开皇都后不久夏禹也跟随而来,此后便守护在太子身边寸步不离,可我这两日却没有见着他。

  说到书信,事实上两父子这三年来从未间断过联络。刚开始那位皇帝陛下还会小心把信藏着不让我发现,一次偶然我在一堆奏折中翻出一封来看,他见已是疯子的我没有任何触动,以后便大大方方在我面前书写拆阅。一个小儿被当作质子送到敌国,尤其此子还作为对方的继承人,除了人身安危以外还得提防一点,若是不知事的小儿从精神上被敌国教化,那么敌人日后也许不费吹灰之力便把对方掌控在手。英明睿智的大昭皇帝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所以他频繁地与他的太子互通书信,即使不在身边他也要担起教导太子的责任。

  “怎不见夏师父?”

  “师父到雍错湖盗宝去了。”徒弟说出师父的行踪。

  这个夏禹,从来也闲不住。

  “母亲,该你说说为何凤驾驾临于此?”

  “我是,我……”面对这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我竟没由来地感到瑟缩,赶忙甩甩脑袋甩掉刚才那一瞬间的错觉。好相象的父子,竟连眼神也如出一辙。“妈妈想你,就来了。”

  而后,我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了一遍,有些事并没有隐瞒他,有些事则片字未提。

  “也就是说,母亲来此并未得到父皇的首肯?”

  “你是我的孩儿,我何须他首肯!”

  见我生气,聪明的孩子马上转了话头,“母亲昨日怎认出我来的,怎一见就知道我是煜儿?和小时侯相比,煜儿的模样可是变了很多。”

  我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子,“不管煜儿变成什么样我都能一眼认出来。煜儿呢?”

  他伸手摸摸我的脸庞又摸摸我额角的红疤,“母亲的模样似乎没有变过,可在孩儿的记忆中已有些模糊,起先并不确定。后来,这双手……”

  “手?”我看着自己的手。

  他拉过我的手将他圈住,喃声道,“这双手的温暖却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

  我搂紧他像他小时候一样轻拍轻摇着,“煜儿,想不想妈妈?”

  “想,每夜都在想。嘶……”他突然痛呼出声。

  “怎么了?”

  “别拍了母亲,我的屁股……屁股好疼。”

  我这才记起他的屁股挨了板子,哭笑不得,“快放我看看,我给你呼呼。”

  “啊?”他惊叫起来,赶紧捂住屁股滚到一边,“那怎么行!”

  “快来把裤子脱了。”我可不由他,马上动手脱他的裤子。

  “母亲!我已是大孩子了!”

  “你再大我还是你母亲,啊呀,屁股都开花了。”

  “别看了母亲,我不要啊……”

  母子俩说话嬉闹到半夜才入睡,隔天早晨还未用早膳煜王爷便把身边的人叫来问话。大约是问一些有关我的事,王府有多少人知道他带回来两个汉家女子,知道的人都是哪一般说辞,可有传到阿父耳朵里,诸如此类。

  “夏师父回府没有?”

  “回了,昨儿深夜回的。”喜宝姑娘回道。

  煜王爷点点头,然后转向我换上一张笑脸,“两位先把早膳吃着,我去给师父请个安。”

  我和青儿忙起身相送,“煜王爷去忙吧。”

  我猜想他是去叫夏禹来与我照个面,果然,一刻钟以后夏禹出现在我面前。三年未见,他却不与青儿说上一句话,甚至连正眼瞧她一眼也没有。四年前我干的好事,用极端的方式促成两人,结果却适得其反。两人都已有了夫妻之实,青儿却宁愿在我身边孤独终老却抵死不许身于夏禹。真心实意待她的夏禹受伤至深,先是随皇帝陛下远征护卫煜儿,凯旋之后仅与青儿照了一面又独身前来西羌,是为太子也是为远离她。

  和我说了几句夏禹便要我移驾,我的身份的确不能在王府久留,我以为他是要给我安排一个新的住处,却不想马车竟把我和青儿载到了羌都城外。

  “师父,务必要把母亲和青姑姑平安送到。”到了城外煜王爷跳下马车后如是说道。

  夏禹颔首,催促道,“殿下快回吧。”

  “煜儿?”我不解。

  “母亲,随师父回皇都,回父皇身边去。”

  “诶?”

  我看着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听错他的意思,“煜儿,你也一起走?”以为他这是要回皇都我欣喜地喊道,“快上车来!”

  他摇头,“我不能走。”

  我倾身扑向车外,喊道,“你要我一个人回去,你要我一个人走?”

  “娘娘您先听殿下怎么说。”青儿担心我有过激的行为,急忙环住我的肩将我压回座位。

  “我不能走,母亲,我是大昭朝的太子,我有我的责任。”他字字清晰地说。

  我以为我会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我以为我会强行拉他上车,可我却没有,我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阿姐。”夏禹叫出久违的称呼,“随我回去吧,您的身份,不能再在此逗留了啊!”

  我一眨不眨地看着大昭太子,半晌后挣开青儿下车走到他跟前,伸手抹去他脸颊的泪水。

  “母亲,母亲……”他终是压抑不住哭出声来,一声声唤着我却是一步步往后退,不让我的手再碰到他。

  这孩子既是舍不得我,却依然要我走。

  闭眼,作出决定,“半月,你若能在这半个月里说服我,我便离开。”

  “是回去。”他强调。

  我颔首,“回去。”

  就这样,我与太子殿下达成了协议。之后,我和青儿重新回到羌都城,在远离王府的一栋宅子里住下。

  煜儿和夏禹与我们一同吃了晚膳才回去,临行前夏禹把一窜红色的玉珠子塞到了青儿手中。这红珠子便是他去雍错湖盗的宝贝,和我那一对血玉如意一样都是用西羌至宝贡觉玛之歌做成的。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青儿,你真不能和他……”

  “不能。”她摇头,转身把红珠子收进包袱里,“此生惟有辜负他了。”

  “我不懂,你和他明明就可以……”

  “不说我了。”她提高声音打断我的话,转向另一个话题,“婢子感到很意外,娘娘您竟会向殿下妥协,原以为您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带走。”

  我撇嘴笑笑,“你又怎知我真是向他妥协,没准儿我就是骗骗小孩子,半月之后我一定要带他走。”

  她摇头,“您从不食言,即使是对一个小娃娃。还记得殿下幼小时,有一次看见我绣荷包他便硬要你也马上给他绣一个,你哄了许久他终于答应明儿再要。其实他也就是那会儿闹着,隔天早忘了,可您却一天一夜不吃不睡把荷包绣给了他。”

  回忆起往事我也挂上了笑意,“可是那小坏蛋接过手便扔火盆里了。”

  “此番前来西羌是千不该万不该,但婢子没有拦你,因为我知道怎样拦都是拦不住的。殿下就是您的心头肉,割去了您活不了。”

  我起身走到窗边深呼吸一口气,空气中有着大漠沙子独特的味道,皇都所没有的味道。

  “青儿,这三年里我冷静了许多,想了许多,也睁眼看了许多。”

  “您动摇了?”

  我摇头,“此时此刻我带走他的心仍未变,可是……”

  可是,我是动摇了,也许从出宫的一刻我便开始不确定,不确定我是否能夺回我的孩子,不确定他是否认我这个母亲、是否跟我走。父亲说过,要尊重每一个有思想有意识的人,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剥夺他人的意愿而把自身的念想强加于人。而今我的煜儿说他是大孩子了,说他有他的责任,我该怎么办?这是我最爱的人,我的宝贝疙瘩啊……

  “能给青儿说说吗,您看了些什么,想了些什么?”

  “我说不好……”

  三年里不止一次想过,我要是真能疯了那也好。我是假疯,可与他的欢声笑语却大多是真的。他俨然成了另一个人,亦或他本就是那么一个人,在我面前他本就想是那么一个人。可是,他杀死了我的第一个孩子,又把我的第二个孩子送入虎口,他凭什么同我一起笑陪我一起哭?但如果这一切都从我的记忆里抹去,他便觉得有资格了。所以这以后他哄我吃饭给我唱歌,和我玩画猫猫脸,做了噩梦扑进我怀里,外面受了气要与我抱怨……我震惊,原来我和他也可以这般过活。

  那一段日子没有煜儿,暂时忘却了恨怨,无嗔无痴冷静下来看他,看他的皇城,看他的朝廷,看他的河山,我也不止一次在想,我是否该生出一丝体谅之心……

  “若是殿下随您走,您要带他去哪里?若是殿下不随您走,您还回皇都吗?”

  “别问我青儿,我不知道,不知道……”

  我要什么我必须该清楚了,否则这一生至此止步,倒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