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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遇刺险丧命


  我伸手摸向那冰凉,湿湿的,血,一把匕首,“你……”为什么?

  以为离开了那人、离开他的皇城、离开他的朝臣妃嫔这便万事大吉了,现下不就印证了我的愚蠢么。额悬红月疤,腰悬翠玉弓,眼似琉璃玉,面似少女容,天姬娘娘的特征还真是明显!

  即便如此这也算不了什么独一的标识,额角有疤痕的人多得是,腰佩弓形玉饰的人也非天姬一人,她就那么笃定?

  “求你让我……让我见……”我紧紧捂着涌血的左肩窝惊恐地望着跟前的人,颤声哀求道,“官人……让我见我家官人一面……”

  “你家官人?”她敛起了眉。

  我试图坐下身来可刚撑起身又跌躺下去,意识已开始恍惚,我虚弱地喘着气说道,“夏禹,我不知道你图……图什么,你要什么都拿去……我只想在死前见夏禹……”吁了一口气手抚上肚子说道,“你留我一口气,让我和孩子再看他一眼……”

  “你……你真的不是?”她开始慌起来。

  我假装听不见她的话,按住血口仰面躺倒径自喃呢着,“禹,官人……”

  “你真的不是她?不是?”她重复问道。

  见我的呼吸越来越弱她也越来越慌乱,踌躇了两秒牙一咬掏出丝巾和药瓶蹲下身来,手刚伸来原本快昏厥的我突然腾起身来,下一秒换她跌趴在地。

  定业小刀已抵在她的颈子上,她依然难以置信,“你的刀,刀从哪里……”

  “我是魔术师。”我冲她一笑,手下正要施力割断这女子的喉咙时下一刻却不得不停住。

  我,我的肚子!

  “阿姐!”

  “娘娘!”

  好戏已去了一半,夏禹和华阳出场迟了些。夏禹一脚揣飞了叫安平的女子,从我手中拿过匕首对准她的心窝就要刺去,我急忙喊停。

  “别杀她!别杀……我的肚子在……在……”肚腹中一阵阵收缩抽搐令我话也说不出来。

  华阳见我紧捂肚子,大叫道,“夏侍卫快把她带过来!娘娘怕是!”

  夏禹一把将她拽到跟前,幸而这个要杀我的女子还存有医者之心,马上趴下地俯下身便为我查看。

  “肚子在疼?”她问道。

  我不断点头。裙角被掀了起来,夏禹忙转过身去,扶着我的华阳却不避嫌惶恐地注视着。

  “破水了。”女大夫咬唇道。

  “破水?”没见过生孩子的夏禹不解。

  华阳叫道,“娘娘要生了?”

  “娘娘?”安平眼里又浮现出凶狠,“你果然是……啊……”

  话没说完夏禹已揪住她的头发将她半拉起身,狞笑道,“我夏禹如今已不喜杀人,喜好剥人皮,别怕,我的刀法手艺好得很,不但能完整地剥下整张皮还能使让那被剥皮的人活着看到最后,啧啧,精彩戏码。”说着他手里的定业刀晃过安平的耳际,一绺乌丝飞扬半空,而后定业刀旋转几圈,落地长长的乌丝已成几段长短相同的发段。

  到底是一个稚嫩的姑娘,夏禹这一吓安平当即惨白了脸,眼泪夺眶而出不住地颤抖哆嗦。

  我深呼吸一口气,“我和你……和你并不认识……”她眼里的恨意和那些人不一样,那不是对天虫女的恨,她恨的是我。

  “我安平家一百多口人……一百多口!全因你而丧命,因你而遭灭族!”

  “安平家,你不姓安?复姓安……安平?”

  腿间已感觉到明显的湿意,纤禾侍医曾说过破水之后便是要生了,阳水流尽孩子便不能再留在肚里。我就要生了,我的孩子要出世了,可是,眼前这名女大夫并不打算救我们母子,我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我死。她是安平家的人,我只知安平一门是宫中的医官,我只知曾有一位嫫嫫也姓安平,我就只知道这么多。她说我害死了她的家族一百多口人,这些我不知道我不清楚,谁因我丧命谁被我害死了我从来都不知道。

  “娘娘?”

  我推开华阳,把住插在肩窝的匕首伏地爬到她脚边,磕头哀求,“这是我的第二个孩子,第一个没……没活下来,求你……求你……求你……”

  “第一个没活……”她窒了一窒,向我伸出手,“这儿不远有一间茅屋,是我晒药的地儿。”

  夏禹小心翼翼将我抱起脚下尽量不颠簸,到晒药的茅屋时肩窝溢出的血尚未把整片胸襟湿透,插着匕首的血口也在安平上药后渐渐止住了血。

  “唔……”刚落床便是一个猛烈的收缩,我禁不住痛喊出声,肩窝的血口也因此迸开,安平和夏禹又洒药又按压也没能完全封住血。

  “不行。”安平按住匕首喘气道,“这刀取不得,血留太多等会儿会没力气。”

  华阳叫道,“取不得?你是说,就让娘娘这么着?”

  安平低下头去,心虚道,“刚好伤着血脉,如此刀身可压着断口以止血……”

  夏禹一脸欲杀人的表情,因发泄不得而憋得狰狞骇人。

  安平忙道,“木柜里有干净的衣物,撕开作布片用,还有,到屋后的炉灶烧一锅开水。”

  虽想杀了这女人,可她一吩咐完夏禹和华阳便赶紧照着去做。

  插着刀流着血,肚子阵阵紧缩,我的恐惧逐渐加深。不是因为疼痛,是因为疼痛、流血在剥夺我的意识,我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别闭眼!”

  刺鼻的酸臭味充斥鼻下,我瞬间清醒过来吓得腾了腾身,我竟然要闭上眼!“给我!”夺过嗅瓶使劲吸闻,直到呛出眼泪来才停下,“孩子要多久……要多久才能生得出来……”

  安平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褪下我的衣裤拉过薄褥遮盖住我的下体,然后一边替我擦汗一边问,“你不痛吗,都不喊不叫。”

  刀插在我的心脏边上,我告诉自己这不算什么,还比不上我曾经挨他的那三鞭子,不痛不痛。只是肚子小东西的捣搅要人命,他像是在为冲破障碍而大刀阔斧地砍伐,痛,这世上竟然还有比他的鞭笞更痛的痛。

  “我没力气”不能叫不能喊,不能把仅剩的一点气力也给耗了去,“我能生下他的……是不是?”我恳求着女大夫的保证。

  “别咬嘴唇。”她将叠好的丝巾赛进我的嘴里,“我这里有麻药,你若是真受不了……”

  “唔……”紧咬丝巾等阵痛过后我才能说出话来,“不,你不准用麻药!”用了那东西我还能使力么,“不准……我不痛……啊……”

  剧烈的疼痛袭来,我终是忍不住叫喊出声。安平家的女儿压住我的双肩制住我挣扎扭转的身体,左肩迸裂出的血沾上了她的手,原本焦急忧心的脸上勾起一抹残忍的笑,“麻药,是不能用,那你忍着,只要你能忍着……”

  “啊啊……”

  痛,竟然还有我受不住的痛,好想就此死掉。

  死,在此时此刻多么诱惑人啊。死了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命运,这个世间,他,在我身上所加注的一切都将不存在……

  “先别用力,放松一些别崩着身子。”安平朝我的伤口洒下一瓶止血药粉后便饶到床尾,掀开褥子拉大我的双腿,“跟着我来,我叫一次你用力一次。来,准备好,吸一口气,用力……”

  她的话传进我的耳朵便成了嗡嗡声响,我茫然地看着左肩被血流冲走的黄色药粉,松开手中的嗅瓶闭上眼。

  要不,死了吧?

  “水烧好了!夏侍卫快端进……”闯进屋来的声音嘎然而止,“娘……娘娘……”华阳似乎吓坏了。

  “阿姐……别闭眼啊……”夏禹像是在低泣。

  “没有人受得了这份罪,由她去也好。”安平抽开了手。

  我随着频频袭来的剧痛抽搐痉挛,身体的每一块的骨头好似都要被拆合一次,扭曲辗转间一块东西从怀兜里滑出来,听见落地的清脆声我睁开了眼。一块玉佩躺在地上,中间染血的熠字很是显眼。

  活下去,活下去,那个人的声音像魔咒一般萦绕在我耳边,一声又一声地重复着,直至将我蛊惑……

  “啊……”

  血随着我的吼叫快速流逝,肚子里的小家伙拼命往外挤,身体像是要被撕成两半。到后来却不疼了,整个人像块木头一样没有丝毫感觉。

  “出来了,头出来了!再使些力,快点!用力啊!”

  仅剩一些意识让我还能听见安平的话,可是我要怎么控制一根木头让它使力。

  “我想你的选择,是这个孩子对吗?”

  我回不了话,点头。麻木的身体突然间又有了一丝感觉,安平几下猛力拉拽之后便是一个直穿耳膜的哭声。

  听听,快听听,这声音,这嗓门,屋顶也快给掀了。

  “是个小皇子!娘娘你快看啊,是个小皇子!小皇子啊!”华阳抱着放声大哭的小东西在床前又哭又笑地喊叫着。

  我想睁开眼睛看一眼,可是眼皮太重掀不起来,那怕让我看一眼也好。

  我的孩子,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