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是交叉按名次考,期中考试名次我是年级前七十,自然是在第二考场。宋云在第一考场,高洋自是打底的,顾雅之和我一个考场,且是在我后面。每每考试前付芷兰童丽几人都过来和她说笑,说的还是那些老掉牙的笑话和八卦,偶尔想插一句,才发现自己早已被她们抛弃。只好顾影自怜,人心终是不可窥视的,就算平常再好又如何,只一觉醒来,便发现昨日好的糯米一般的两人竟成了陌路。r
考试连考了三天,我就顾影自怜了三天,本以为说好的友谊天长地久,如今却连一个分手的理由都没有。独来独往,任何情绪都是自己一人承担,一学期的友谊温存,终究让我如跌进了十八层地狱。我情愿一直孤独,也不愿你们不顾我的想法闯进了我的世界给我温暖后消失的无影无踪,那种失落才真的是万箭穿心,剜肉去骨,撕心裂肺。r
最后一科考完,我回教室拿书,其他同学提前交卷都已经回了,只剩下宋云和罗欣在教室。罗欣在摆放桌凳,宋云已经将最后基本后放进了书包,一股落寞闯进了心扉,周围人影空荡,人去楼空。r
我拿了书也准备走了,只听见罗欣喊道“小叶,等一下。”r
“嗯？”我有些奇怪,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此时宋云已出了教室。r
“我晓得你和付芷兰的事。”她走到我旁边,倚在一旁的桌子上。r
“那是为什么？”我问道,心里极其的矛盾和难过。r
“付芷兰一直都不喜欢肖鹏这个你是知道的吧,可你还帮他追付芷兰。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顾雅之却对付芷兰说是你怂恿她们三个去帮肖鹏的,这就等于说,你,唐小叶背叛了付芷兰。可最后付芷兰还是拒绝了肖鹏,说之所以答应他是不好意思让他在全班人面前丢脸。我觉得吧,原因不过就是妒忌。”r
“你怎么知道。”r
“我自有办法噻!好了,不跟你说了,罗艺还在外面等我,先走了哈!”r
妒忌,妒忌我什么？因为杨果吗？我早听习惯了,不过想着一朝友谊却是如此不堪一击,真是悲哀。我长叹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这才背了包离开。刚出教室门,却发现宋云在门边,忙想着刚才的话肯定被他听了去了,不过也没什么,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已是心如死灰。r
“我送你。”他说的极其平静,连问句都不是,倒像是多年好友一般,这话说的天经地义。r
“这算是怜悯吗？是不是我还要感激你有劳大驾!”我怒道。托起在门口的箱子就走,此时我面上全是怒火,几里之外恐怕都有所感觉。其实我还想要多骂几句的,可是他确实不是好的对象,如果是高洋,肯定可以泄我心头之愤。可是他是宋云,平日里高高在上似一切为零的宋云,那个神秘莫测难以猜透的宋云。r
是的,宋云。就是那样神秘莫测,难以看清。他时而忧伤,时而沉默,时而成稳,时而阳光。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他会以何面目来面对你,不知道下一秒是严冬还是初春三月。r
刚出校门,阴沉的天就变成了冷雨霏霏,顶着雨回了家。唐一九在堂屋门口大口大口的吸着草烟,青烟袅袅,浓浓的烟草味道在满屋子乱窜。青烟朦胧了唐一九的面庞表情,却依然能够感受到他枯黄的眼球带着的酸涩和隐伤。r
我忙问“发生啥子事了？”r
不语,然后是一阵急促的咂巴着烟管的声音,似乎想要掩盖整个身子的不安,急躁。我走到他身旁蹲下身子,侧脸轻笑着又问道“不会是他们出什么了事吧!”我说的他们是幺舅和舅妈,舅舅是唐一九唯一的儿子,算得上是老年得子,所以舅舅其实只比我大七岁。四十多岁得了个儿子,自然是很疼爱的。外婆五十多岁了,自知自己体力已经退步,便在舅舅十八岁春给他张罗了一姑娘,也就是现在的舅妈。两人相处了几月,便一起去了上海,六月,电话回来说“有了。”外婆高兴的合不拢嘴,没想到自己忙活了一辈子了,终于得见自己的孙子了。逢人便是三分笑,又打电话让他们赶紧回来,说在家调养那是最好的!r
来年正月,生了一个女儿,叫圆圆,取自一生圆满之意。r
犹记得,大姨说,舅舅刚得知舅妈有了的时候,心情忧郁,在一旁一根一根的抽烟,吐着青色烟圈倦色道“怎么办,怎么办？还是不要了罢,这么小要着做什么？”可是下一秒,却又自语道“一条生命呀!这样做岂不是太造孽了。”r
外婆是在圆圆一岁时走的,唐小叶一直都当作她只是远行了而已,终有一天,会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她归来。r
外公长长的叹了口气,里面包含了太多信息,忧伤,悲恸,无奈,害怕,还有担心。r
“幺舅的眼睛看不见了。”他干涩的眼水汪汪,晶光闪烁,却满是悲哀。r
我身子震了一下,忙又带笑回道“怎么可能,你肯定是骗我的。”r
“修模具的时候铁片飞进了眼睛,整个网膜都坏了。”r
“是两个眼睛么？”r
“左眼。”r
我无言以对,舅舅和舅妈还有圆圆都是在唐明清的工厂上班,如此一来,对唐明清肯定颇多责备和埋怨。加上外公本就不喜欢唐明清,觉得唐明清自私自利。有一次和舅舅通话后当面在唐小叶面前吼道“我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自私自利的人!”r
没几天,舅舅一家从南方回来,左眼失去光泽,黯淡一片。r
在我面前,舅舅从不谈起这次意外。我也没好意思问,因为外公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唐明清,我夹在中间,自然是不好言语。春节我是在南方度过的,唐小草在我面前对这事儿也只字不提,都将这事儿沉下去,避开不谈。但是,我明白,终有一天,会以更加可怖的面目浮现在面前的。r
大姨一家也过来这边帮忙,与唐明清合作开了一间加工厂。唐明清吃着火锅回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r
过年那天,老妈让我打电话给外公,话语之间和往年没什么不对,依旧一片和气状态。我们家族很奇怪,表面上看起来一派和谐,私底下却是暗潮汹涌。就算你们今天两人打了一架,第二日,依旧如初。尽管我背地里看你多么多么不顺眼,也只会在背后说,当着面说出来的全他妈是恭维。比如你明明很胖,却说你身材好的堪比西施,明明你脾气很差,依然说那是个性。r
这种事情玩的游刃有余的莫过于大姨,当然,不得不说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