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遭到陷害,也没有被你父皇处死,她确实是病死的,不过,我还是认为,这件事情和你父皇有莫大的关系。他根本逃不了责任。”
月华的声音本是清清朗朗,在叙述此事时也不免低沉下来。对于双涵的母妃,月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号人物,只在双涵的口中稀稀落落听到一些片段,总觉得是位温柔大方善于享乐的娴雅女子呢。但是经她一打听,事情却朝向了一个不可知的方向发展。
这位母亲,一定是用尽全身力气,将双涵护得极好吧。
对于荣贵妃的事情,宫里一直有所隐瞒,原本服侍荣贵妃的宫女,因为宫里的忌讳也已经被遣散或者当了杂工。月华原本也没有打算细细追究,可是她偶然去太医署偷药材的时候,听见了那些医官们的对话。
那是一个身穿蓝色布衣的杂工,运了一大车的药材,却被拒在门外不得召见。那个杂工因为辛苦弄到的药材被拒收而急得满头大汗,在门外大声叫喊着要见太医署的徐医官,因为他的动静实在是太大,又也许是因为太医署有意不想让外人知道些什么,便悄悄地,让他从后门进入。
热衷于八卦的月华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而且那车上的药材也不知道有何功效,于是她便偷偷跟了进去。
徐医官原本是一个宦官,不过因为对医药知识了解甚多,所以被调到太医署,专门为后宫妃子近身诊治的一位医官。这位医官做事细心也挺负责,就是耳朵挺背,凡事都要对他大声喊两声才能听清。
所以在杂工就在小屋内徐医官对话的时候,嗓门大的估计能让所有人都知道。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那些信息根本无关紧要,但是对于月华来说,确是十分关键的线索。
“徐大夫!您这样可不厚道!说好的让我网罗所有桂州的萝莲草给您送过来,你可会付我大价钱的!我就为了您这句话!您知道吗,我跑遍了整个桂州,搜了整整两个月!然后将它们驱虫晒干阴湿筛选,做这些的时候您知道我花了多长时间嘛!您这说不要就不要了,还让我们怎么做生意啊!”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徐大夫说话慢慢吞吞,耐心解释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用这种药草的整个皇宫也就只有那位贵人。那位贵人本来估计还能用上几年药,谁知道发生了点变故,那位贵人提前去了,谁知你这个时候才把货送过来,这样宫里根本就没有能用上这种药的人了。唉……”
“哟,您可别蒙我了,肯定是看中了其他人的萝莲果比我的便宜吧。实话跟您说吧,整个齐国也就桂州的萝莲对是最有效的,您是为皇上办事,不会连这点钱都舍不得花吧!嘿,徐大夫,就算为了省钱,病好不了的话,那陛下怪罪下来,您可不要后悔哦!”
“大胆!”语气温和的徐医官听见这句话,语调都变尖了起来,就像是重新干回了老本行。月华躲在一个大大的草编箩筐后,能想象的见徐医官怒发冲冠的摸样,铁定杵着兰花指,指着那蓝衣的杂工,气道:“你,你,你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真是被铜臭糊了你那黑心眼子!你这些事情我说的能不知道?皇宫也不差你这些药草钱!”说完这些话,又努力平复了下,把气儿喘匀了才说:“你是不知道,皇宫有皇宫的规矩,就连我,也不敢吃了皇粮不做事不是?那位贵人本来还能再熬个几年,可是最近出了点事儿,受了刺激,折了寿命。按皇宫的规矩,这妃子去了之后啊,就算家族是宫中权贵,能撑点儿场面,还是深受圣上恩宠,那也不能把晦气给带到宫里面,尤其是病死的宫人,那寝宫都要打扫个三年才能再住上人。那位去了的贵人,生前的全部物什都要给烧了!前一阵子,我们还摔了不少的瓷碗,就是因为专门给那位贵人喂药喝的。你这药材送来,也只能是烧个干净!所以别说管财政的魏公公不会答应。就连我,看见这么多珍贵药材一下子都烧干净咯!那真是能把我心疼死啊哎呦喂!”
那蓝衣杂工眼见着劝说不动,索性耍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气急败坏地说:“甭管您老给我扯什么理由!我花这么大精力把东西弄过来,总不能让我再把东西给弄回去!就算您不要,您也得给我想个办法让我把这些东西给卖掉!虽然我不懂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但是总不能只有那位贵人一个人患了这种病吧!”
徐医官沉思了半晌,告诉杂工:“那位贵人的病委实少见,是血脉相承的遗传病症。这种药草有镇静安神的作用,普通人尤其是孕妇不可服食,不然阴气逆反,伤及肝脾。宫外的山野大夫,恐怕鲜少有知道这种草药的功效。你如果想卖,倒也不一定有药店会收购。”
那杂工一听这话就急了,大声喝道:“您老一直说那贵人!那贵人到底是谁啊!到底患的什么病你一直都不直说!我现在可没这个心情绕弯子,爷!全家现在都等着我拿钱回去呢,您就给我说清楚了这到底是治什么病的还不行嘛!我出去找个铺子立刻卖了绝对不来烦您!”
月华听他们这样说,心中也充满了好奇,不知最近又有哪个宫人去世了,去世前还用着名贵的草药给供奉着,想来身份也是尊贵的,难不成是梨园的名伶?
接着是冗长的沉默与思考,月华也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感到好奇,还好她终于盼到了徐医官开口回答:“也罢,贵妃娘娘去世已久,无权无势,咱也不怕讨那个晦气。你可听说过有‘宫中云雀’之称的荣贵妃?这位胡人女子是从舞姬升上的妃子,那个舞跳的,真是美轮美奂……正是她,患了这种病,而且这病,可是自她那胡人血统里传下来的,中原鲜少有之。你要让我说出来那病的名字,我也无从考究,不过那症状,倒也真是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