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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悲心难自抑


双涵进入内堂,首先闻到的是一个很奇怪的味道,这个味道她从来都没有闻到过,所以说不上来是什么,不过算不上好闻,只熏得自己一阵阵恶心。

壮汉取下了她脸上的蒙眼巾,双涵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内堂中间站着,这一间屋子看起来像是普通的练功房,地上有不少蒲团,整间房昏暗潮湿得很,角落里还遍布着青苔,现在正值严冬,此处在高山之巅,非常寒冷,双涵准备的衣衫已经不足以抵挡此处的严寒。整间屋子没有一个炭火盆,只有两根蜡烛在徐徐燃烧着,房梁上是细致精美的鎏金雕刻,依稀可以看得出当年皇家道场的辉煌壮丽。双涵如果是来观赏的话一定会兴奋地大声叫喊,可现在只觉孤冷异常,双腿因为刚才过度的疲劳忍不住打着颤,落魄得紧。

那个她曾经见过的细长眉眼的男人,此刻正盘腿坐在蒲团上打着坐,面对着玄武大帝的铜像,背对着她,岿然不动。拂尘被别在他的腰间,所烧的香散发出来的白烟一股股地围绕在他身边,看起来真有点飘渺成仙的味道。

壮汉把她带进来就自己出去了,还随手把门带上,令室内昏暗非常。李岚岳从蒲垫上起身,宽袍的摆动将身边的烟气撩拨得更甚。他从案台上拿起檀香,用打火石将其慢慢打燃,插上香炉,对着玄武大帝的铜像拜了几拜,口中念念有词。

有一瞬间,双涵觉得是不是这个道士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过来了,那她现在转身往回逃跑是不是还有机会逃出去?

“公主殿下。”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在昏暗的小屋内,语气清冷得让双涵不自觉打了一个冷颤,还以为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已经被发现。

“不用想着逃跑,现在逃跑,皇上必会对您动怒,然后派人再将您送来,不必白费心思了,一切只是徒劳。”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父皇为什么会把我送来!”

“需要我告诉你原因?”李岚岳转过身来,对着黑暗中的双涵说:“从何说起呢……啊对了,你可曾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双涵很想反驳说自己其实并没有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自己也和姐妹一样是个普通的小女娃而已。但李岚岳的话就如一滴滴入无波泉中的清水,一圈一圈地荡开心中的涟漪。她真的是对自己不合群毫不在乎么?为什么其他姐妹们可以聚堆攀聊,自己却一直都是一个人做自己的事情。皇兄说过,能者多劳。可是如果自己也可以和姐妹们一起玩耍的话,她宁愿不去学那么多东西做那么多事情,没有伙伴,她的时间永远都是那么多,没有其他人的涉入,她的时间永远都是自己的,不会有人进入她的时间安排里。她如果能和融入进去的话……

“你不合群,你孤独,你没有朋友,你做的事情永远和其他人不一样。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星宿本属危宿。危宿,危月燕也。危者,高也,高而有险,故危宿多凶。而你,恰恰出生在最高之处——皇室!你今后的苦难,必将因为你的身份接踵而至!也就是说,小公主你生错了地方。”

双涵双眼瞪大,似懂非懂地看着李岚清。

李岚岳微微一笑,细长的双眼更显幽深:“这或许是你的不幸,但又为我所幸。你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被送到道观来是么?因为我告诉了你的父皇,你是不祥之人,有你在,必会克尽兄弟姊妹。你的父皇必定不会留你这么一个祸害在身边,他宁愿牺牲你,也不会让自己就那么死去。”

“这……这是真的么?我在的话我身边的人都会死去?怎……怎么会这样!”双涵捂住小嘴,惊呼一声,这比孤独更让她难以接受。

“虚虚实实,人性各异,全由天道做主。现在就算你回到皇宫也根本不可能被接纳,你的亲人都将离你远去。他们都怕死,怕死怕到牺牲你来保全他们。你会被孤立,你会被所有人唾弃,你会被你父皇的金吾卫抓起甚至——处死你。他们不会让威胁他们生命的东西存在。现在告诉我,你,怕吗?”李岚岳微微一顿,双涵盛满泪水的小脸点了点头,十分满意地说:“若我现在对你说,我可以帮你把危害除去,你可会相信我?”

双涵继续点了点头,可忽然意识到礼节不对,遂立刻改为跪下磕头道:“还请先生帮我!”

“嗯。那从今天开始,你便要按我说的去做,懂否?”

“是……是。”双涵跪伏在地上,内心悲伤无法遏制,眼泪无法遏制地奔涌而出。谁也无法想象,一个八岁的孩子需要承受这么多心理上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