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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家事不易断


双涵听皇兄说起过,白哥哥是白家的长子,他的家里还有六个弟弟,能管得住这么多兄弟,怪不得长得这么狐狸。双涵对此不以为意,对于从小就与兄弟姐妹们疏远的她,并不理解兄弟多了是怎样一种情况。

“皇兄,你是在夸白哥哥是一个好哥哥吗?”

“算是吧。”

“皇兄你要想开点,你的弟弟妹妹们比白哥哥要多很多,你也算是一个很好的哥哥啊。”

太子齐子胥略一思忖,觉着也是。不由感叹双涵不愧是自己一手带大的,简直堪称贴心小棉袄,专门给逮着自己爱听的说。胳膊肘没向外拐,不错,不错。

刚想夸双涵两句,双涵又嘻嘻笑着说:“所以别气馁啦皇兄,你比白哥哥要狐狸多了。”

太阳穴一阵跳动,太子用手撑着脑袋,心中暗自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在小孩子面前说别人的坏话了,害人就算了,不利己这一点简直无法容忍。

如今第一次看到白哥哥的家人,双涵才知道为什么那么自以为是的皇兄会“夸”白哥哥了。

白玉安招了侍女进来将双涵简单梳洗一番,自己继续低头看书。双涵在铜镜里,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身后的那个专心致志的男人,看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掀页,内心隐隐有些小激动,越看白哥哥越觉得好看,什么时候把他带回去给姑姑看一看呢?姑姑到时候肯定也会对白哥哥赞不绝口的。

就在此时,房间的门突然咯吱一下被打开了一条小缝,一只肉呼呼的小手快速地伸进来将一个东西扔在了地上,然后又悄悄地,把门给关上了。

双涵看白哥哥还在认真看书,侍女也在认真帮自己梳着发髻,虽然心里对那个小手和被扔在地上的东西十分好奇,也没有太过没有在意。怎知“嘭”得一声巨响在屋内炸起,饶是坚固的房梁亦抖下一层细屑。双涵被炸得耳朵轰鸣了一阵,转身去看白哥哥,发现白哥哥已经嘴唇紧抿,双手捏紧书卷,从胸腔间大力呼出一口闷气,那眼神里闪烁着火苗,铁定是要准备找谁算账去了。

双涵有点讶异,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白哥哥生气,连皇兄都说过白哥哥的脾气是极好的,很难会有事情能真正惹怒到他。如今第一次来他的家里就见到白哥哥破功,双涵的心里有点小兴奋。

双涵知道自己为什么兴奋,那是想迫切了解一个人的感觉。了解这个人的全部,包括他温柔的样子,平时的样子,甚至生气时候的样子。

白玉安面色铁灰,但还是过来慰问了一下双涵:“家弟天性顽劣,如若惹怒公主还请不要客气,降罪于他,我决不姑息。”

“白哥哥你这样说的话就有点严重了……我没有被吓到的,真的。”可不是嘛,这间屋子里还有白哥哥,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怎么可能吓得到她,顶多就是耳鸣了一阵而已。

听到双涵的承诺,白玉安再次对双涵微笑了一下,大步走到门处,气的大力将门拉开,双涵正好整理妥当,也跟着出了门去。

刚走出房门,双涵差点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逗乐了。

门口站着一排溜的小孩,整整齐齐地排列成了一个队伍。那其中有个最小的孩子,差不多跟自己一样大的年纪,被几个力气稍大略年长的男孩儿揪着领子往前推。

最可笑的是这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双涵见过太子皇兄的脸上也有过这样的表情,那时候是他让双涵帮忙烤地瓜,双涵让他给自己找点东西烧,结果拿来的废纸中掺进去一本父皇的奏折,活生生被烧成了灰,太子那想为自己脱罪又想哭深觉大祸临头活罪难免的表情,是双涵见过最滑稽的。

“大哥!是他!”几个孩子像是商量好一样异口同声道,齐齐指向了最小的那个孩子。

双涵仔细看了那个孩子两眼,那孩子面容白皙,长相很是漂亮,如果再长两三年的话,肯定跟未清堂兄有的一拼。但是那个孩子被别人指证了还一副死不承认的样子,小脸别过去,刻意不去看白哥哥那暴怒的目光。眼神瞥到双涵的时候,还极度挑衅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然后对双涵翻了个白眼吐了个舌头。

白玉安一看此景怒上心头,但依旧保持着很好的风范,咬牙切齿道:“七弟,你可记得白家家训,对宾客不礼,该如何受罚?”

那个小男孩儿见大哥在问他,完全没有回话的打算,头一偏,十分嚣张地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白玉安见此怒火更甚,接连几个问题问道:“白家家训,对皇室不周,对兄长不敬,对家训不思,对女子不礼者,该如何受罚?!”

老七嘟着嘴,依然佯装不听。

“二弟,拿纸笔来。”

被叫的那个男孩转身立刻回去拿来纸笔,丝毫不敢怠慢。白玉安提笔蘸墨在纸上快速书写,边上的二弟一边朗声念道:“今后凡有不尊家训者,鞭责三十、长兄鞭责六十、其余兄弟鞭责十五!”

话言至此,不仅是双涵,围在周围的兄弟们也都震惊了起来。最小的老七看着自己的哥哥们乱成了一窝蜂,吓得立在一旁瞪大眼睛不做言语。

“还有,先由长兄开始责罚!”待白玉安写完这最后一句,周围所有人都一声不吭地看着自己的大哥,没有人知道兄长这是所为何意。

白玉安的双眼来回巡视着自己的弟弟们,最后目光停留在最小的孩子身上,声音轻柔仿佛刚才的事情未曾发生过一样。

“二弟,拿鞭子来。先打我,莫要不忍心。”

六十鞭子,若是打重了的话可能会出人命的啊!白老二忧心忡忡地看着大哥,又往人群里看了看,直到又被白玉安催促了一遍,才转身回屋去拿鞭子。回来后双手几乎是颤抖着的,根本不知道从那里下劲儿。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白家男儿可都是些个怕死的?连抽个鞭子都不敢抽?”白玉安坦然道,高大的身子岿然不动,确实未露过一分惧色。

白老二终于知道大哥并不是在开玩笑,稳住了手,寻了个不太容易伤着筋骨的位置,准备挥动鞭子。

“等下!”人群中忽然有人打断,双涵循声看去,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头上戴着翠绿的宝石抹额,腰间还别着一把宝剑,浑身英气非凡。

“我是个武人,身子骨结实,我与大哥换,我来替大哥挨这六十鞭子,让大哥挨十五鞭子就好。”这个少年目光清澈,真诚无比,也未露出惧色。

“不行。”白玉安看见是自己的三弟站了出来,微微笑道:“三弟你还小,吃不了这么多鞭子,当兄长的自然是要挨的多一些。”

“那我也是个武人,我跟三哥一同替大哥受罚好了!”这时人群里又站出一个男孩儿,腰上一把宝剑,若说白老三有些像江湖少侠一样风流倜傥,这位倒像是一位少年小英雄。“这每人……五弟,每人打多少鞭来着?”

“笨啦!你与三哥是无法均分的!”他身边突然站出一位跟他自个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子,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这个小孩儿的眼里更多的是狡黠与聪慧。“让我也来分摊一点好了!三个人的话我们每个人都只用打三十鞭就好了,不如我们一点鞭子也别让大哥受,大哥为了照顾公主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那样算起来我们每个人也就三十五鞭而已。”

这时立在一旁比双涵大不了两岁的孩子,突然振振有词道:“胡怕胡思!加我一个可以凑个整嘛?”

一时之间,整个庭院的孩子都在讨论如何平均受罚的问题。而那个最小的孩子,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不敢上前去参与哥哥们的讨论。

白玉安看着自己已经逐渐懂事了的弟弟们,露出欣慰的笑容,清了清嗓,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继续说道:“大家不要争抢。这是规定。规定说‘凡不遵家训者’,才受此责罚……”

顺着白玉安的话头,整个庭院的人都开始看着这件事的罪魁祸首——那个最小的孩子。刚才热闹的庭院霎时变得安静了下来。

“你们……你们别说了!”白老七抬起头来,眼泪汪汪,看起来好不委屈。“我……我错了还不行么。大哥你们都不用挨鞭子,我……我自个儿去站墙根就可以了,我也不会吃饭的。”

白家的兄弟们瞬间笑做一团,那一对双胞胎和那个说话听不懂的小少年又是拍白老七的脑袋又是掐他的脸,白老七哭的可惨了,双涵觉得那完全是被哥哥们虐待的。

双涵仰起头,在落日的余晖中看着白哥哥微笑着的侧脸,时间在此停滞不前,任何关于眉眼的细节都被洒上一层细密的金光,这个场景就如春日的阳光第一次照射在冰冷的雪原之上,无比温暖。

白家的家事就此告一段落,双涵从此看白哥哥的眼神就犹如天神一般,这位既是好哥哥又可能是个好丈夫的形象在双涵心目中自此根深蒂固,完全顶替了那个不靠谱皇兄的位置。

而祁歌对白家老七的印象很久之后一直停留在这个层面上,直至很久后听说白七公子双目失明性情大变,再见时早已成熟冷静,言谈间总有些淡淡的疏远,祁歌才不得不感慨岁月才是最尖利的武器,不知不觉间斩去了人的许多棱角,在无形之中磨掉了人的本性。

某日齐国好闺蜜夏致忽然来找到祁歌,告诉祁歌自己碰到一个可有才的残疾人,但是她不知道他是个残疾人,于是她伤害了这个残疾人,可是呢这个残疾人可能好不容易才打起了重新生活的勇气,自己这么一刺激人家残疾人原本可以好好生活的却被自己打击得失去了希望,如果就此轻生了该怎么办。

祁歌想了想,非常真挚地说:“没关系,不知者无罪,这原本也不是你的错。而且作为一个积极向上的残疾人,他能站起来第一次,也绝对可以站起来第二次,你放心吧!你大可直接就此继续逍遥快活去,管他三七二十一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那个残疾人是生是死都跟你没关系!”

夏致听了这一番话后顿觉受教,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双涵的提议,转身回去学写一封盲书准备向人家残疾人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