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歌在日后非常喜欢自己编造一些名言。尤其是她在日记本上回顾这一段经历的时候,隐隐约约发现了潜藏于其中的缘分,如丝一般牵牵连连,最终纠结在了一起,绣成一幅锦绣良缘。回忆起来简直能甜到心坎儿里去。
但末了她还是忍不住想感叹一句:“天意真是特么的爱弄人啊。”
话题转回来,还是在那间黑暗的屋子里,双涵醒来,发现天已经黑透,那一小扇窗户透进来一丝温亮柔和的月色,还有些许星星点缀在上面如钻般闪亮。在如此良辰美景之下,美中不足的就是自己的双手被绑在身后,双脚也被铁镣铐给拴住,太子给她的锦囊被她妥帖放在衣襟里藏着,怎么把锦囊拿出来真是一个问题。
双涵努力把头和双肩往前伸,后背往后拱,试图让衣服松垮下来。力气早已在之前的反抗中耗尽,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双涵只好就地慢慢打滚,看看能不能让锦囊从衣服里自己掉出来。
铁链子梗的双涵十分疼痛与难受,但是也让她的神智异常清晰。略带着锈迹的粗壮铁链在地上发出哐啷哐啷的笨重声响,双涵觉得自己肺里的最后一口气都快被挤了出来,终于在朦胧的月色下看到从衣服里掉出来的与周围昏暗景色截然不同的发亮物——一个绣着金丝牡丹的锦囊。
双涵费了极大的力才坐立起来,用被缚的双手摸索着背后躺在地上的锦囊,可是就如祁歌后来说的名言,上天除了在某件事上,其他时候根本就不搭眼看一下双涵。
正当双涵以为自己摸到了幸运天尊的脚后跟儿的时候,“吱呀”一声,木门开了。月光照射下来的一缕光线正好打在门上,能看清门缝处微微扬起的细小灰尘。
来者正是李岚岳。
双涵往身边挪了几挪,挡住了地上的锦囊。但心里还是如小鹿般乱撞,生怕自己的秘密已经被他发现。
李岚岳走路如猫一般悄无声息,但是每走近一步就会让人的汗毛竖立几寸。他慢慢踱步到双涵面前,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蔑与不耐烦:“你又在做什么把戏?竟然还有力气使出这么大的动静,是想把自己最后一点命也给耗个干净?”
双涵的心里不知道为何突然涌起勇气,可能是身后的锦囊在告诉她获救在即,所以非常不知死活地问道:“我是想喊你过来问你!你把我绑在这里,还骗了我的父皇,究竟是什么目的!”
“目的?这个问法十分有趣,但是孩子你错了,应该是你的父皇有目的才是。”李岚岳突然冷笑了一声,细长的眉眼更显邪佞。“我不过与你父皇,是同谋而已。”李岚岳一脸深不可测的微笑,说话还绕着弯,勾得人心里痒痒,让人特别想顺着他的话听下去。
“不……不对,那个人说你骗了我父皇!你肯定有其他目的!”
“你的父皇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你认为他现在最想得到什么?他想获得的是生命。源源不断的,可以让他满足他所有野心的生命。那就是长生。我想要的当然也是这个。当然长生并不是随意可以得到的,它需要‘代价’。”李岚岳突然向前近了一步,盘腿坐下,高度足以和双涵平视。这情况让双涵吓得不知所以。
“你很聪明。”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又有些让双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紧接着李岚岳又道:“也很好学,当然如果你拜我为师的话我会很乐意收你为徒。我那日在宫中见你,你额头呈现异象,红黑交替,福兮祸兮,还是未知。但是我之前对你所说,你的命数属相,都是真实。你在宫中一日,必将为自身招来祸端。”
“那你之前说的那句话,说我会克死我身边的人……是真的吗?”
李岚岳微微一笑,没有继续回答,反而将话题调了一个转向:“何必研究那些问题,他人不管你的死活,你又何必尽心顾虑。这世界如此肮脏,你还不明白?在这世上,只管让你自己活得更长久一些,其他的根本不重要。长生所需要的方子我基本已经备齐,不过需要的这最后一方引子,却是很难弄到的。你猜猜是什么?”
“我不知道。不过你既然这么问我的话,我猜我一定是知道这东西的,所以你才会把我关在这里。”
“很聪明,若你叫我一声师尊,我会告诉你答案也说不定。”
“你知道的难道比太傅知道的还多吗?我为什么要拜你为师?”
李岚岳淡然一笑,看向窗外,窗外月明星稀,偶有苍鹰在天空中长啸嘶鸣,惊起百鸟扑棱。“太傅能告诉你的,不过是前尘种种,日月可鉴的历史教训罢了,我能告诉你的,却是这苍茫天地间的沧桑变化,浮生万千,肉眼凡胎不可直观。就如……我看你便知你的天性筋骨以及命格劫数。甚至还有……寿命。你可想随我学习此术?”
“那你知道你自己的寿命吗?”
“呵,不知。你这丫头竟知道反问了。”
“那我就不想学。知道别人的寿命劫数的话,那么一定就是天注定如何都拯救不了的吧,既然知道别人的劫难而救助不能,该是多么的痛苦。而且既然不能参透自己的天命,不能自救,又何必学这个呢?说明上天还是不想让你无所不能的吧。知道别人的寿命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用。我……只想知道自己的就好。”
李岚岳一怔,细细参悟了这几句话,没有注意到双涵已经在身后将锦囊拿起。
突然他大笑一声,吓得双涵差点脱手。李岚岳看着窗外,似是自嘲地低声笑起:“你这丫头,倒是聪颖理智的很。能说出这番话,你必是对自己的内心保护的紧,是个冷硬心肠的人儿啊。”
双涵没有理会这个人神经病一般的疯言疯语,继续试图解开手里的锦囊。
“我现在是越发想收你为徒了,不过我们的师徒可做不长久,因为……你就是那最后一个引子。”李岚岳直起身来,眯着眼睛对双涵笑道,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只能反射出眼角处的一道厉光。“没错,上天不许我参透自己的命数,可我偏要逆天而行!之前我已试过无数次,皆以失败告终。上一任的玄灵观主倒是给我留下了不少古籍,让我知道,只有‘龙降之骨’才可用作长生引。而龙,天之任也,所以必须是皇家血脉才可。龙有傲骨,不甘被杀,只能等待自己亡命,此意为‘龙降’,所以我才要饿你到现在。如今,你可知道我为何绑你在此了?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你的父皇,他是知道我要做的现在的事情的!哈哈!所以他才会把你送到我这里来让你为我所用。而我骗你父皇的事,就是他不会得到金丹了,永远不会!他只能拥有普通人的寿命!哈哈!哈哈哈!”
这个笑声狂妄无比,在寂静的山林里就如一道惊雷。双涵得的不小心将手中的东西掉到地上,心中暗骂不好,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就要过来,双涵一个躺下,动用全身的力气滚到那个东西旁,用嘴叼着,使用吃奶的劲儿吹动了太子给她的锦囊——那是一个军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