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听到同样的审判,蓝沁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后脑却还是像被钝器击打过一般的轰鸣起来,带着无法愈合的缺口。蓝沁用手紧紧撑着桌子,才勉强不让自己倒下:“那……死因是……”
“白血病。具体我们不清楚,你去血液科问问吧!三楼右转。”护士小姐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似乎蓝沁所有的悲伤在她的眼里都不过是一场差强人意的悲情戏。
蓝沁顾不得理会护士的冰冷情绪,迈开大步朝楼上走出。
到了门口,蓝沁轻轻推门进入:“请问,有一个叫蓝海的患者,是哪位大夫负责的?我是她的妹妹。”
“哦,这里!”屋子的角落,一个中年男子听到蓝沁的话,抬起头向蓝沁招了招手:“你是蓝沁小姐吧?”
“是我。”蓝沁点点头。
“我是你哥哥的主治医师,我姓刘。我昨天有给你打过电话的。”
“嗯,我知道。请问我哥哥到底得了什么病?”蓝沁顾不上客套,直截了当的问道。
“你哥哥患的是急性恶性白血病,大概是在两个月前发现的,那个时候,你哥哥的病就已经非常严重了,红细胞、白细胞、血小板的数量都很低。我建议他立即入院接受治疗,他却说还有重要的事要做,直到两个星期前,才入院接受治疗。可是已经太迟了,昨天早上,你哥哥因发病医治无效去世了,请节哀。”刘大夫压低声音说道。
“白血病?可是我三个月以前走的时候哥哥还好好的,怎么会得了白血病呢?”蓝沁依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家族遗传、新装修后的甲醛释放物等等都会成为白血病产生的因素,你……”
“可是我哥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我家里也没有白血病遗传史啊。”蓝沁打断医生说道。
“蓝小姐,我看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急性白血病从检查出病症到去世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这种情况也是很普遍的,更何况你哥哥一直拖到最后一刻才选择住院治疗,也延误了治疗时机。蓝小姐,请你节哀,去楼下把你哥哥的死亡证明办理了吧。”刘大夫似乎是不想再和蓝沁谈论这种毫无意义的话题,低下头不再看蓝沁的脸。
“我知道了。”蓝沁愣了一下,随即识趣的起身离开了医生办公室。
办理死亡证明、将哥哥的遗体送到殡仪馆、再联系好火化的相关事宜……这一系列事情处理完,已经到了晚上。蓝沁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钥匙插进锁孔,铁门应声打开,屋子里却再也没有那个守候在灯下的人。
熟悉的场景一下子勾起了蓝沁全部的思绪,白天因为忙碌而没来得及流下的眼泪,在此刻奔涌而出。蓝沁走进蓝海的房间,哥哥的房间和三个月之前一模一样,干净而整齐,全然没有男人房间的脏乱。蓝沁坐在书桌前,手指轻抚过书桌的纹路,这章书桌已经买了很多年,雕刻的花纹却依旧和从前一样的清晰,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物是人非吧。
蓝沁收起思绪,轻轻拉开了书桌的抽屉,抽屉里很干净,只有一本深棕色的日记本。蓝海有记日记的习惯,从七岁,一直到二十八岁从未间断过,蓝沁不止一次的嘲笑哥哥在网络这么发达的时代竟然还坚持着这样的习惯,却没想到,现在竟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陪伴哥哥走过最后的道路。
蓝沁打开日记本,直接翻到夹着书签的那页,整张页面只写了两个字“再见”,下笔有力,似乎已经用笔描过了很多遍。看来医生说的没错,哥哥已经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不愿意让自己难过,又怕死后没有人发现,才选择了在医院渡过最后的时光。蓝沁继续向前翻,日记里写满了哥哥对于世界的留恋,和对自己的担心,那种复杂的情绪密织成网,牢牢的捆绑住蓝沁的心弦。
忽的,一页空白的纸从日记本里面掉出来。蓝沁抖了抖日记本,有又几页白纸跟着掉落出来。蓝海的日记本是线装本,一张纸从中间装订好,分为左右两张,这样的本子用起来比较结实,而缺点则是如果撕掉一边,另外一边也会跟着掉下来。蓝沁皱了皱眉头,开始向前快速的翻着,终于找到了哥哥缺失的日记。在哥哥出事的三个月以前,整整五天的日记都被人撕掉了。
蓝沁再清楚不过,蓝海是没有撕掉日记的习惯的,即便是某一天下笔就写错了,也会撕掉之后再补写一份,更没有五天都不写日记的道理。而现在,哥哥的日记里偏偏缺少了那几页,只能证明,在哥哥死后,有人来过这间屋子并且撕毁了哥哥的日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哥哥也许并不是死于什么白血病,而是一场谋杀!
蓝沁连忙翻找起护士小姐交给自己的蓝海的遗物。蓝海留下的遗物并不多,几件换洗的衣服、钱包、手机、还有一串钥匙。蓝沁拿起钥匙仔细的检查起来,一把黑色的大钥匙是车钥匙,金色的是银行保险柜的钥匙,银色的是哥哥单位办公室的钥匙,还有这些小的……蓝沁数来数去,唯独没有找到家门钥匙,而对于一个单身男士来说,这未免有些太不正常。
整整一夜,蓝沁都在翻看哥哥的日记。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蓝沁连衣服都顾不上换一件,便打车直奔殡仪馆。
殡仪馆刚刚开门,尽管少了撕心裂肺的痛哭,却依旧死气沉沉,似是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蓝沁找到殡仪馆的负责人,顾不上解释什么便直接开口说道:“抱歉,我不能让我哥哥火化,我要给我哥哥做尸检,我怀疑他是被谋杀的。”
听到蓝沁的话,负责人愣了一下,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女子,随即冷笑了一下走开了,似乎认为她是个精神不正常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