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就在邵阳和季亦斻正要出门的时候,女人却叫住了二人。她从沙发上爬起来,抹了把眼泪:“你们想知道啥?我跟你们说。”
季亦斻和邵阳重新坐了下来:“可以给我们看一下你丈夫最后发给你的那条信息么?”
“可以。”女人起身将手机拿过来,哭哭啼啼的递给季亦斻。
季亦斻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接着把手机放到一边:“以我们对那个凶手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做这种欲盖弥彰的事情。这条信息很有可能是你丈夫最后发给你的求救信号,你丈夫以前经常出差么?”
“没有,他从来没有出过差,我还以为这次是领导器重他……”女人说着,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你丈夫有什么仇家么?”
“没有。我丈夫是个好人,性格也好……我脾气不好,总是和街坊邻居吵架,每次都是我丈夫去给人家消气,我还嫌没正行,就知道扯淡……都是我不好……老头子你回来吧……我再也不欺负你了……”女人哭的泣不成声,此时此刻,季亦斻问的每一句话也许都会勾起她心底深深的悔意。
人生真的太短暂,可是如果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分钟,你又会做些什么呢?
“李女士,请你看一下,这是本案其余七名被害人的照片,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认识的人?”季亦斻将一沓照片递给女人。
女人一边哭,一边接过照片翻看着,最后却还是摇了摇头:“没有,都不认识。”
“好,谢谢你的配合。我们先走了,有什么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季亦斻说着,示意邵阳起身离开。
“二位请留步!”季亦斻走到门口,却又被女人叫住了。
季亦斻回过头,女人“噗通”一声跪下,不住的磕头:“麻烦二位一定要找到杀害我丈夫的凶手,拜托了!”
接着,还没等邵阳将她扶起,便自己站起身来,自顾自的继续嚎啕大哭了。
季亦斻和邵阳对视了一眼,默契的离开了周建的家。
另一个被害人伊泰的家,住在城郊的开发区。虽然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可是这个地方邵阳却是从来没去过,七拐八绕的耽误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摸索到了伊泰的家。
伊泰是应届的大学毕业生,从农村而来,毕业之后进入了一家央企工作,在城市里站稳了脚跟,父母便也拿出多年的积蓄,在城郊买了房子来投奔儿子。季亦斻和邵阳敲了敲门,门很快开了,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拿着铲子站在门口,全然没有让两个人进去的意思:“你们找谁啊?”
“请问你是伊泰的母亲么?”邵阳开口说道。
“啊,你们就是伊泰说的同学吧?进来吧。”
还不等邵阳自我介绍,伊泰的妈妈便转身回到屋里继续炒菜。邵阳和季亦斻走进屋里,一个中年男人正歪倒在沙发上,把脚放在茶几上吧嗒吧嗒的抽着烟,整个客厅变得烟雾缭绕,像是在进行某种传教的仪式。
“哎呀呀!你怎么又抽上了!”伊泰的妈妈拿着炒菜的铲子又走出来,仿佛邵阳和季亦斻根本不存在一般,对伊泰的爸爸说道:“你没听泰泰说啊!城里人抽烟要讲究!都要去什么,什么洗手间的!”
“哎呀,抽支烟而已,有什么打紧!”伊泰的爸爸辩驳道。
“你这样,等下泰泰回来,那又要发脾气了啊!”伊泰妈妈说。
一句话,让伊泰的爸爸没了反驳的余地,低头说了句真麻烦,却还是默默的掐了烟。
“其实我们……”邵阳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些尴尬,清清嗓子开口说道。
“你们现在在哪工作呢?”伊泰的爸爸看着邵阳问道。
“我……”邵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回过头看着季亦斻,季亦斻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邵阳有一种想抡圆了拳头揍他的冲动。
伊泰的爸爸却没有在意,或者说,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哎呀,还没找到工作吧?你们年轻人啊,要多花点精力在学习上!父母辛辛苦苦供你们上大学,不要光把精力浪费在吃喝玩乐上嘛!你看看我们家伊泰,这方面从来都不用我们操心,这刚一毕业,就在央企找到了工作,哎呀,你说这可怎么办好!”
邵阳觉得好笑,却又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对夫妇似乎是将他们的儿子视作观音菩萨一样的供着,要是自己现在说出伊泰的死讯,这对夫妇又能否承受的住呢?
“你们在城里,有房子吗?”伊泰的爸爸又问道。
“我……”
“没有也没关系的嘛,这也不怪你们,大学刚毕业,哪有几个孩子能在这大城市里买房子的啊。向我们伊泰这样的孩子,可是不多啦!你们要多学学我们家伊泰,才好给国家做贡献的嘛。”伊泰的爸爸骄傲的说道。
“哎呀不是!”邵阳实在受不了了,猛地站起身来说道:“我们是……”
“是这样的。”季亦斻怕邵阳刺激到伊泰的父母,抢先开口解释道:“你们的儿子伊泰,今天早上被证实死亡,我们来找你们了解一下情况。”
“啥子?死?不可能的啊,我们家伊泰一会儿就回来了,他妈妈鱼都炖上了啊。”伊泰爸爸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却还是不肯相信。
“请节哀。”季亦斻面无表情的说道。
对面的男人愣了三秒钟,继而哭天抢地的大哭起来:“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你让我们老两口可怎么活啊!”
伊泰的母亲听见哭喊声举着铲子从厨房里走出来:“你发什么神经的啊?”
“泰泰……死了……”伊泰的父亲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却让伊泰母亲手里的铲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看了看哭的惊天动地的丈夫,又看了看身边站着的两个一言不发的年轻人,也跟着哭喊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