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懂得还不少,大家吟哦一声,好像懂了,赵恒从被子里爬起来小声问:“莫天柱,你没事了吧?”r
“那点苦算啥?我过一天少一天,就等着回去以后安排工作!”r
我也没打算在部队待,尽三年义务回去就算了,不过我做人的原则是干什么就要干得最好,心里暗暗地想着如何成为同批兵里的尖子,因为紧紧张张过了一天,不光身体累精神上也累,倒在床上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r
第二天六点钟的时候,起床号准时响起,我们赶快穿衣准备早操。早操是体能训练,10公里越野、“鸭子步”、冲刺、伸蹲起立、障碍都弄了个遍,才收操回班里搞卫生。搞卫生时间非常紧张,往往卫生搞不完就吹哨打饭集合。班长坐在那里看报纸。他大概把一版报纸看完了,起来查看我们的卫生到底搞得怎么样。r
班长哪里也没看,眼神只轻轻扫了一眼我们整的被子,就满脸堆起笑,故意问道:“你们在新兵连有副班长是吧?”r
我们一个个痴痴地点了头说:“是!”r
班长轻轻坐到了桌子上,平静的说:“但是这里没有!”r
我们警觉了,听出了话里的味道,他这意思是我们卫生整得不够好呗,却假装关心地绕了一个圈子。我们都直直地看着他,等着班长发话。班长从桌子上蹦下来,开始往外面走,边走边说:“别站着了,都抱着被子出来!”r
我们马上抱起被子跟着班长往外走。班长走到营房前的空地上,柔和地说道:“来来来,把被子铺到外面来就能叠齐了,这外面宽敞!”r
我看了看地底下的沙,足足能把鞋子给淹没了,但是班长下命令了不能不执行,这次又是胡铁飞打第一,他连人带被子重重地掼到了大地上,我们几个人也不敢迟疑,各自占了一块地儿在那里叠着。厚厚的沙裹了一被子,我们几个新兵手也拙,越叠越不像样,班长倒是很有耐心地在前面打着背手看。r
正好有一个老兵从门口经过,班长招了招手:“阿杜,过来一下!”听到班长叫他,阿杜还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走,一看就是一个油兵,连走路的姿势都是摇头晃脑的没个兵样。班长对我们说道:“叫你们炊事班的杜洋老同志给你们做个示范,阿杜你过来教教他们,到底该怎么叠被子!”r
炊事班的杜洋踱了过来,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对我们说:“这整被子还不是小菜一碟,让我到炊事班就是浪费了,杨班长你说是不是,要不然到时你跟区队长说说调到你们班当个班副?”r
“特种区队里没有副班长的编制你又不是不知道,真让你当副班长不是提了吗,我哪有这个权力?”班长笑着说。r
“不挂班副这个头衔,配合你们收拾内务我也干?”r
“你别乱说,这里没有这个先例的,再等等机会吧!”r
“也是,到时有需要班长你帮我说话的地方,你要帮忙啊。”r
班长挥了挥手说:“那没问题,如果有机会!”r
阿杜竟然满是自信地笑了笑,仿佛班长说了话就真能替他办成一样。r
只见阿杜煞有介事地弯下腰来:“新兵蛋子的被子就是厚你们知道吗,想要它变薄这个问题很好解决!”水龙头就在后面,他转身从旁边的桶里舀了一瓢水,每个被子上都浇了个遍,然后将舀子往桶里一扔,拍拍手说:“行了,你们再叠一下试试,又软又薄,想把它捏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r
我们一看都傻眼了,他连手指头都没挨一下被子,挨个浇了一通水,就吹牛一样地说行了,再看看我们的被子,整个都和成了稀泥。我气得都攥紧了拳头,看了看班长,见他在那里没说话算是默认,我强忍下了这口恶气。r
我们几个人趴在那里将被子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薄是薄了不少,但里面全是水,湿漉漉的。阿杜又用调侃的口气问道:“昨天我给你们报的靶你们知道不,那个打4号靶的是谁?”r
胡铁飞在那里想了半天才记起来是自己,站起来朗声回答:“班长,是我!”r
可能是听到胡铁飞叫自己班长,阿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打得还行,老子都快睡着了却被你一枪给吓醒,怕是女人生孩子也能生出来了,就是得这股沉着劲,好好干!”这话说得没正没反的,不知道是真行还是假行,莫说胡铁飞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没有听懂,我们也琢磨不出什么味儿来。r
阿杜不再理我们,和班长在那里说着话,我们几个人将被子抱回铺上后,一个个气得直咬牙。r
早上吃饭之前又喊了一遍“不是人”,然后举砖头,我们总算知道,差不多每天都得“不是人”——就连这也算是一项训练科目了,我们一个个心里都觉得有些不平,但这又有什么办法,想做特别之人必有特别之处,现状改变不了,熬着吧!等到吃饭的时候,在食堂又碰见了那个阿杜。r
“新兵信多,老兵病多,不老不新毛病多”,虽说阿杜只是个第三年的老兵,此话却是他的真实写照,只见他撑在饭堂的窗口前像二流子一样抖着,还叫住了我们问:“嘿,到这里来感觉怎么样?”r
怎么样?你一个掌勺的,哪知道个中滋味,跟你说也不明白!r
胡铁飞说:“还行!”r
“是吗?一个个他妈的被折腾得像煤炭工人一样,吃得消吧?”r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