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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海洋、海权、海魂(8)


  一艘“阿美士德”号飞剪船从南澳、厦门、福州、宁波和舟山,经黄浦江、吴淞口,北下青岛、天津和旅顺,闯进我沿海内河,深入我港口都市,沿海窥探军情、测量航道、窃取机密,行程万余海里,历时半年之久,如入无人之境。英国密探郭士立和林赛在给外交大臣的报告中这样写道:“本地之全体海军舰队竟不能阻止一艘商船进口,真是怪事。”由此看来,武装入侵中国“只要一支小小的海军舰队就万事皆足了”。

  1840年,当一支小型舰队出现在厦门、福州、宁波和上海时,当鸦片战争的炮声隆隆响起、帝国主义的“坚船利炮”驶进中国港湾和内河的时候,昏庸腐败的清政府便首开了割地、赔款、开埠和出卖领水主权的先河,从而把中国推入了苦难的深渊。

  1861年,英国海军中将贺布亲率一支由10艘舰艇组成的舰队溯江西上,直达汉口;1895年,日本轮船从湖北宜昌溯长江航抵四川重庆,又从上海吴淞及运河航至苏杭两府;1898年,英国人又得寸进尺、武力相逼,声称“内地小港,不管是不是对外开放的通商省份,凡是洋轮能够航行之处,只要外商申请,随时可以开放,以便往来”。于是,万里长江,千里江防,门户洞开;外国船舰,自由出入,竞相掠夺。

  如果说海洋是国家的第一道国门,那么海关就是这道国门上的钥匙。

  19世纪的中国,万里海疆,国门洞开,有海无防;沿海口岸,军备废弛,海犹在但关却名存而实亡。自鸦片战争之后,海关——这把象征中国主权的钥匙便落入洋人之手达半个多世纪,中国的引水权受控达80多年,中国的港务管理权竟被人控制了100年。在中国的通商口岸,洋人成了座上客,全国的海关要员中只有一人在那个偏僻的亚东海关担任过几年的代理税务司。中国海关的行政管理权、关税自主权、关税收支权完全受控于洋人,海关成了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工具和跳板。

  大英帝国的绅士赫德,19岁就来到了这个“冒险家的乐园”,在中国度过了他的大半生。咸丰四年(1854年),他还是宁波、广州英国领事馆的一名翻译,5年后就接任了广州海关的副总税务司,28岁那年,便登上了中国海关总税务司的宝座,开始独揽中国海关大权,长达48年之久。

  1863年9月,一支由7艘舰船、600余名官兵组成的舰队,驶离朴次茅斯港,绕过好望角,向西太平洋的中国海岸驶来。这是一支即将属于中国的海军舰队,它的舰队司令却是一位40岁左右、两度率舰发动鸦片战争的英国皇家海军上校——舍纳德阿思本。这是英国人赫德和李泰国假同治向皇帝之名从大英帝国用107万两白银为中国人买来的一支海军舰队。当舰队驶抵上海港,当英国人向清政府提出“由阿思本出任中国海军司令,并只听中国皇帝一人调遣”的先决条件时,朝野大哗。不少爱国志士勃然大怒,奏请皇上撤销并变卖了这支舰队。如此,100多万两白银便付诸东流。

  黄河在怒吼,长江在呜咽,中国海在痛哭!近代史上的中国没有了主权,19世纪的中国海丧失了尊严。拥有几千年文明史的中华民族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屹立于世界强国之林的炎黄子孙何曾如此寄人篱下?!这是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只有强兵才能富国,兵不强,国焉能强盛?躺在血泊中的中国人终于醒来了。林则徐是“第一个睁眼看世界的中国人”,当那个“指东谓西”的道光皇帝还弄不清靠“坚船利炮”叩开中国国门的欧罗巴人是否与我国毗邻,当两江总督牛鉴在洋洋自得地谈论英国“汉华丽”号战舰是怎样用几头老黄牛牵引航行,当清朝派往海南岛的地方官程哲在世界将被瓜分完毕之时亲笔写下“天涯海角”的时候,林则徐、魏源等一些有识之士便开始把中国放到世界的版图上去研究,并提出了“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战略主张。

  19世纪中期以后,“洋务运动”席卷全国。

  1865年,江苏巡抚李鸿章创办江南制造局。1867年,闽浙总督左宗棠创办福州船政局。同年,又组建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所海军学校——马尾船政学堂。

  1876年,在格林尼治英国皇家海军学院里出现了中国海军历史上第一批留洋的舰长;在英国海军的战舰上,出现了一批身着英国海军军服、头缠一根长辫子的中国军官;1885年,在大西洋、地中海、直布罗陀海峡……那些连郑和都没有去过的、遥远而又生疏的航线上,出现了高悬龙旗的中国军舰。

  1888年,北洋海军正式成军。此时,北洋、南洋、广东和福建四支水师已拥有大小舰艇43艘,海军实力在世界上名列第四位,远在日、美海军之上。由“定远”、“镇远”、“超勇”和“扬威”这些亚洲最大的巨型战舰编成的这支前所未有的海军舰队又梭巡于中国沿海,它正在恢复中华民族那逝去已久的荣光,正在维系那神圣的国家主权和大海的尊严。

  中国海军的振兴使隔海相望的日本大为不悦。日本天皇提出:“海军为当务之急”,必须“开拓万里海疆”,“耀皇威于海外”。贪婪的海权欲、岛国的忧患意识成了日本振兴海军的助推器。

  1886年,正当中国海军衙门挪用巨额海军军费为慈禧太后大兴土木的时候,日本却正在为一个54艘军舰的庞大造舰计划而发行1700万元的海军公债,并在全国征集了100多万元的海军募捐。当时的日本“岁添一舰”,而中国则三年“未添一船”。

  19世纪末的日本,磨刀霍霍,而此时的中国,却是歌舞升平。那些对海军浑然无知却又主宰国家命运的清朝大员们,正在高谈阔论什么海军战略。有人以“铁甲船太笨重,不能收口入泊”和“花费太大”为由,反对添置大舰巨炮;有人则以“修我陆战之备,不必争利海中”之言主张重陆轻海;也有人以“守外洋不如守海口,守海口不如守内河”、“能守即为能战”之举提出了守近海、扼海口、固海岸、保京城的被动挨打的战略方针。

  偌大的北洋海军徒有7500多吨的铁甲巨舰而不能发挥“以战为守,决战海上”的积极作用,一艘艘战舰游弋于海口要塞,充当着延伸陆军火力的“海上浮动炮台”。

  这支惨淡经营起来的海上劲旅仅仅红火了七八年光景,就先毁于马尾,再败于黄海,最后于1894年全军覆没于威海卫港内。在日本东京的上野公园里,至今还陈列着被俘中国战舰的铁锚和90枚主炮炮弹。

  40艘大清海军的舰艇被日本海军击沉了。20年后,50多艘国民党政府的军舰也被日本人炸毁了。又过了20年,靠美、英大批赠舰和日本降舰拼凑起来的国民党海军也溃散了,留下的仍然是百年前那条没有主权的漫长海岸线,中国海又一次丧失了它的尊严。

  堂堂华夏,万里海疆,有多少先辈英烈为抵御外侮、维护主权和尊严而不畏强暴,呼啸拼搏。无论是郑成功还是戚继光,不管是邓世昌、丁汝昌,还是林则徐、孙中山,他们徒有拳拳赤子之心和满腔报国之志,却没有回天之力。保卫中国主权、捍卫海疆尊严的雄心无一不成为泡影。

  1949年4月23日,当强渡天险的人民解放军把红旗插上南京国民党总向统府的时候,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第一支海军在江苏泰州的白马庙诞生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这支革命武装又重新点燃了那熄灭已久的火炬。参加过三大战役的英雄们带着胜利的喜悦,万里长征的老红军、抗日战争的老八路披着战场的硝烟和征尘加入了这支年轻的军队。被人民解放军赶出大陆的国民党海军司令桂永清并不服输,他断言:“共产党要建立海军,乃痴人说梦。”于是,一场大浩劫开始了:86%以上的海轮、江轮和舰船被劫往台湾、香港和南洋,其余的则全部凿沉和炸毁。桂永清在炸毁江南造船所、劫走大批专家和技术人员的同时,发誓一切都“不能留给共军,只能给他们一堆废铁”!

  1949年4月,美、英、法等西方国家在华盛顿签订了《北大西洋公约》,组成了遏制中国的帝国主义阵营;1950年6月,美国海军第七舰队开进了台湾海峡;同年12月,美国宣布对华禁运;不出半年,16个国家联合宣布对华禁运和封锁,妄图把这支新生力量扼杀在摇篮之中。

  建军初期,共和国海军的第一任司令员肖劲光从威海卫到刘公岛视察,连艘舰艇也没有,只好借用一艘渔船,渔民们和他开玩笑,说:“你是个海军司令,还跟我们借船哪?”

  1989年,当人民海军欢庆自己40岁生日的时候,亲手培育这支海上劲旅的将军却与世长辞了。他走了,但没有像近代中国海军的第一位舰队司令丁汝昌那样含恨而去,他是在向现代化进军的凯歌声中含笑九泉的。

  曾在英国皇家海军学院受训、1948年接舰回国,并在国民党最大的“重庆”号巡洋舰上担任舰长的邓兆祥,是个为“雪甲午耻”而奋斗的热血军人,媚外误国的国民党海军却令他失望了。1949年,他毅然率领全舰570名官兵起义,把这个庞然大物从吴淞口开到了烟台解放区。之后,他终于在海军副司令员的岗位上实现了自己的夙愿。

  林文虎,一位泰国籍华侨,著名拳击运动员。50年前,他毅然回国,参加了华南抗日游击队。1950年,在人民海军的第一次海战——万山海战中,他率领一艘只有20吨的小炮艇,钻到一支20多艘军舰的编队中,向比自己大300多倍的敌舰队发起攻击,从800米一直打到100米,打得敌人溃不成军,自己却献出了年轻的生命。一个被俘的敌舰水兵战战兢兢地说:“海战都是舰对舰、炮对炮,没听说扔手榴弹的,也没听说过端着刺刀跳到人家甲板上抓人的。”

  毕业于苏联伏罗希洛夫海军学院的老红军、老八路刘道生,35岁就已经成为人民海军的高级将领,在海军副司令员这个岗位上奋斗了20多年。他亲自率领一支由18艘舰船组成的大型海上特混编队,第一次越过第一岛链,驶向南太平洋。

  1980年5月18日10时30分,一枚乳白色的远程运载火箭从中国的西北荒漠,横跨两个半球,飞行8000公里,终于划破长空,在南纬7度0分,东经171度33分的溅落点准确降落。看着那冲天的巨大火柱、那夺目的五星红旗、那欢呼雀跃的人群,看着那第一次突破帝国主义封锁了30年的第一岛链,远涉重洋、纵横驰骋的海军战舰,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军热泪盈眶,感慨万千。

  1983年5月,这支正义之师、和平之旅,披着西沙的硝烟,带着母亲的嘱托,循着唐宋的版图,沿着郑和的航迹,第一次高悬五星红旗来到了距大陆1000多海里的祖国最南疆巡逻。

  在北洋海军全军覆没的威海卫出生的编队总指挥、海军高级将领张序三此刻心潮澎湃,思绪绵绵。他亲自在航海日记上签字留念,记下了这个历史的时刻。他仿佛以这支钢铁之师的雄威、以祖国神圣的主权和南中国海的尊严告慰那些为国捐躯、壮志未酬的英灵。

  1986年11月5~11日,3艘来自太平洋彼岸的军舰在中国海军舰艇的引导下缓缓驶入青岛军港,这是37年来美国海军舰艇第一次故地重游。过去,美国海军无视中国的主权和海洋的尊严,利用青岛这个太平洋舰队基地帮助蒋介石打内战,而此时此刻,那熟悉的星条旗旁却多了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那高高的舰桥上,中国引水员正在指挥进港,军官室里,中国海军的军官正在向对方演讲有关法律法令。美军官兵站立两舷,汽笛嘶鸣,礼炮声声,来自美国的战舰正在向中国——这个主权国致敬!

  1985年盛夏,广东中山市附近的海面上拖来了一座巨大的“浮动城堡”,可惜的是,这艘威风凛凛的澳大利亚海军的“墨尔本”号航空母舰最终投入了沸腾的炼钢炉!那些刚刚得知消息便急忙赶来的海军官兵们,站在这个庞然大物面前顿时浮想联翩,中国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自己的航空母舰?

  1929年3月,中国海军飞行员陈文鳞驾驶一架飞机从英国升空,途经德国、比利时、法国、印度、越南等国,飞抵厦门,全程达15000公里。

  向一年后,当时的中国海军就购置了20多架飞机,并改装了“镇海”、“祥利”等四五艘水上飞机母舰和“宁海”号载机巡洋舰,当时中国的舰载航空兵实力不亚于西方各国。

  但是,后来的军阀混战和派系之争使这个年轻的兵种夭折了,1937年8月,当日本海军航空母舰上的舰载飞机轰炸我淞沪、苏州、南京和江阴时,当日本海军战舰溯江而上,直捣我内陆腹地时,国民党海军竟无一舰一机出航升空,制海权、制空权丧失殆尽,连水上飞机母舰在内的43艘舰船不得不在江阴水面上一字排开,破釜沉舟,喋血长江,又一次重演了北洋海军的悲剧。

  “为了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我们一定要建立强大的海军。”昔日的黄海、长江在呼唤,今日的南沙、西沙、台湾海峡在呼唤,明日的太平洋、印度洋和南极洲在呼唤。

  1984年10月1日,当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35周年的时候,人民海军的机械化方队在庄严的五星红旗下隆隆驶过,接受共和国的检阅。这支英雄的军队正在遵照军委邓主席“建立一支强大的具有现代战斗能力的海军”的指示,从胜利走向更大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