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扬给姚燕姿洗头，手脚有点笨拙。姚燕姿的头发是高高挽起的，头顶上堆了一个髻，看上去，显得高贵而文雅，漂亮女人的气质显露无遗。姚燕姿把发髻打开，一头黑黝黝的头发立刻坠落下来，披在脑后。
姚燕姿用柔美的眼光看了看李天扬，说，我的头发很好看吧？你能用一个形容词来形容吗？我爱听。李天扬想了想，说，无法形容。姚燕姿说，怎么了？天扬，上次我向你问起我的相貌，你说我的相貌是无法形容的美，现在我向你问起我的头发，又是无法形容，总不能是无法形容的丑陋吧？李天扬的说，说起我老婆，那简直就是天仙，天仙的头发那叫头发？噢，不能叫做头发，应当叫做情丝，感情的情，丝线的线。姚燕说，天扬，你很聪明啊，连这样的词语都能找得到，我是佩服你了，我晓得这个死于，那是女人对男人有感情的象征，如果女人想要自己心爱的男人记住她们，叫他们永远爱恋她们，她们就会把自己的头发减下来几根，用红绸子系起来，交给她们心爱的男人带在身边。
姚燕姿说，天扬，你要不要把我的头发剪下来几根带在身边？没事的时候，你就把玩我的头发，这样，就等同我在你的身边，等同于你在把玩我。姚燕姿用把玩这两个字，心思有点大胆，有点妖冶，在李天扬心里引发了震惊。李天扬意识到姚燕姿在人前显现出的是高贵，凛然不可进犯，然而在心爱的男人面前，她难以高贵起来，女人在很多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傻相，然而正是她们的傻相，紧紧地吸引了男人的心扉，令男人们难离难舍，姚燕姿是个聪明的女人，又是读过很多书的人，自然明白怎样才能吸引男人的眼球，促使男人全心思地去爱她。
女人最为关切的不是她们对男人付出了什么，她们最为关切的是男人将要为她们付出什么，她们对男人的付出充其量等同于往土地里撒下了种子，至于土地会给她们怎样的回报，她们把这个看得很重，渴望得到丰收，但是有些女人失望了，于是她们开始用各种方式来发泄心中的不满，有的甚至因此而走向极端，酿成走进婚姻即为走进坟墓的悲剧。
李天扬说，把情人的头发带在身边，是两地分居者的做法，我们现在又没有分开，我要剪了你的头发干嘛？如果我想你了，伸出手就可以摸的，顺便还可以摸摸别的地方，燕姿，你身上的肉不能叫做肉。姚燕姿听到这话，快活地笑了笑，说，不叫做肉，那叫什么呢？李天扬说，叫感情，叫做深厚的感情，或者叫做肉体，叫做令人遐想无数次都遐想不够的肉体。
姚燕姿听李天扬把她的肉体提升到了如此的高度，心里乐呵呵的，她用手撩了撩头发，说，天扬，有爱真好，我现在算是体会到了有爱的幸福，还有啊，天扬，我以后天天要做头发，天天要你帮我来洗头，哎，天扬，你不要皱眉头，我这样子想，也是为了你好，你想想啊，你李天扬是什么级别的人物？是舍生忘死英勇救美的人物，你的老婆能邋里邋遢吗？你的老婆每天都要穿好看的衣服，每天都要变幻发型，每天都要香喷喷的，这样子的话，你在人家面前就有地位，人家就会说你的生活质量很高，说有个漂亮每天都在为你穿新衣服，每天都在为你变发型，每天都在为你擦香水，然后，在你离开我的时候，我就把自己弄得臭臭的，熏死了那些对我有企图的男人，让他们的阴谋不能得逞。
李天扬说，你这样子做，当然好，可是呢，你就是有很多新衣服，就是想每天都变换发型，可是也没有时间换新衣服，没有时间做发型啊！姚燕姿说，啊呀！这倒是个问题，还是你们男人心思敏捷，看问题比我们透彻，这件事应当怎么来解决呢？对了，我不去上班，我给你做全职太太，这样子我就有时间穿新衣服，就有时间做发型，就有时间擦香水了，还有啊，天扬，我知道你是很喜欢做那事的，我得保持体力，保持心情，这样子的话，你什么时候想做，都是可以的，都是可以获得快乐的，我不能让我心爱的男人得不到满足。
李天扬看到姚燕姿对他用情如此深厚，说，燕姿，谢谢你！如果你想我死掉，我都是不会犹豫的。姚燕姿说，又说傻话了，我要你死了干嘛？你死了，我就是寡妇，我为什么要当寡妇？哎呀！天扬，我们只顾说话，没有想到洗头了，天扬，我想叫你摸我的头发，我想要你摸我的脑壳。
李天扬没有说话，他撩起姚燕姿的头发，把她的头发放在手掌心里，用另只手把头发盖住，轻轻地揉搓起来，说，有感觉吗？要燕姿说，谁叫你去拿发梢，你应该拿发根的，拿发梢是没有感觉的。李天扬听到这话，放下姚燕姿的发梢，把手靠近姚燕姿的发根，撩起，说，我到现在还不懂女人，我不懂女人的头发。姚燕姿沉下脸，说，天扬，你又在欺负我了，你拿着我的头发，心里却想着别的女人，你不地道啊？
李天扬现出诧异的神情，说，我怎么了？我怎么成了拿起你的头发去想别的女人了？姚燕姿说，你说你不懂女人，你说你不懂女人的头发，你既然说你爱我，你为什么要去懂女人？为什么要去懂女人的头发？李天扬显然感觉到了委屈，说，难道你不是女人？姚燕姿说，我是女人，但是更是你的老婆，女人和老婆是两个概念，天扬啊，我需要你爱我，心里不能存有别的女人，人家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不仅要你给我的爱情，我还要走进坟墓，是心甘情愿地走进坟墓，哪怕那坟墓会淹没了我，我也会随你走进坟墓，跟你相依相拥，走到生命的尽头。
李天扬显得很快活，她巴不得早些结婚，现在再次听到姚燕姿提到结婚的事情，心里自然喜欢，说，我们的婚姻不是坟墓，是我们爱情走向美满的前奏，如果硬要说是坟墓，也是漾濞建的喜坟。姚燕姿说，漾濞建的喜坟？什么意思？你能不能讲给我听听？李天扬说，我也不是十分清楚，我听我爹着，漾濞有后人给老人提前建坟墓的习俗，老人也乐意后人那样做。姚燕姿说，前些日子我看了一篇报告文学《抵达温州》，文章里说有些富人给儿子办满月酒，给儿子的礼物就是坟墓，其实呢？他们这是在圈地，是提前占有土地。
姚燕姿说，天扬，我现在感觉很舒服了，你给我浇水吧？李天扬把姚燕姿的头发撩到前面，青丝俨然柳丝垂下，疏密有致。李天扬把手伸进木桶里试出水温不高，就舀出水，浇在姚燕姿的头上，边浇边用手指梳理头发，等到所有的头发都被浇湿，李天扬把洗发精均匀地涂在姚燕姿的头发里，用手掌轻轻地按了一阵，看到洗发精与头发完全融合起来，他的手指就在头发里游走起来，缓急有序地游走起来。姚燕姿感觉很舒服，她把眼睛紧紧地闭了起来。姚燕姿之所以把眼睛紧紧地闭了起来，一方面是防止洗发水进入眼睛，另一方面是这种方式来抵御心波的荡漾。
姚燕姿感觉头上痒痒的，继而变得酥酥的，说，天扬，我感觉到了舒服，那是无法形容的舒服，你呢？你是不是感觉到很烦？是不是感觉我太黏糊了？李天扬说，我现在是在做艺术品，而且是在欣赏艺术品，怎么感觉到厌烦呢？我巴不得你能多有几次这样的机会。姚燕姿大笑起来，说，既然你把我的头当做了艺术品，我以后就把洗头的事情交给你吧？这样子你就得到我的所有了。
李天扬用清水把姚燕姿的头发清洗干净，用木梳梳理着她的头发，说，看你现在这头发，我想起了原始森林，你现在的头发，像极了原始森林老树上的树衣，丝丝流水，丝丝滴落，有声胜过无声。姚燕姿暗地里佩服李天扬联想丰富，有想象力，说，我原本就是原生态，可是现在，原生态被你破坏了，我这样子说，你可不要有想法，我也是愿意被你破坏的，世界上有几个女人能够保住原生态不被破坏呢？李天扬用毛巾把姚燕姿的头发揩干，随即把她的头发撩到脑后，说，好了，洗干净了。
姚燕姿不想就此站起来，说，天扬，你在偷工减料，质量可不达标啊？李天扬自以为是很用功的，不存在偷工减料，说，我弄不懂你的意思，还望你说明白。姚燕姿说，你得吻我的耳朵，咬也可以，不过你得轻轻地咬，我喜欢被你咬耳朵的感觉。李天扬凑着姚燕姿的耳朵说，那样子会弄起我的激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