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霞说,我们这里有姓阿的,龙潭最多,我就叫阿霞,很好听吧?李地凯说,朝霞,晚霞,不仅好听,还有意境,而我的名字就很难听了,狗日的爹,没有文化,连个给儿子取个好名字都不会,叫我到地底下唱凯歌,有谁会来听?阿霞看到李地凯咒骂父亲,心里既惊讶,又快活,就拿妖冶的目光去看李地凯。目光犹如奇异的电子波,直透李地凯心房。李地凯极力地抵抗着,抵抗着来自阿霞的****,说,你好厉害,能够嫁到司机!那时代,司机是个受人羡慕的职业,是个受人追捧的事业,收入高不说还有地位。阿霞沉下脸,说,不准你在我面前提起司机两个字,不然,我会把你撵出去的!
看到李地凯诧异而感伤的样子,阿霞心里不忍,跟着摇了摇脑袋,咯咯而笑,说,阿霞漂亮,阿霞漂亮啊!漂亮的女人就会有好男人来追求,而我又不忍心拒绝人家的追求,少女于是就变成了少妇。阿霞说过这话,眼睛顿时红了起来,她把头埋在两膝之间,哭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李地凯看到阿霞哭了,心里慌慌的,赶紧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一只手,说,莫哭,莫哭,算我不好,算我不好行不?等会儿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到时候说不清楚。阿霞没有把手缩回,说,我就是要哭,我就是要让人看见你正在欺负我,就是要让人家看见你欺负了****。李地凯虽然已经结婚,但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不知道如何处理,又担心被人看见,背上欺负妇女的罪名,赶紧放开了阿霞的手,跑了出去。
漾濞境内有大小110多条河流,顺濞江是漾濞第二大河流,发源于云龙县境内,全长128公里,河道平均坡降1。20%,常年蓄水量8。4亿立方米,流域面积1690平方公里。丰水季节,满河流水汹涌而来,汹涌而去;枯水季节,河床露出,河水轻悠悠而来,轻悠悠而去,有些地方的流水更是一步三回头,俨然多情者。唐助蒙舍诏灭蒙嶲诏,拆漾濞江铁索桥和顺濞江备胜桥,在漾濞竹林寺熔铁水筑唐标铁柱以纪功,漾濞县城于是有了以铁柱命名的街道。跃进木材站坐落在顺濞江畔,占地三十亩,木头运到这里,被加工成枕木雏形,由汽车运到广通,改由火车外运。
站里共有十名工人,均为男性,除了李地凯以外的九个人,下班以后各自回家。李地凯离开阿霞家,回到了宿舍,想起了阿霞,心里好生郁闷。李地凯为自己的懦弱而伤感,作为男人,他有权获取女人的放心,有权获取女人的爱情,然而他又不知道怎样才能获取阿霞的芳心,更为要紧的是他有老婆,他很难做到离婚再娶,李地凯决定爱自己的老婆,不再去骚扰阿霞,但是他很难做到。漾濞是个思想保守的地方,然而在男女情爱方面又是相对开放的,如果有哪位女人做了红杏,除了自己的丈夫,不会有几个人回去谴责她们,相反还会以生理需求来为她们辩护。阿霞丧夫,是个****,如果她愿意做李地凯的****,不会有人来干涉,尽管那是一个谨守道德观念的时代。李地凯不同,他是有妻之夫,如果背着妻子跟阿霞相好,事情败露,轻者受到批判,重者受到开除,李地凯知道这一点,到目前为止,他很难越过这道鸿沟。
李地凯不想走近阿霞,然而他实在是不能抑制自己的脚步,再次走进了阿霞的家里。阿霞以为自己是一根栓牛的绳子,已经牢牢地系住了李地凯的鼻骨,李地凯就是想逃也是逃不掉的,就在心里暗自赞美自己有勾引力。阿霞从来否决吸引力,而看重勾引力,她以为男人向往女人,不是吸引力方面的原因,而是勾引力方面的原因。吸引力源自事物的本身,如景致,就是依靠其本身的美姿来吸引人们的眼球,而勾引力却是智慧的产物,是活动的情愫表现形式。
阿霞并不仅较李地凯来自何处,也不计较李地凯有什么样的品性,因为她坚信凭借她的能力,是能够拴住李地凯的,是能够改变他的品性的,最后成为她期盼的男人。阿霞发觉自己爱上李地凯的时候,心里很是悲伤,她已经从左翠英那里知晓了李地凯有老婆,如果仅仅为了获得爱情而去伤害李地凯的老婆,阿霞又是于心不忍,何况还会背上破坏他人家庭的恶名。李地凯正在劈柴,脸上是汗水,背上也是汗水。顺濞的夏天,气温有时会猛然升高,热气在河谷里蒸腾着,远处苍翠的松林、茂密的灌木林和嶙峋的山峰抖动起飘忽的身姿,仿佛随时都会燃烧起来。阿霞拿起毛巾,走到李地凯面前,翘起脚跟替他擦汗,以目相视,情款深深,说,看把你累的,坐下休息一会儿吧?李地凯听到了阿霞的喘息声,轻轻的,柔柔的,便收敛了男人的秉性,变得温婉起来,笑了笑,坐下,痴痴地望着阿霞。阿霞避开李地凯热辣辣的目光,说,地凯,你不要用那样的目光来看我,再看下去我会受不了的,地凯,我晓得你现在想要什么,我想我可以给你的,可是,可是你有老婆,我不能因为自私而去伤害你的老婆。
听到这话,李地凯顿感心凉,随即把目光从阿霞的身上收了回来,望着门外。门外不远处是顺濞江,水声传过来,在他的耳畔****着,萦绕着,他感觉到了江水的柔软和绵长,压抑在心底的情愫这时变得不安分起来,身体随即发生了变化。李地凯努力地抑制着,走了出去。太阳是热烈的,地上就像着了火,暑热压得人喘不过起来。李地凯感觉自己那东西硬得像锄把,心里发怒,说,再不软下去,看老子不剁了你!阿霞晓得李地凯的身上起了变化,也知道他正在努力地压制着。
阿霞笑了笑,说,女人的眼睛是一条河流,河流里有很多很多的水,可是如果山上没有了很多很多的树木,不给河流补充水分,那么,河流终究会变干的。李地凯看到阿霞把女人的眼睛比作河流,暗赞阿霞聪明,说出来的话既生动又有哲理,心里更加喜欢,更加敬佩,说,你说得有理,树木是大山的皮肤,如果没有了皮肤的保护,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裸露的山石,是流动的沙土,还能有什么河流!李地凯这样想的时候,就想强要了阿霞。树木生水,阿霞的眼睛里就将永远是水汪汪的,将永远是水灵灵的,我为什么不能做生水的树木呢?李地凯正想站起来的时候,于猛然之间意识到自己竟会生发出如此的恶念,在心里咒骂自己卑鄙无耻,竟然想到了用强的办法去玷污自己爱恋的女神,不仅如此,何宜兰趁机游了过来,像鱼,游到了李地凯的身边。
何宜兰身着红色的婚礼服,怀里抱着他们的儿子,站在李地凯的身边。天空里有很多白云,那些白云在翻滚着,在快速地翻滚着,天空一会儿白,一会儿蓝,太阳光一会儿很强烈,如针似地灼人,一会儿如温吞水,侵袭着李地凯的身体,交替着,变幻着,令李地凯难以适从,不明所以。何宜兰用含情的目光望着丈夫,从她眸子里射出来的光芒恍如奇异的电子波,在他的体内****缭绕。何宜兰用柔媚的眼光看了丈夫许久,随即把目光换成了幽怨,说,我在家里独守空房,我在家里生孩子,带孩子,你在外面搞女人,你对得起我吗?要知道,爱情是专利的,是受到法律保护的专利权,你如果在外面乱搞,最好不要回老鹰跳,叫你永远也走不出云台山!何宜兰说完这句话,倏忽不见了身影,阳光直射下来,像针,直直地戳进李地凯的身体里,李地凯感觉到了痛楚。
阿霞显然已经感觉到了李地凯情愫的变化,作为结过婚的女人,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正在经历情感的煎熬,她想把自己给了她,就算是对他这些天来劳动的报酬,何况她也不会因此而损失什么,何况还能给她本身带来愉悦。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二十多岁把性当饭,甚至把性比饭看得还要重,然而阿霞很快在心里打消了这种想法。阿霞需要爱情,需要爱情来滋润,但是她又不是一个很随便就跟了某个男人的女人,施舍爱情在某种程度上等同于****,在某种程度上等同于轻浮,阿霞不想做风骚的女人,更不想做轻浮的女人,她不想因为****和轻浮遭遇人们的谴责——阿霞想要名正言顺的爱情,哪怕名正言顺的爱情姗姗来迟或者永久不来,她也不会在李地凯面前失去了自尊,阿霞注定要为自尊而经历太多的苦难,很多事情对于人们来说显得很无奈,令人在它们面前莫名伤感,惶惶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