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在她眼中早已化为了撒旦,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身上每一处淤青都还让她疼得时不时皱紧眉头,她本能地想要往后退,后背却突然靠到把手上,被把手搁得生疼,让她身躯无力地从门背上滑下来,瘫倒在地。
他走到她面前,眸里尽显厌弃之色,大掌按着她的肩膀,像推一个破布娃娃般将她整个人推开,轻轻打开了门。
他看到印小花那娇小瘦弱的身躯正靠在过道的墙壁上,双眸紧闭,似乎睡得正香。但这样的画面却深深刺激了他的双眸,让他内心升腾起无比的凄凉和恨意。
印小花是他的亲生女儿,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这四年来印小花过得并不好,常常受到欧尔岚的欺负,他也并非一点都不知道。
但当他每次想要去关心印小花,想要去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时,看到她这张跟刘雅琳非常相似的脸,心里总是会莫名升腾上来好几分恨意,让他不得不远离这个孩子,才不至于被勾起那些被他深藏在心底,虽然美好,却如肥皂泡般易破的回忆。
如果有可能,他多么希望他的人生简单而平凡,拥有一个只爱他的妻子,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但现在,他的妻子并不是他爱的人,他唯一在乎的女人竟然是个杀人犯……
他的女儿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出于本能想要去尽力保护妈妈,他甚至不忍心去告诉她真相,毁掉她心中对妈妈的美好定义。
印小花睡得太死了,以至于被他横抱在怀里她都不知道。
刘雅琳站起来想过去看看折腾了一夜的印小花怎么样了,又怕会吵醒她,只能这样站着。
“收拾一下。”印昌赫突然开口,却没有回头,连脚步都没停,声音冷得像冰窖般,“下午就跟我回A市。”
“啊?”刘雅琳惊讶地叫了一声,稍稍想了下才明白他的话是对她说的。
如今她落入了他手中,也成为了他眼里杀死他母亲的凶手,他应该偷偷杀了她为王利美报仇,或者把她交给警察才对,为什么还要把她给带回去?
等她跟他回到A市,等待着她的又会是什么?
*
晚上就到了A市,汽车驶进印家大宅。
刘雅琳坐在副驾驶座上,双手被一根尼龙绳绑住搭在腿上动弹不得,这是印昌赫为了防止她逃跑而做下的。
透过茶色车窗,她看到了此刻的印家大宅正处于一片死寂之中,平日里漂亮的庭院灯现在都熄灭了,整个院子里黑漆漆的,她却仍然能看到那一根根雕着精美花纹的汉白玉横梁上缠着白色纱布——王利美的丧期还没有过。
印昌赫将车子停进车库,解开了她手上的尼龙绳,薄唇轻启:“虽然我在第一时间封锁了所有消息,但大家也都有所察觉,明白妈的死跟你有关。所以你进去之后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不要回答任何人的任何问题。”
刘雅琳听到这里愣住了,直到印昌赫已经下了车,她还没反应过来。
他为什么关照她这些,让她听起来他似乎很怕她会受到伤害似的。
可在他眼里她可是个杀人犯啊,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还要封锁什么消息,不应该让真相大白,让她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吗?
不过按照印家的作息时间,这么晚了大家都睡了,她今晚应该很安全,不用应付任何人吧。
这么想着,她放慢了脚步,跟在印昌赫后面,进了印家大宅。
现在只有在大宅顶部亮着一盏孤零零的灯,把印昌赫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以前刘雅琳最喜欢待在他身后,把自己娇小的身躯完全隐藏在他的影子里,她就会有十足的安全感。但现在她却只觉得他的影子就像是一个黑洞,在毫不留情地将她所有的一切都吸进去,空空地坠入看不见的深渊之中。
走进客厅,大家的确都睡了,除了一个人——欧尔岚。
这几天印昌赫就像疯了一样四处去找刘雅琳,欧尔岚就彻底失眠了,每天晚上都得在客厅里坐到深夜才肯去睡觉。
恐惧无处不在,还时常会侵入她短暂的梦里,猛地把没睡多少时间的她给吓醒,一头冷汗。
她害怕,怕万一印昌赫找到了刘雅琳,刘雅琳说没有杀王利美,那这件事情就会重新调查,很容易查出来是她干的。
她更害怕的是,她总觉得王利美的阴魂还没有散去,正藏在所有的小角落里,等夜深人静的时候要来找她算账……
印昌赫开门的声音把她活活吓了一跳,五官几乎都扭曲了,扭头一看是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片刻后她才松下来的一口气气却又在瞬间猛地被提起来——在他的身后,竟然还跟着刘雅琳!
刘雅琳怎么会回来了,难道她跟他说了自己不是凶手,他也相信了吗?
她马上站起来,强迫自己的表情自然一点:“啊,昌赫,你怎么把雅琳带回来了,事情调查清楚了吗?”
印昌赫显得很疲惫,把腕表脱了搁在茶几上,简单的一句话算是解释:“在你意料之内。”
后面刘雅琳则显得有些害怕,忙把眸光移向别处。
欧尔岚用了很久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刘雅琳难道以为是乐之桃杀了王利美,为了保护乐之桃,所以就承认了所有罪行?
所以现在自己还是没事的?
她一直狂跳不止的心,在这一刻平静下来。
但下一秒她就猛地皱紧了眉头,拳头也随即被攥得“咯咯”作响。
她直到此刻才明白她之前那些害怕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因为她最该担心的始终是印昌赫对刘雅琳这刻骨铭心的爱。
爱到即使知道是她杀了王利美,仍然不报警让她偿命,也不赶紧把她这个杀人犯给丢掉,甚至还把她带回家里。
这样的爱,已经深到可怕,丧失了理智,也如同一个异常坚固的堡垒,让她再也没有攻破的可能!
但她怎么能就这样甘心呢,她真是恨得牙痒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