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心继续冷笑：“你先听我说完……他不仅不知道，而且就算他现在知道了也不会承认沈诗语是她的女儿。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家庭叫皇室家族，也有一种子女的出生不叫荣耀，而叫丑闻。”r
遥远而陌生的词汇刺入脑海，听起来那么得不真实。可饶是再笨沈司晨也能听懂了，听懂了沈诗语现在的处境，更听懂了这个所谓的身世之谜是个多可怕的事实。r
“她父亲是皇室的人？哪个国家？”他闭眸哑声问道，眉心蹙得死紧。r
“英国。”苏染心答道，“不过有皇室血脉的人倒不是他，他是中国人，但是他妻子的血脉跟皇室沾边，算是旁系的家庭。他们有一个儿子，现居伦敦。”r
一抹苦笑染上嘴角，苏染心喝了一口凉得彻底的咖啡，满口涩味，她浅笑道：“在我们中国，这种婚姻形式对男人来说，叫入赘。沈司晨，你觉得哪个妻子能容忍自己入赘皇室的丈夫在外有私生子？不要说认祖归宗了，哪怕你只是让他认，他肯吗？”r
哪怕你只是让他认，他肯吗？r
尖锐的刺痛刺进心脏，在最深处的地方蔓延开来，化成最凝重的痛与涩，攫获了他整颗心脏。r
他能够想象，想象沈诗语是在一种什么境遇下孕育出的孩子，她生不逢时，她无辜可怜，甚至在苏染月离世的那个瞬间，她就注定了此生都被隐瞒。r
在沈宅出生，在沈严峰的期盼和容纳下出生，谁会怀疑她不是沈家的孩子？r
“你姐姐和那个男人，是怎么认识的？”修长的手指紧紧抵着眉心，他哑声问道惬。r
苏染心努力拂去心底的那缕酸涩，眨了眨眼将眼底的温润吞回去，看着别处道：“我姐姐二十多年前嫁给沈严峰，军政联姻，喜事一桩。我姐姐生性温和得很，典型的大家闺秀什么花花肠子都没有，嫁人之前就没想过什么样的男人是自己喜欢的，只是觉得对方不错，家世好出身好，虽然脾气暴躁了些但是对她不错，嫁就嫁了，哪儿来那么多别的想法？”r
“结婚很多年后她没有孩子，沈家就开始着急了，沈严峰也开始不安分——”苏染心抬眸，凉薄地看他一眼，“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不安分，否则怎么会没结婚之前就跟莫淑芬有了你？”r
收回目光，她继续道：“后来姐夫离开部队，家里人安排他们出国旅行散散心，培养培养感情，这一路回来之后我姐姐就有了孩子，她没具体说，但想也知道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这么些年沈严峰待我姐姐和沈诗语都不错，我姐姐也独自瞒了沈诗语的身世十几年，后来她换上抑郁症，谁跟她说话她也不理，就偶尔听听我的——我断断续续从她口中知道这些事，也知道原来她跟那男人认识的时候，那男人连家室孩子都已经有了，她十几年积郁成疾才得的病。迈”r
轻吸一口气，苏染心哑声感慨：“姐姐后来车祸去世了，我本想着如果不出什么意外，这个秘密我就瞒一辈子，对谁都好。沈严峰不会怀疑和痛恨我姐姐的不忠诚，苏家不会以姐姐为耻辱，沈诗语也不必再面对他那个自私可恨的生父……可谁能想到偏偏上演了你们这一出？？”眼眶里冒出一丝猩红的血丝，“沈司晨你现在明白了吗？你现在能明白我当初为什么说，天下之大，这么多女人你喜欢谁不好凭什么偏偏喜欢沈诗语？！我不想说的，我不想把我姐姐瞒了十几年的伤口重新挖开，是你逼我，你们逼我的！！”r
苏染心有些激动，杯子里凉透的咖啡溅了出来。r
她努力压着情绪，回想起沈诗语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跟这个男人的联系，脑子里只浮现出“作孽”这两个字。r
“既然你姐姐是大家闺秀，又怎么会在婚姻里那么容易出轨？这点她没跟你说过吗？”凉薄的眸抬起，他冷声问道，眼底沉淀着凝重的沉痛。r
苏染心自嘲地冷笑，摇摇头：“这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问过她一次，她跟我说，她爱。她偏偏……该死的，就是爱那个男人。”r
一抹舒心却苦涩的浅笑在沈司晨俊逸的嘴角绽放开来。r
魅惑一闪而逝，宛若璀璨的星辰一般难以捕捉，沈司晨长指攥紧，薄唇轻声吐字：“……那就是了。苏染心，你既然能够原谅你姐姐在婚姻里情难自禁地出轨，凭什么，就不能容忍我爱上她，凭什么，我们就要被迫分开，来成全你的安心？”r
深邃眸子里碾过一丝猩红，他收回目光，冷然起身。r
苏染心惊了。r
她只看到沈司晨挺拔的身影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在路过吧台的时候顺道结了帐，惊慌在心底霎时蔓延来开：“沈司晨，你想做什么？！！”r
沈司晨冷漠的身影没有回头。r
——他想做什么？r
——他能做的，太少。r
他甚至不能让他心爱的人有路可退。r
那个太过残忍的事实，他不想，也不能，让她去面对。r
***r
医院的走廊安静得让人微微发憷。r
走上来的瞬间沈司晨便觉得有些不对劲，眼前的景象分明还跟刚走时候一样，一股不好的预感却在心里发酵，果然，在他走过去轻轻推开门的瞬间，就看到了床上的景象——r
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