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向小词也睡得极为乖顺，一直在连夜邪怀里安安分分，没有闹别扭要回宿舍睡，甚至连坚持独自去客房睡都不曾。
连夜邪知道某只睡觉睡得特别沉，所以，半夜手机响起的时候，他根本毫不避讳，依旧一手揽着睡熟的人儿，一手接通了电话，说话声音却还是刻意放低了许多。
“有事么？”
简单的一句，明明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却分明透着一丝不耐。这样的回应，卫瓷心也是预先料到的，可真当听到耳朵里，心里还是不由得一酸，再开口时，语气有些熟稔的怨怼，“是我。”
毕竟曾经是那么熟悉的人，连夜邪也听出了她声音的一丝酸涩，不由得声音放缓了些，目光却是看着向小词熟睡的容颜，“说吧，怎么了？”
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语气，在寂静的夜里，通过电话传来，一时间让卫瓷心有些怔忪，仿佛分不清真假，辨不清梦与现实一般，轻轻喊了一声，“小邪……”
“嗯。”
连夜邪应了她一声，像很久以前的夜晚一样，他也是这样静静等她说下去。
然后她幽幽地开口，说了很多以前的事，语气怀念又不舍，说到开心的地方，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
同样是记忆里熟悉的声音，落在此时连夜邪的耳朵里，却不一样了。
是不一样了，他怀里现在躺着的是另一个人了。
连夜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许是因为怀抱着这个香软的女人，心里坦荡了，也许是因为一直以来的纠纠缠缠，他忽然想了断了。
所以，他一直耐心地听电话那头的人诉说各种，偶尔问道他时，他也算配合的回答几句。
以前提到卫瓷心时乱作一团无法言说的心境，这一刻都没有出来，唯有点岁月静好的安然。
莫名的，待他挂掉电话，看向怀里酣睡香甜的人儿，心里升起一个念头——好像给那老头子生个小曾孙也不错……
连夜放好手机，重新搂住小人儿，又沉沉地睡去。
而黑夜里，他怀中的小人儿却忽然睁开了眼睛，黑亮的眸子里，一丝睡意都没有。
其实，要向小词睡得不省人事，一般还是要点条件的：比如工作一天太累；比如XXOO多次后，直接在高丨潮中晕了睡过去。
而现在的她上这个特训班，比她当时整天在剧组跳上跳下轻松得多，她今天跟连夜邪也就算半次，根本没累到什么。
这晚，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的时候，她迷糊间却醒了，待反应一会儿后，连夜邪已经跟那边聊上了。
开始她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晚了非得来电话，渐渐地却有些身不由己了，她几乎已经猜到电话那头是谁了。
在后来，她的小脑袋已经开始转不停了：
他们会不会已经复合了？
是在聊以前的事么？
他声音还真柔和！
有十分钟了吧？这电话还要讲多久？
一场偷听下来，向小词觉得自己真的很有革命精神，若是有任务让她去潜伏，她一定会伪装得人辨别不出来。
这场在她看来旷日持久的偷听中，为了防止被连夜邪看穿，向小词一直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要放松，肌肉不要绷紧用力抵抗外力。那只时而在她腰上，时而在她背上游走的手，也不要去管它，整个人秉持着放松、不动的原则。
而连夜邪只是想，这家伙过来特训以后，睡觉倒是老实了不少，不吵不闹，不说梦话，脚也不会突然乱踢乱动了。
曾经向小词睡着以后，可是踢过他很多次的，有次不小心踢到重点了，他黑沉着脸硬着把她摇醒，结果人家只是眯着眼，嘀咕了一句“对不起”，立刻又闭眼睡了过去。待第二天醒来，对自己晚上的“恶行”却都是浑然不知。
想到这里，连夜邪只是把“睡姿改良很多”的小家伙又往怀里紧了紧，贴着她的小脸蹭了蹭，才终是满意地睡过去。
醒着的向小词，却被他这满是温柔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前一秒，他明明还语气温和地跟另外一个女人打电话，她甚至听见他那声“小瓷”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一般。
向小词忽然想起在耀世举行签约仪式那天，卫瓷心忽然发病时，他也是这么叫她的，眸子里面全是掩不住的疼惜和焦急。
他还是忘不了她的吧？
一股热流忽地从下面涌出，她捂着小肚子，又有些疼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大姨妈，也许……总之，直到第二天醒来，直到上了半天课的她，又被连夜邪毫无征兆地拖走，直到此时时针指到六点，浑身焕然一新的她，一直都神情恹恹。
连夜邪早就觉得她不对劲，虽然昨天见到痴痴和塔耳时，还一脸欣喜，虽然最后还被他拥在浴室里，不可抑制的到了，可他还是察觉她有些心不在焉似的，而且这种情绪竟然持续了那么久。
他想了想，还是语气柔和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那个还会痛？我们先去买点药再过去。”
“没事。”向小词依然那副表情，简单地回两个字，偏着头看也不看他，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这下连夜邪的确有些不高兴了，开始他以为她只是小女生使点性子，后来知道她那个，以为她是特殊时期的烦躁，到现在他都这么“低三下气”地问她了，她竟然还是这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这不是他惯常见到的向小词，以前的向小词就算身体难受，就算不开心，也不会持续那么久。或者可以说，她那时很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就算偶尔有点小情绪，也很快收起来，然后乖顺地任他揉捏。
她这种似乎是持续性的忧郁恍神，让他很不开心，又忽地想起昨天那个还没有答案的问题，心下更是一股无名火上来。
“还是说，你是认真的喜欢白狱？你跟莫跳跳不是好朋友么。或者你不介意跟好朋友分享一个男人……”
向小词忽然扬起脸，看着他，面上似乎有些隐忍的痛楚。这更让他觉得，她其实是为了那个男人而痛。再开口往下说时，不自觉地更刻薄了。
“就算你不介意一女侍二夫，也要看白狱愿不愿意。还是你觉得一个男人，可以毫不在乎一个女人的过去，可以忍受一个被玩弄过的女人？哪怕你再喜欢，不也要陪我演这一场戏么。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了，这都等不下去要红杏出墙么？”
这个男人说着这些残忍的话时，还一脸风轻云淡，嘴角露出点不屑的幅度，仿佛只是说着街角那家面不好吃一般再平常不过的事。
向小词看着这样的他，心里一个声音更是喧嚣着说自己的愚蠢。
被玩弄过的女人？
他也知道，她不过是一个被他“玩弄”着的女人么。
又有哪个男人真的能不介意这样的女人，一个为了钱而卖身的女人，其实与妓女也没有多大分别吧？不过是一个嫖客和许多嫖客的区别。
嫖客和妓女。她想着不由得笑了，这可真是他们俩之间比什么债主和借债人，更加贴切的定位吧。
妓女怎么会为了根本不存在的孩子难过，妓女又怎么会管嫖客半夜接了谁的电话？
看样子她真的很不称职呢。
在什么位置办什么事，不该有的妄念都收了吧。
待再抬头时，她面上已经挂好恰到好处的微笑，“连总说笑了呢。我和白狱怎么可能。我又哪里会奢望那些。您放心，一年以后我会乖乖滚蛋，绝不会死缠烂打。而这期间，更是会安分守己，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说完这一席话，向小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仿佛之前的神情恹恹只是个幻觉。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她又补充道，“对了，连总。红杏出墙不是这么用的呢。别说我没有喜欢别人，就是喜欢了，我们之间也不能这么用。”
说着她倾身过去，在他耳旁轻声道，“这词是形容妻子外遇的呢。”
不等连夜邪回她，她已经重新站直，拿起金光闪闪的晚宴包，语气甚至带着点微微的笑意，“走吧，连总。”
连夜邪冷冷地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变化，明明她现在笑着，甚至对他的态度可以说得上是恭敬了，他怎么反而更不爽，更想揍人了。
比起这张虚伪的笑脸，他更愿意是刚才那张什么都提不起劲的脸。
那样的她，他至少可以认为是她是一只生病的小兔子，而此刻的她，不是兔子，而是一直浑身都准备好战斗的，微笑刺猬。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住。
向小词维持着之前的姿态表情，施施然下了车，仰头望去是一座白色的伊斯兰风格宫殿般的建筑，大气又华美，大门口有延伸出来长长的红地毯，红地毯上有正挽手而过的人，旁边闪光灯一片。
还真是有派头啊。向小词不禁开始揣测这次的生日会，又是哪位名人名流？
若说她半只脚进娱乐圈后，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大约就是控制自己的表情和肢体时更自如了。
噢，说白点，就是她更会装了。
所以此刻，她主动挽起连夜邪的手臂，面上是得体的微笑，脚步轻盈，甚至友好配合地稍稍顿住脚步，方便各方的闪光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