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顾湘楠住在周子尧安置她的别墅里,已住了将近两个月。
萧瑟的秋季早已过去,这会正值寒冬,天灰蒙蒙的,不时有细密的雪花散落下来。
相较于屋外的寒冷,开着暖气的别墅内,便显得温暖多了。
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上午,顾湘楠百般聊赖地站在落地窗前,失神地望向窗外。
思绪飘回她刚搬进来的那天。
那时对于她要搬走的事,整个宿舍都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地问她发生什么事,她当时吞吞吐吐的对着三个舍友撒了几个小慌,便固执地一个人拖着行李离开。也不是真心想瞒着她们,就是觉得,这种事不光彩,让人知道了,很不好!
那夜她心如死灰,形单影只的在空荡荡的校门口徘回。
周子尧就是那个时候来接的她,他干燥有力的手默默接过她的行李,然后把沉默不语的她带到车里去。
那时候,面对周子尧,她是心生怨恨的,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不至于那么狼狈,所以她赌气地不跟他说一句话,只是靠在副驾驶装死。
稍稍这么一躺,一闭上眼睛,就真睡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境地。
那时周子尧位于南市西郊的房子,据说是周太后送给他的二十岁生日礼物,环境清幽,装修别致,独有一番风味。据说,周子尧很满意那里,平日里有事没事,都会过来这小住下,她这次过来,他把她安顿在这里,在外人眼中,倒也多了几分金屋藏娇之意了。
金屋藏娇,那时的她想想便自嘲地笑,这屋子,再华丽,对她而言也只是个牢笼,哪来的什么金屋藏娇?
还没进屋子呢,她就被门口阵容强大的佣人团给吓住了,她们整齐得排成两列,见着她,无一不是毕恭毕敬地点头行礼,她听她们叫:顾小姐。
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有些迷茫地看向周子尧。
周子尧并无言语,只是眼神深不可测。
进了屋内,佣人们便识相地退了出去,给他们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周子尧,把烟戒了好不好?我闻不惯烟味。”那是她搬进来后对周子尧说的第一句话。询问的口气带着坚决。以前也就罢了,他于她而言是陌生人,她自是管不得他抽烟的事,只是现在不同了,既然是要共处一室的,那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还是说清楚点好。
彼时的周子尧正点了根烟抽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她这么一说,他倒是自觉地便把烟掐了。
顾湘楠多少有些意外!
他其实也可以不配合的,毕竟这场交易他是主导。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就把烟掐了,而且从那以后,顾湘楠就没有见过他抽烟,即便是在公共场合,她也没再见他抽过。
入住后的第三天,顾湘楠又试探性地提出第二个条件。
“周子尧,这里不要安排那么多人伺候了好不好?我喜欢安静!”这是顾湘楠入住三天里,对周子尧说的第二句话!她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实在不喜欢一个屋檐下有太多的人在她眼前唤。即便心里很清楚,那些仆人都是周子尧精心安排的,就为让她住得轻松一些。
她那么不领情,原本以为周子尧一定会生气的,但令她没想到的是,隔天,周子尧就真的把一屋子佣人都给遣走了,只安排了两个定期过来打扫屋子,选的还是她碰不上的时候。
望着忽然冷清下来的屋子,顾湘楠彻底惊悚了,这周子尧还真是——雷厉风行!
自此以后,不管什么事,顾湘楠发现,周子尧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即便有些事他不喜欢,但他还是顺着她。
比如,她的工作问题。
周子尧俨然是不喜欢她跟了他还要在外头抛头露面的,不止几次跟她暗示过不想让她去上班,可当见她不打一声招呼执意要出门的时候,他却只是叹了口气,然后默默护送她上班去,之后,便还安排了专人接送她上下班。
还有她上学的事。
当时她提出要避嫌,希望周子尧不要出现在她的同学舍友面前。她还记得,当时她说这话的时候,周子尧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他还尊重她的想法,每次送她到学校,他都会把车停在离学校的不远处,直到她进了学校,他才把车开走。
至于生活起居,周子尧更是把她照顾地无微不至。
早餐无一例外供应的是她最喜欢的羊奶炖蛋。
知道她不喜欢去外面吃,午餐和晚餐,基本都是经验丰富的厨师把饭菜做好送到家里,偶尔空闲的时候,周子尧甚至会露一手,做几个精致的小菜让她品尝。
下午茶时分,周子尧甚至把世界级的点心师傅请到家里,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
每隔几天,都会有佣人送来当季最新款的价值不菲的包包,鞋子,衣服供她挑选。
她的钱包,也被各种高额度信用卡和现金塞满。
总之该给她的,周子尧都毫不吝啬。
这样好的生活,落在旁人眼中,基本上可以说是无从挑剔的,可顾湘楠有自己的执着,她永远都忘不了这个男人当初是用什么手段强迫自己的,得到自己的,所以周子尧即便做得再周到,对她再好,她也未曾领情。
直到有个晚上,她忽然发起高烧,身子滚烫得像只小火龙似的,周子尧在那时已经睡了,被她不舒服的咿呀给吵醒的,一睁眼见她好像很不对劲的样子,就立马起身了。
她当时烧得迷迷糊糊,只听得周子尧语气焦急地说话,也未多想,直到后来房间多了一个人,她才知道周子尧刚是在打电话,硬是把在家睡得好好的陈大医师召唤过来替她诊治,她还记得,陈大医师急匆匆拿着医药箱赶过来的时候,连睡衣都还没换,一脸倦态的。
而且在诊断她只是感冒引发的高热的时候,看向她的眼神,那叫一个哀怨!仿佛在说“不就发烧嘛,多大点事,自己吃点退烧药就好了,至于这么三更半夜的打扰他安睡?”只是趋于周子尧淫威,陈大医师又敢怒不敢言的,那憋屈的样子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打完针陈大医师便告辞了。
药效一上来,顾湘楠也很快睡了过去,唯独周子尧,不眠不休地守了她一个晚上。
直到她退了烧。
顾湘楠醒来的时候,看着他眼皮下重重的两道黑眼圈,心里总算有过一丝动容。
至此以后,二人的关系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至于哪里不一样,顾湘楠说不上来,她只知道,日子越久,她过得越发地安稳了,也再没动过想要挣脱逃离这种生活的念头。
就一心觉得,这样一直下去,也挺不错的!
虽然这只是桩交易,虽然看起来她是弱势的一方,可是,她却因此换回了爸爸的公司,即还了顾家的恩情,又得到了周子尧无休无止的宠爱,她好像怎么也不亏,更何况,她最初的梦想,不就是想有个照顾她,关怀她,疼爱她一辈子的男子吗?
如今看来,这梦想也一步一步在靠近呢。
周子尧这个人,好像也挺适合过一辈子的。
一辈子?!这三个字一蹦出脑海,顾湘楠自己都下了一跳。
怎么可以,顾湘楠,你怎么可以有这样愚不可及的想法,你难道忘了曾经受过的伤害了吗?别忘了你们之间的关系,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动机不良的,你不能因为这段时日他稍稍对自己好点,就沦陷得找不着北了。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周子尧就是在她发呆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双手环上她的身子。
“在想什么?”他声音低低的问,气息有些不稳。
热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顾湘楠知道他又来了,有些抗拒地躲开。
这么些日子,他对她可谓百依百顺,唯独在那件事情上,他从不问她意愿。何时何地,只要他想要,哪都能成为他的行凶场所。
书房,餐桌,沙发,浴室,甚至是厨房,到处都有他制造过的暧昧痕迹。顾湘楠只要稍稍想一想,就有种羞愤而死的感觉。
“不要好不好,现在,现在是白天。”她软着性子讨饶,身子却因他啃着脖子软了不少。
他因她这话眼里闪过阴郁!要不要,他说了算,由不得她!
一把将她横抱起,他往卧室走去
……
周子尧连同午饭兼下午茶地折腾她,待到完事时,她全身早已像散了架一样,动都不想动。
她身边的男人倒想没事人似的,越发地神清气爽,见她倦倦的样子,便把她勾在怀里,用被子卷得她更紧。
“这么累,晚上就不要去酒吧了,嗯?”他的声音低低的,却极具魅惑力,像融化了的麦芽糖,细细地拉开,黏在她的心里。她差点就要顺着他的意说好了,可是先前的想法在她脑中花开,她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脸。
“我不。”
知道她又不高兴了,他耐着性子哄:“我不是怕你冻着了嘛,你看看外头,还下着雪呢,天寒地冻的。”他也是为她好。
顾湘楠直接缩进被子里不说话了,那是她不高兴时特有的表现。
周子尧看在眼里,心头有些凉,平时也就算了,可是这会,他也是为她身体着想,她怎么还那么不知好歹呢,她把他的关心她当成什么了?
想想这些日子,他宠她宠上天了,无非是希望她会念着她的好,然后心慢慢向她靠拢,可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她对他的态度还是不冷不热,倒是脾气日益渐长,还有恃宠生娇的发展趋势。
难道,他错了吗?还是,该换成另一种方式了?
顾湘楠在他的沉默里探出个头,心里闪过疑惑,之前她这种反应,他都是好脾气哄的,今天是怎么了。
他生气了?
她用手指戳了戳他,圆碌碌的眼睛盯着他有些无辜,那是她第一次对周子尧撒娇呢。
周子尧心领神会,心情忽然难得的好,瞬间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好了好了,你想去就去吧。”
顾湘楠这才松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