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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插翅难飞三


现在该怎么办?许崇业决定铤而走险。

他将金文辉和谢青鸾的兄长对调,前者穿着囚衣回到囚房,后者换上狱卒制服,而他则是金文辉的打扮。同他接应的手下匆匆忙忙过来报信,说今天又进来一批地下党,原先被捕的人正和狱卒们闹绝食,要求监狱方停止虐待囚犯。让他赶紧带人走。

“许大哥,你是要救谢青鸾的哥哥出去?可是,”沈紫打量了谢青鸾的哥哥,这段监狱的折磨,他站起来都相当吃力,何谈昂首阔步地走出去?“监狱的人眼睛毒,瞧他的神态只怕会被识破。”

“所以我化身金文辉。这人一向嚣张,跟着他打转的多半也是畏畏缩缩,倒还能混过去。只是你和芳芝,才真是麻烦事。”

看出他的担忧,沈紫连声说:“你别为我们分了心。再说,我们要是逃了,家还在。这乱党的罪名怕更洗不掉。而你今天冒这样大的风险,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谢大伯已经不行了,我今天带他出去,不过是见最后一面。我也打点过,让狱卒帮着瞒过一天。好在他不起眼,最近也少用刑,还能糊弄一下。”

“金文辉醒来不就坏事了?”沈紫眼睛那其余地方一扫,“还有这些人,可都看着呢。”

“放心吧。这些自然会有人料理。那,我得走了。”他见夏芳芝神情木讷,复又嘱咐几句:“沈小姐,芳芝就麻烦你多照顾了。你们坚持一会儿,晚点我想办法保你们出去。”

沈紫微笑地点头。

她用下颌轻轻抵住夏芳芝的前额,一边摇晃彼此蜷缩的身体,一边哼着儿时的曲调,哄着如孩子般脆弱的夏芳芝,也哄着并非大人的自己。她希望歌声能够驱走牢房的阴森,潮湿,颓废,以及不知何时会突然响起的脚步声——第一次跟在伊藤清司身后,她感觉整间地下室全是他军靴的声响。那样慵懒沉闷的步伐,能在所有犯人心里踩出巨大的洞。洞里飘着的,只有绝望。

‘哒哒哒’……

又是脚步声!

昏昏沉沉的灯光下,有个人影投射到地上,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当阴影笼罩在她的牢房前,她已经忘记了呼吸。直到看清那张被大盖帽压得低低的脸,刹那间,她以为是错觉。

许崇业居然又回来了!

他快速打开牢门,不由分说地将她和夏芳芝带了出来,随后狱卒放进另外两名年轻的女犯人。此刻他也顾不上解释太多,只交代她们把外衣对换,又让沈紫和夏芳芝套上警察的制服。

换装完毕,沈紫诧异地看着他:“许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实在太冒险了!”

“冒险也不能把你们留在这里。”这个地方他没有呆过,可是看得太多。“你们受不住的。金文辉存心把你们丢在男犯人的区域,你以为呢?先把你们弄出来,剩下的我会想法子。”

沈紫同情地望着另外两名犯人,面皮开始发烫,“她们呢?就受得住了?”

她的话许崇业没法子立刻回应,因为无论怎么解读,他确实为一己之私,漠视他人的立场。可他必须这么干,不等沈紫有所表态,他已经把她们推出了牢门。

‘砰——’门锁住,她们逃狱了。

灰蒙蒙的监狱,一如灰蒙蒙的天。几根刚冒出头的小草,夹在墙体的裂缝中求生。风一吹,它们绿色的叶片在周遭灰色背景中,微弱颤动。

它们迎风而立,注视着另一半凹进去的墙体——两扇巨大的铁门镶嵌在内,正朝着慢慢驶来的黑色老爷车张大嘴。车里坐着伊藤清司和鹰司信平。算起来,这是他们第二次的会面。

沿途他们交谈甚少,若不是伊藤清司接到上头指示,各方面多关照对方一点,他实在犯不着专程护送公子爷去监狱行医。同理,鹰司信平与他并不是太投缘。这里面固然有政治原因,军部势力日益壮大的今天,作为分庭抗礼的贵族院一员与之不对盘可以预见。

关于这点,鹰司信平回答得很****:“若不是同一个国籍,伊藤少佐的所作所为,可真谈不上光明正大。”

伊藤清司淡漠的勾起一抹笑,“对于生下来不需要付出常人双倍甚至更多倍的努力,到了规定年限自动成为贵族院议员,不知有什么资格约束第一线军人们的行为道德?”

“你说话可真不客气。”日本人交际上的虚伪,于他们之间荡然无存,鹰司信平倒很习惯。“不过,现在似乎有些许改观了。”

他的赞赏,仅限于相处上的直来直去。

进入监狱大院,伊藤清司本可自行离去。因为听闻有地下党闹事,他打算先看看情况,让鹰司信平稍等片刻。

百无聊赖之际,鹰司信平看见有巡逻队伍迎面过来,便下意识瞥了几眼。当时并没发现异常,等到他半蹲身去系松开的鞋带,忽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暗香。这个香味是正靠近自己的狱警,衣角鼓动出来的。之所以对这个味道如此敏感,因为是他非常熟悉的人。

他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恰恰与散发香味的狱警四目相接——狱警匆匆垂下眼帘,擦肩而过,也带走了那股淡香。他掩饰住内心狂躁的惊讶,平静如初地看着正过来的伊藤清司。

“久等了。”伊藤清司将一叠资料交到鹰司信平手中,发现他从开始一直魂不守舍,不禁往他之前瞧过的地方探望,却被鹰司信平唤回视线。

“伊藤少佐,多谢你的资料。”他资料捏得过紧,指甲盖都变了色。

伊藤清司很少见他绷着脸,打趣道:“信平君,你的魂难道还留在神社,被巫女勾去了?”

“此话说得轻薄了。”

“抱歉。是我失言。”伊藤清司稍稍颌首,“那么下次再见。”

“等等。”他叫住他,“既然你提到巫女。应该也知道,沈紫小姐是我的朋友。希望今后,伊藤少佐不要以她为敌。”

伊藤清司挑挑眉,“沈小姐,清丽可人,聪慧善良,谁不愿意与她交朋友?”

“认识的话,请离她远一点。朋友,一个足够。”

良久,有人迎风轻笑。

不知是自嘲,还是笑人太痴。

怀揣着满腹疑问的鹰司信平,找来几间监牢的负责人,一个个询问今天送来的犯人里是否有叫沈紫的。他记得,跟沈紫一起伪装的,依稀还有夏芳芝的身影。

好端端的两个女学生,为什么要冒险假扮狱卒?并且认出他也只敢装作不知。怎么想,都觉得太多古怪。

果不其然,狱卒承认有个私通地下党的女学生叫沈紫,现正关在地下囚房。鹰司信平以查验身体为由,要求先去一趟地下室。

地下室关着的,当然是假冒的。显而易见,沈紫是逃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