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沈紫极力挽留,四人一同回到病房再坐会儿。
其实许崇业心里明白,沈紫是想拉近他和司信的关系。就目前的观察来看,司信的品相气质确实不差,又懂得分主次。沈紫和他们交谈,司信一直默默旁听,偶尔搭腔几句,不叫人觉得占了主角,也不会忽略他。
有个细节许崇业很介怀,夏芳芝帮沈紫分沙果和自带的巧克力。吃到后来司信会递给沈紫手帕,还嘱咐她大病初愈适可而止。大男子如此细心,按照往常许崇业最是容不下。东北爷们哪个能这样伺候人的?岂不是纵坏了媳妇,还叫外头的人笑话?设若从女子立场看,他却算是个知情识趣的男人。无疑比外头是个人物,灌点白的回家只会打老婆的强。
许崇业有那么点不甘心的反思,沈紫明知道对方是日本人,还能与他交好。说明无论男女都需要互相尊重,平等相待。大多数人,或者说当今的社会总认定女人不需要体面,也不该具备思想,当成奴隶来驯养。人的心是压制不住的,尤其是感情。
“想起有位去东瀛留学的好友,回来夸日本社会开明,女人温婉乖巧。即便是男人不对,哪怕动了手,日本女人也会先鞠躬道歉。倘若是真事,也不怪乎那些文人去了日本都会寻个当地的****。”许崇业说给司信听。
夏芳芝和沈紫听到这话直摇头,很是抱不平。
鹰司信平沉吟道:“在男权当道的国家,女人的地位永远是从属。不光日本,亚洲国家都是如此。而日本的女子,确实最懂得隐忍,有时卑微得让人心生怜悯。如果把这股怜悯当成垂爱,无非刺激了男人的保护欲,仍是把自己当成女人的救世主。然后在友人间四处吹嘘,觉得日本女人如何如何好,彼此如何情投意合。其实,精神上不能达到的平等,感情与相处永远都存在高低。”说完,他温柔地笑了一下,让人几乎忘记先前出自他口的犀利言论,“这只是我一点愚见,好像说得太消极了。”
他并非卖弄,偏偏他的不刻意招来在场两位女士强烈的认同,还有好感。他并非卖弄,偏偏他的不刻意招来在场两位女士强烈的认同,还有好感。沈紫不屑说,眼里满是笑意,还感染了挨着坐的夏芳芝。与沈紫发自内心的笑容不同,夏芳芝的眼神里还多了一点失意。
许崇业转着手里的沙果,若有所思地说:“有时我在想,女子的隐忍是否也是一种自我放逐?因为默认了男性社会的律条,所以才妥协才遵从?光同情确实不够,同情只会纵容,让女人继续安于现状。谈解放?欧洲的女性上世纪已经抗争过,即便投入大狱还能绝食坚持。当中也经历过无数次失败,可是每次失败都能唤醒一点共鸣和正视。可是回来看看现在,你觉得日本女人最懂得隐忍。我倒觉得连强加于身的不公平都能默默吞下,她们也是帮男人禁锢自己的帮凶之一。公平来说,中国也是如此。值得庆幸的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女性慢慢多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这些话,你能理解多少。不过是闲来交流,别伤了和气才好。”
大概觉出话里话外都带着火药味,沈紫赶忙插进来,调侃道:“喂,你们两个男人谈什么女性,又真正了解多少?有资格来说这个话题的,只有我和芳芝吧?”
夏芳芝讪笑:“许少爷,别把沙果当手球了。东西要吃才知道滋味,光把玩可不来事。”
许崇业知道她是回顶自己,不过一笑了之。看沈紫坐在床边,一只手悄悄捶腿,猜她也是累着了,便说:“出院的日子订了吗?”
“明天上午。”
“那我明天来接你。你这腿刚好,也不宜多走路。顺便大伙一起吃个午饭庆祝庆祝,替你洗洗这身晦气。”他见她今天心情一直不错,估计还没回过家。现在对照起来,医院都算清净地了。
不明就里的沈紫还为明天的聚会无比期待,激动地对夏芳芝和鹰司信平说:“许大哥说得不错。明天你们都来,中午在我家吃饭。我亲自弄几样小菜,咱们一边吃一边聊!”
夏芳芝笑笑,没说什么。旁边的鹰司信平是知道她家里的变故,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眼瞅他们神色变得有些古怪,许崇业忙接过话茬,同时起身辞行:“今天你也累了,我就不叨扰了。明天碰了面再商量吧。”
沈紫觉得这话也在理,便不再多谈。只缠着夏芳芝,让她再陪着多说会儿话。女孩之间的聚会,男士们都识趣的退场,鹰司信平下午又有要务在身,正好同许崇业一起出门。他们一离开,沈紫才拉住夏芳芝道出心中的疑问:“芳芝,你是不是知道一点我家里的事?不然每次我提到家里,许大哥总会绕开,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芳芝,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我家出什么事了?”
夏芳芝确实有所耳闻,可那些都是别人嘴里的剩料,谁知道实情为何。不确定的事,她不敢胡诌,只能摇头:“既然许大哥没有明说,也就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你明天就回家了,还愁这些干嘛。再说谁家里没点儿事?没事亲戚还要给你挑点儿事干呢。”
“我,我也是想多了。”沈紫慢慢缩回手,又重新靠住床头。她看夏芳芝的袖口都磨出了毛刺,应该是常穿的衣裳。私下里的夏芳芝,比她想象的还要朴实。这固然有家境的关系,可也显出夏芳芝不拘小节的一面。于是沈紫翻出早前托许崇业找的针线包,一面扯下同色系的碎布料,一面嘱咐夏芳芝:“芳芝,这儿没外人,把你身上这件外衣脱下来。袖子再不补补,以后可全是线头,没法穿了。”
夏芳芝看她有多余的料子,也就听从的脱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