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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谭志强大笑着说:“不是我哥自己。是我哥代理的一案子。他不是今年刚从北大法律系毕业吗?去了最棒的竞天律师事务所。这算是他的第一个案子吧。特别雄心勃勃的。其实,案子特别简单。一外地农村来的小孩,才十六。自己来城里打工。住的地儿离工地特远,他就偷了一辆破自行车,好骑车上下班。初犯,又只有十六岁,连抓他的警察都说缓刑就得了。我哥特别高兴,能帮一弱者,多好啊。判的那天,正赶上要严打,楞判了三年。一个小孩子的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我们的心都沉重下来。

  过了老半天,谭志强才努力缓和气氛说:“所以说,你们哥俩儿得小心点儿,平时是没事儿,别撞到严打的枪口上。”

  我努力想笑笑,没笑出来。我说:“你小子,老讲这种悲惨世界的事儿。实在是没兴致再聊下去了,一下子觉得特困。怎么着,咱们打住,且听下回分解?”

  李钢也说:“我也觉得心里怪不舒服的。老谭,以后咱们报喜不报忧,成嘛。”

  谭志强忙说:“成。我也是觉得心里不得劲儿。可能是困了。咱们寒假北京见了再聊他个通宵。”

  “成!”我和李钢答应着。我拉黑了灯。

  那一夜,我一直睡不踏实。清晨,我梦见在公审会上,法官宣布罪犯偷自行车的事实成立,依法判处三年徒刑。被告人先是一个十六岁小孩儿的面孔,最后,突然转换成我的面孔。我吓醒了。

  “有梦总比无梦好吧。”__ 馨儿的话。

  送走了谭志强,李钢忙着补他拉下的课,我一连好几天都无所事事。

  我突然想起来馨儿学校旁边那家花店还要我帮他们编个订花的程序。

  “应该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我自言自语着。

  然后,我又问自己:“要不要去见馨儿呢?”

  我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去见她。

  花店的老板一见我就问:“你答应了来编程的,怎么这么久也不露个面?”

  我拱拱手说:“不好意思,有点儿事儿耽误了。我一定抓紧。说实在的,订花的程序不难,我几个礼拜就给您搞定。”

  他拍拍我说:“好吧,越快越好。对了,怎么也没见你来拿玫瑰呢?”

  我摇摇头说:“和她闹了点儿别扭。”

  程序编得挺顺的,可是老板一直也没提付我工资的事儿,我也一直不大好意思问。

  编了三个礼拜,告一段落了,我教会了他怎么操作,犹豫了半天,才问他:“老板,什么时候发我编程的工资啊?”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发什么工资啊?”

  我有些生气地说:“编程的工资啊。这么些天难道白给你干了吗?”

  他也有点儿生气:“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我说:“是啊,说好了的,五块钱一小时的。”

  他真的生气了:“不对,后来不是改成了编程的钱算在你卖我电脑的转手费里了吗?你卖这么个电脑怎么也得赚个一半的钱吧。”

  我是有苦说不出,有气生不起来。我是真的赚了五百块的帽子费,比他暗示的几千块可少多了。可是原来学校的收据我早扔了,再说给他看了,我以前用电脑乱打印的收据又怎么解释呢?

  我摇摇头说:“得,我就吃这哑巴亏了。反正,程序也能用了,咱们以后也没法再合作了。”

  他还是很生气地说:“那就这样吧。”

  看着他生气的样子,我真的有点儿怀疑是不是我自己记错了。

  我走出了花店,仔细地把前前后后想了一遍,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记错。

  我越想越生气。又想了想,馨儿说过,我们起码还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在这种时候,馨儿是最能安慰我的朋友了。

  我决定去找她。

  到了她的宿舍,她的舍友说她去了教学楼自习。我问了大概的位置,找过去。

  在灯火通明的教学楼里,我一间教室一间教室地找过去。幸亏她们学校的教学楼不是很大,我在二楼的一间教室找到她。

  屋子里坐满了人,很安静。她静静地坐在最后一排,明亮的日光灯,在她的身上洒上一层银辉,显得很和谐静谧。她正在写着一些什么。

  我从后门,伏下身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我静静地蹲在她身子的侧后边,听着她沙沙的笔声,极轻极淡的呼吸声,有一种很温馨的感觉。那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有了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那一种愉悦的感觉。

  我尽量地不出声,想延长着这一刻。

  她不知道为什么侧了一下头,看见了我,她长抽了一口气。不少同学都看着我们,她急忙把东西塞进书包,我看见那是一个日记本。

  她拉着我,低着身子,走出后门。

  我们一起走下楼梯,走在教学楼通往宿舍的小道儿上。

  她没有看我,问我:“来得久了吗?”

  我笑着说:“挺久的了,蹲得腿都麻了。”

  她还是没有看我,问:“为什么不叫我呢?”

  我笑眯眯地说:“先开始,想看看你用功的样子。后来才发现你在写日记。所以偷偷看了个够。”

  她猛地转过头,有些紧张地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努力笑了笑说:“你又骗人。我刚才一直在看书。才开始写日记的。你怎么可能看了半天呢?”

  我笑着说:“我承认我是没看着。那你现在让我看看吧?我还不知道你有记日记的习惯呢。”

  她很坚决地摇摇头地说:“那哪儿行?日记是很private(个人隐私)的。我是只写给我自己看的。”

  我很有点儿失望地说:“连我也不行吗?”

  她还是很坚决地摇摇头:“连你也不行。”

  我强词夺理地说:“你不是说过吗?我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那你说给自己的话,为什么不能说给我听呢?”

  馨儿笑了:“木头,有的时候,我觉得你说歪理的时候,特别可爱。你的歪理每次我都辩不过,所以我早就放弃和你辩论了。不过日记,我还是不能给你看。”

  我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别老做出特成熟那劲儿,跟大姐姐对付小弟弟似的。我可比你大。”

  馨儿很开心地笑着说:“木头小弟弟,姐姐的日记讲的是大人的事儿,你太小了,你还不能看。”

  我心中一荡,呆呆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我才说:“馨儿,你有好久没有这么笑了,你这么笑起来,真好看。”

  她一愣,收敛了笑容,看了我一眼,把脸侧向一边。

  我有点儿后悔,忙说:“日记你不给,我还不看了呢。以后,你一定会求着让我看的。”

  她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又看了我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我们两个人静静地呆了很久,我才想起来我来的目的。我忙说:“本来找你来是诉苦的,搅和了半天,倒忘了。”

  馨儿忙转过头,问我:“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我说:“还记得我要给花店编订花程序的事儿吗?”

  她点点头。

  我问她:“你有没有记得我跟你说过,是五块钱一小时?”

  她又点点头。

  我接着说:“我说我也不会记错。他非说编程的钱已经打进卖电脑的手续费里了,非说我肯定拿了几千块的手续费。我原来学校的收据又早扔了,再说给他看了,我用电脑乱打印的收据又怎么解释?当初要是听你的就好了。现在吃了这么个哑巴亏,气死我了。”

  馨儿点点头说:“要是把条件写成合同就好了。”

  我继续气呼呼地说:“他还特别信誓旦旦的。搞得我一度特怀疑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这样的商人真可怕。”

  馨儿接着说:“对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要是以后你一直和他合作,吃的亏还更大。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没准儿人家记得对。因为我也不在场,是你把你的version(版本)告诉我的,没准你们两个人misunderstand each other。(误会)了,所以说,以后最好要有书面的合同。”

  我的气消得差不多了,笑着说:“我觉得损失是他的。我一直想着要帮他做个网络型的订花程序。这样他可以开几个分店,订单汇总到总店,然后到苗圃一起去批发。这个订花程序再和会计系统连在一起,花的价格可以随着成本和供需情况自动调整。然后,还可以进行报表,看出购花的趋势,让苗圃早点儿种。没准儿再把苗圃买下来,这样好控制产品和产量。对了,为什么要限制在本市呢?这种订花可以全国联网,像李钢,可以在这儿订花,让天津的分店送给白雪飘飘。全世界推广好像困难了一点儿。不过,这套系统可以改一改,再用到其他的产品管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