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说:“不能那么绝对吧?总得有那个几个不诚实的家伙吧?你可不能这么相信人,人之初,性本不善哪。”
我正唠叨着,她抬头看了看,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抬头一看,那两个山民正抬着空空的滑杆下来。我只好低下头,假装老老实实地认错:“对不起,我错了。人之初,性还是本善的。”
她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我和那两个山民把她放到滑杆里。
他们抬起她,三个人用四川话聊起来。那两个山民看了看我,笑了。我听不太懂,应该是她在跟他们说我刚才不信任他们的事儿吧。我只觉得她的声音脆生生的,真好听。
也许是她轻多了,那两个山民走得飞快。我一边追,一边笑着说:“嗨,在上面的感觉是不是特好,跟一大老爷似的。”
她笑着说:“是啊,还跟着一跟班的。”
那两个山民听懂了,也笑了。
我们一路说笑着,路也觉得容易多了,很快我们就到了金顶。那两个人非要把我们送到旅馆。还是只收了十块钱。临走的时候,他们问我们下山的时候还要不要滑杆。
我看了聂兵的脚一眼,点点头问:“多少钱。”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说:“我们投缘,又有个老乡在这里,就收你们三十吧。”
上山前,我打听过,上一趟山要一百块,下山,怎么也得五十吧,这个价钱蛮好的。
我问他们:“那你们怎么接我们呢?”
“明天中午在这个旅馆见,不见不散。小伙子,能做到吗?”他们开着我善意的玩笑。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行,不见不散。”
晚上,我买了饭菜,送到她的屋子里。
住在同一个屋子里还有三个女的。有两个人没有出去,她们好奇地看着我们。
聂兵脸红红的,狼吞虎咽地吃完饭。
我笑眯眯地看着她,故意地慢慢地吃着,享受着她的害羞的小女儿样。
她明明知道我是故意的,又不好意思赶我走,又不好意思生气。她只好拿起一本破杂志,把自己躲在后面,时不时的还瞟我一眼。
我总算吃完了,收拾好饭盒和垃圾,我就故意地坐在她对面,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她憋不住了,扔开杂志,扑哧一声笑出声,说:“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可恶啊?还不快走,我们大家要休息了。”
我笑着说:“I thought you will never ask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提出来呢。)”
我看了她的脚一眼,接着说:“那好吧,我帮你打一盆热水,你泡泡伤处,可能会有用。”
她的脸又一红,低声说:“不用了。”
我拿起脸盆,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应该挺管用的,试试吧。”
打了水回来,我把脸盆放下,扶她到床边,坐下。我等在一边,要帮她。
她很不好意思地看着我,通红着脸说:“我自己能行。没了大衣,我可以弯下腰了。”
我也有一点儿不好意思,忙说:“对了,我得回去帮你拿新的伤湿止痛膏。”
我跑出门外,跑到自己的屋子,找到伤湿止痛膏,在屋子里坐了好一会儿,估计她泡得差不多了,才走回她的屋子。
我敲敲门,她轻轻地问:“谁呀?”
我说:“是我。”
她说:“请进。”
她已经收拾好了,躺在床上。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那两个女人出去了。
我把伤湿止痛膏递给她,问:“脸盆呢?”
“噢,那两个阿姨去倒了。”她高兴地说,“她们对我可好了。帮我搬这弄那的。”
她好像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儿,笑眯眯的。
我忙问她:“什么事儿这么好笑,说出来听一听?分享分享吧。”
她笑着说:“没什么啦。她们两个人问我,我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我说我是你表妹。她们就没有再问。”她忽然想起什么,脸一红。
我也想起来,如果她们相信了,倒水为什么要两个人一起去呢。
屋子里变得一下静悄悄的。皎洁的月光洒满了一地的银光,沐浴在其中,有一种静谧出世的感觉。我们两个人很久什么也没有说,好像怕破坏这样美好的感觉。
最后还是我先说话了:“我先走了,你也要早点儿休息,明天还要早起看日出呢。”
她笑着说:“I thought you will never ask too (我也以为你永远不会提出来呢。) 你快走吧,要不然那两位好心的阿姨也不能回来休息。”
她的脸又是一红。
我点点头说:“那好,我先走了。明天早上我来叫你。我这人的生物钟可准呢。”
我把门关好,喜滋滋地走开去。还真的看见那两个阿姨一边在楼道的尽头聊着天,一边看着屋子的方向。我向她们招招手,她们也招招手,慢慢地走回她们的屋子。我想躲开她们,赶紧加快了脚步,跑到楼梯口,冲了下去。
上了自己的床,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开心,我一下子就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是住在同屋子的人把我吵醒的。他们都已经吃了早点,收拾好了,要去看日出。我一看表,坏了,晚了。
我套起衣服就往聂兵的屋子那儿跑。她早就收拾好了,在等我。
我忙说:“我背你。”
她摇摇头,想拄起拐杖。
我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来不及慢慢走了。好在路不远。你也知道,路远了,我还真的背不动呢。”
她犹豫了一下,终於同意了。
我背着她,一路小跑着,找了一个差强人意的高坡。周围已经聚满了人。
我不由得想起来,我和馨儿在泰山看日出的时候,我起了一个大早,占了一个特别好的位置。“这一次的位置太差了。你小子怎么搞的,居然睡过了头。”我自己暗暗地骂着自己,挤了一个地儿,在一块大石头边上把她放下,我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垫在石头上,让她坐在上面。
也许因为雾很大的缘故,东方已经泛红了,可是,还是看不见太阳。
我侧过头,看了看她,想道个歉。她摆摆手,嘘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看着远方。在她的眼睛里,我已经能看见一片火红。
我也急忙调转头,太阳刚从云海里探出了一个头。
那一刻,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她的身子一震,却没有收回。
和泰山相比,也许是云雾太多了,这里的日出更加秀丽,雄伟却不及。这里不像泰山,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在群山之中,太阳没有了喷薄而出的气势,却更像是红透了脸羞羞答答的新娘子,躲在云雾后面,半隐半现的,而红红的云雾就像是新娘子的红盖头。
我笑着摇摇头,看了看身边的聂兵,她还是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我心里想:“景由心生。同样的景,看的人的心不同,所感触的也不同。她眼中的日出又会是怎样的呢?”
大家开始欢呼起来,我也急忙扶起她来。她红着脸把她的手收回。她开始像一个小孩子似的和大家一起大叫着。我笑了笑,也一起忘情地扯破了喉咙大喊。
过了好一会儿,太阳升上来了,人们开始散去。她才坐下来,冲着我笑了笑,说:“好棒啊。吴剑,谢谢你。”
我一愣,忙问:“谢什么呢?”
她又看了看我,才低下头说:“太多了。我一直没有好意思说。从大的地方,没有你带我出来,我是看不上这么美的日出的。到小的地方,你为我垫的这个塑料袋。和这中间的许多。我真的谢谢你。”
我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过了一会儿,我才岔开话题:“别谢我了。我还想道歉呢。今天,我的生物钟就差点儿误了我们的大事儿。”
她抿着嘴儿笑了笑:“对啊,以后,你一定要少吹牛,要吹,一定要事后再吹。”
我笑着说:“绝对同意。唉,对了,你们屋的和你好像早醒了,怎么没让那两个阿姨来叫我啊?”
她说:“她们要去叫你的,我不让她们去的。我觉得你可能是累了。”
她脸又红了一下,赶紧补充说:“主要的是,我不想耽误她们去看日出。”
我呆呆地看着她的样子,心里面暖洋洋的。
她低下头,低声说:“我们得快点儿,中午和人家抬滑杆的约好了的。”
我一拍头,忙说:“我都忘了,咱们赶紧去玩儿。”
我又要去背她,她坚决不肯:“我其实好多了。只要你扶着我,慢慢走就好了。”
我只好同意。
我们四处走了走,照了照相。我求了她半天,她就是不肯和我照合影,我只好做罢。因为她走不快,所以,我们紧紧张张地转了转,吃了个早午饭,回旅馆收拾了东西,结了帐,就快十二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