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儿看着我,突然扭转头,看着窗外说:“我们快到了。”
我听见了她的话音里有着一点点的哭音。我没有敢去看。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好,我去往下拿行李。”
“If you are very hesitate about something, you should just do it. Otherwise, you may regret for the rest of your life.” (如果,你对一件事情很犹豫不决的话,你就应该做。否则,你可能会为此而后悔一辈子的。)
到了北京站,我们走出来。馨儿看着我,问我:“送送我,好吗?”
我很奇怪地说:“当然啦。你有这么多的东西。”
她又要求说:“我们打的回去吧?有这么多的东西。我不想你搬上车搬下车的。”
我本来想说我能行的。我突然觉得很累,我点点头说:“好。”
在出租车里,我们都没有讲话。
快到的时候,我才突然想起来,说:“我忘了告诉我爸妈,我今天回来了。”
馨儿说:“我也是,你一会儿要不要在我们家给他们打个电话?”
我想了想说:“不用了,还是给他们个惊喜吧。”
然后我们又没有说话。到了馨儿家,我抢着付了出租车的钱。扛着馨儿的包就先上了楼。
馨儿打开门,她叫了叫爸妈。没人应,应该是上班去了。我把包放在门里,自己站在门外,犹豫着。
馨儿看了看我,说:“进来坐坐吧。我知道你有话要说。”
我的心一紧。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馨儿请我坐在桌边,问我:“喝点儿什么吗?”
我说:“白开水就好。”
馨儿给我倒了水。
自己打开酒柜,调了一杯粉红色的鸡尾酒。
我惊讶地看着她:“你喝酒了?”
馨儿摇着酒杯,把自己的眼睛躲在了酒杯的后面,嘴角上又浮起了那种令人心酸的淡淡的苦涩的微笑,她说:“我只是喜欢她的色彩和感觉。这酒叫pink lady. (红粉佳人)。”
我不知道再说什么。
她从酒杯后抬起头,看着我说:“木头,说吧。”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又一动脑筋,忙说:“忘了问了,你付了多少钱买黄牛票,还没有给你钱呢。”
馨儿愣了一下,然后说:“也就是两倍的吧。我还特别不放心,特地拿了票到售票处去问是不是真的。挺便宜的。”
我把钱拿出来,推给她。馨儿收起来。
我默默地喝着水。
馨儿啜了一口酒。她再一次抬起头,说:“木头,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们应该是无话不说的朋友。无论如何,我不愿意失去这个。”
我咬了咬牙,垂下头,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馨儿,我遇到一个女孩子。”
讲完了,我像是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我抬起头,紧紧地盯着馨儿。
她已经低下了头,眼睛被酒杯遮挡着。
过了很久,她才抬起头,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从她的眼睛里我也读不出任何的东西。她问我:“你爱她吗?”
我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爱。我会很想见她,见了她,我会很紧张,有的时候,我的心里面真的会像是有一头小鹿,在撞在跳。”
馨儿没有说话。
我接着说:“我只见过她两次面。第一次见她,是在地下听音室。那天,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去那里。那是我第三次去那里。第一次和唐红军,第二次是带你去。我在往下走,她走上来。我的心跳得特别的厉害。第二次见她,是在新年晚会上。我请她跳了最后的一支舞。我送了她回去。后来,她给我写了一封信。应该是拒绝了我。因为她有一个老乡,又是同系的同学。”
馨儿又低下头,问:“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犹豫着,还是说了实话:“我想,这个寒假,去她老家去找她。新年晚会那天,我和李钢一起去的,他也看见那个女孩子了。李钢第二天来找我,他觉得我们两个人还没有分手,我说,我们已经只是朋友了。他还是让我先问你。”
馨儿很快地抬起头说:“我们真的只是朋友了。这一次,我希望你照着你的心去做,照着你自己的感情去做。你有的时候是太理智了,用脑子想得太多了。你的朋友们,包括谭志强,李钢,和我,都只会祝福你,希望你得到幸福。”
我紧紧地盯着馨儿,问她:“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她点点头。
我又问她:“那以后,我们还能这样无所不谈吗?”
她又点点头。
我的眼睛有一点湿润,我埋下头,假装喝水,把自己的眼镜片儿上弄满了水气。
馨儿又啜了一口酒。
我抬起头,擦着眼镜片儿,对她说:“那我先走了。”
她说:“我送送你?”
我说:“不用了。都挺累的了。“
馨儿没有坚持。
我提着自己的包,下了楼。在楼下,我回头看了看馨儿家,在那窗边,这一次,没有她熟悉的身影。
我回了家,就发了几天烧。也许是那天夜里在火车上吹了夜风。也许是身心上都太累了。看着父母和小妹那么细心地照顾着我,突然又很不想离开家。高中的时候,虽然也是住校,因为可以随便回家,所以特别不愿意回家,常常一两个月不回家。寒暑假,更是拼命往外跑。可是现在,真的身在异乡了,又好想家!到了家,几个家常菜,和小妹吵吵嘴,听着父母的唠叨,都让我的心里暖洋洋的。
谭志强和李钢听说我病了,来看我。
李钢显然已经告诉了谭志强聂兵的事儿。老谭看见我好得差不多了,一上来就问:“你和汪馨怎么了。”
我说:“我们真的分手了。”
李钢质问说:“谁说的?”
我低下头说:“我说的,汪馨也这么说的。”
谭志强又问:“是你先告诉她另一个女孩子的事儿,还是她先说分手的?”
我抬起头,有点儿生气地问:“这有什么区别吗?”
谭志强的语气从来没有这么生硬过:“当然有。”
我也生气了,大声说:“你们怎么这么看我呢?如果,我不是觉得我和汪馨已经结束了,我会重新开始吗?”
李钢大声嘟囔着:“你重新开始得也太快了。”
我生气地大声嚷嚷:“你说什么?说什么?”
我父母闻声进来我的屋子。
谭志强忙说:“叔叔阿姨,您别着急,我们就是声大了点儿。”
我也赶紧说:“爸妈,你们出去吧,我们没事儿。”
看着他们出去了,谭志强才压低了声音说:“I just want to make sure (我再确定一下),这个女孩子的事儿,告诉汪馨了吧?”
我又有一点儿急,说:“当然。”
谭志强拍了拍我,嘘了一声,又低低地问:“她怎么说?”
我还是气呼呼地说:“她说:‘你的朋友们,包括谭志强,李钢,和我,都只会祝福你,希望你得到幸福。’”
李钢大声说:“我不会祝福你的。没见过你这样的。”
我腾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大声说:“你说什么?”
谭志强拉住我们,先是对李钢低声说:“吴剑的爸妈都在,吴剑也病刚好,先别吵了。”
他又转向我说:“吴剑,你平时挺理智的。这次怎么这么急呢?我也觉得你做得不对。我不会支持你的。”
我没有想到谭志强也会反对我,我呆在当场。
谭志强问我:“你下一步想怎么做呢?”
我没有注意他的问题。
他又问了一遍:“吴剑,你下一步想怎么做呢?”
我噢了一声,才回答说:“我和汪馨也说了,我要去那个女孩子家去找她。”
“她说什么?”谭志强问。
我想了想,木木地回答说:“她说:‘这一次,我希望你照着你的心去做,照着你自己的感情去做。你有的时候是太理智了,用脑子想得太多了。’”
谭志强叹了口气,拍了拍我说:“这一次,我知道你不会听我们的劝了。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去。”
临走,谭志强问我:“那个女孩子家住在哪儿?”
我回答说:“重庆。”
李钢又插了一句:“我还是那句话,我对她的感觉不好。”
谭志强又拍了我一下,摇了摇头,拉着李钢走了。
看着他们走了,我又有一点儿犹豫了,我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会这么坚决地反对我。
父母走进来问我怎么了。我烦躁透了,可是看着他们关心的样子,我又不敢发火。我只好说:“爸,妈,没什么,这些天憋坏了,想去找王宇翔和周兴海聊聊。”
王宇翔和周兴海是我小时候一起玩儿大的朋友,他们不太认识我高中的朋友,我想,他们可能会中立一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