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教前的草坪。就在这里,在那棵大榕树下,我第一次吻了她。我闭上眼睛,随着心,轻轻地走到那一棵树下,轻轻地坐下来,静静地让那一刻的甜蜜,再一次溢满我的心。
这里是我们最喜欢来的地方了,曦园。有太多的回忆,欢乐与痛苦,每一次,我都会在这里,呆很久。
我还以为是自己的眼花了。还以为是因为太想她了。还以为仅仅是幻影,还以为仅仅是幻由心生。可是她,真的是她,慢慢地向曦园走来。她憔悴多了。一双眸子还是映着星光,长发还是在飘,还是那么美得心醉。
在她身边走着的,是那个男孩子。
我捂住胸口,蹲了下来,不让她看见我,然后,我摸回自己的宿舍,一路上不停地自己安慰自己说:“一定是那个男孩子纠缠她,一定是那个男孩子纠缠她,一定是......”
一直到我昏过去。
......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急诊室里。馨儿坐在床边,那么忧郁地望着我。我牵过她的手,紧紧地攥着。我没有像以往那样,不停地向馨儿诉说一切,诉说自己的痛苦与伤心。我的泪静静地流淌下来。
许久,许久,馨儿才慢慢地说:“是李钢告诉我你在这里的。他看了你很久了。刚回去休息。你只是太累了,休息休息就会好的。”
我点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馨儿才清清地问我:“是不是该找她好好地谈一次了?”
许久,许久,我才闭上泪眼,说:“是罢。”
从急诊室打完点滴回到宿舍,送走馨儿和李钢,我开始写信给聂子。
我知道,有许多的话我说不出来,或者说不清楚,更怕自己没有心力,体力说完她们,也怕忘记说她们。所以,我把她们一点一点地写在信纸上:
“聂子,
不论别人怎样说你,不论我的眼睛告诉我什么,不论怎样,我相信,我的心,我也相信你,相信彼此的承诺。
可是,我真的是不再有心力再这样下去了。我知道,你也痛苦。可是,以你之纯之弱,你永远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不该,也不能再给你柔弱的肩上再加荷了。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永远不让你难过。原谅我所有意无意带给你的痛苦,尤其是这一段时间。
一直想说,你好美,你的心,你的人。还记得我以前的话吗?你还不是一个很好的爱人,妻子。当你爱一个男人的时候,更要相信彼此的承诺,不要太敏感,太多疑。当你爱一个男人的时候,不要太相信默契,心中有什么要彼此分担,分享。要知道,男人的心是远远不及女人的心细腻的。当你爱一个男人的时候,坚强起来,成长起来,让他放心地与你分担,分享一切。不要再伤人伤己,得一份你该得的幸福。
我相信,你能,你会成为一个最好的爱人,妻子的。
还记得我们说过的每个人可以有一个愿望的事吗?如果,我还有一个可以实现的愿望的话,我愿意深深地祝福你。这真的是最真诚的祝福,接受她。
__ 你的剑。”
我整整一夜没有睡,天明了。我默默地取出了我以前做项目赚的钱,尽管不多,可都是我自己的钱。我不想用父母的钱做这一件事。
我默默地到首饰店,默默地挑了一个我所能买得起的最贵的一个戒指,是聂子最喜欢的紫色的宝石。
我紧紧地攥着戒指,心里一阵绞痛。许久,我的脸上却又浮现起一丝苦笑___我突然发现最近自己常常苦笑,这像是最好的麻醉剂,可以让自己暂时忘记痛苦。聂子和馨儿都这样笑过,难道,我们只能这样苦着吗?
“Nie Wu, New World.”这是我早就想好了的要在我给聂子的结婚戒指上刻的字。我早就想好了,给聂子的wedding ring(结婚戒指)一定要在我事业有成以后才买。这样,我可以买最好的ring,请最好的工匠,刻上N.W.,可是,现在......
我看了看自己的钱包,买ring已经花光了。而且刻字还要等好多天才能取货,我等不及了。更重要的是,我觉得,这也许是我能为聂子所能做的最后的一件事了。
我慢慢地拿出一把水果刀。我要自己刻。
ring是金子的,水果刀又不快,我又毫无经验, 忙碌了半天,怎么也刻不上。我一下子心里急了起来,手上一加力,刀子在手上划了一个深深的口子。那一瞬间,肉体的痛和着心里的痛,我的泪一下子流了下来。我固执地拼命地更加用力地刻,又是一道口子,望着坚硬无损的戒指,望着上面的鲜血和泪,我的心中突然充满了痛苦,焦灼,与暴躁。我一甩手,把戒指扔在了宿舍里。
就在出手的那一刻,我后悔极了,我疯了一样,拼命地开始找戒指。这是一个乱得不能再乱的男生宿舍,七个男生,一年多的东西。我疯了一样地把东西扔开,飞快地把大箱子搬来搬去,有些箱子好重。在浓浓灰尘里,我不停地找,不停地摸。血,泪,土,重物,我不管,我一定要找到那ring。
终于找到了。昏暗的灯光下,我仔仔细细地把她擦干净,上面竟然依稀有N.W.的痕迹,隐在淡淡的怎么也擦不去的血痕里。只有用心,或者是有心才能看得出来。我想,会不会是我太用心,太有心了,才看出了根本没有的印痕?可是我知道,无论如何,这印痕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
过了很久,我才意识到手指上钻心的疼痛。我清洗包扎了一下手指上的伤口。搬出来的箱子却怎么也搬不回去了。
舍友们下课回来,看见我一头土,一身汗,还带着血迹,忙问:“吴剑,你没事儿罢?”
“没事儿。”
“没事儿你把东西都搬出来干吗?”王彬问,“大扫除?”
“找点儿东西。”我忙说,“帮帮忙,一起把东西搬回去,我一累一饿,还真一个人搬不动了。”说完,我才想起来,自己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没有吃饭。
“行。”“没问题。”“我们来得了,你歇着。”舍友们说着。
我感激地望着他们。
“吴剑,你吃饭了吗?”王彬说,“我去给你打一点饭?”
我说:“好。谢谢你了。”
“对了,你要找的东西,找到了吗?”他一边往外走一边问。
“找到了。”我说。
我们最喜欢的曦园。依旧美得如诗如画。
很久很久,我们谁也没有说话。灵秀如她,一定已经知道我要说些什么。而我,只是呆呆地望着她蒙着泪的眼睛,那里面只有我。我很愿意就这样,永远下去。
“聂子,我们一起去死罢。”我竟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原先想好的话一句也想不起来。
“剑,我能。”我更没有想到聂子会这样说,“可你不能。你宁愿自己受苦,也不会愿意让你父母,让馨儿,让你的朋友们失望,痛苦一辈子。”
“不,我能。”我坚定地说。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真的能!”我又说。
“剑,你知道吗?”她笑了,拉起我的手,“你有的时候真的好可爱呢。你就像一个倔倔的小男孩儿!”
“那么,我们走,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与世无争的地方去。”我又急急地说。
“有这样的地方吗?”她苦笑着说,“即使有,你能舍得下你父母,馨儿,和你的朋友们吗?”
我好想说有这样的地方,我更舍得为你舍弃一切。可是,看着聂子一脸的痛苦,我又想起了我的誓言,我那一个从一开始就立下的,不让她痛苦,永远欢乐的誓言。我已经太多太多地没有遵守这誓言了,难道,我还要继续下去吗?聂子也有她自己的家人,朋友,生活,与选择,我又何苦继续地苦苦相逼呢?
于是,我轻轻地取出那封“分手”信,缓缓地递给她。
她读过后,凄苦地摇了摇头,把信递还给我。我接过来,慢慢地撕成了碎片,放在了一边。她默默地望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地说:“剑,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可是,你愿意听我说我为什么会这么错吗?我知道再怎么解释都是徒劳的,都不能减轻我欠你的。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也许可以减轻一点点我自己的负罪感吧。”
我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