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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我说:“晚点回去吧?总得填饱肚子吧?”

  她笑着点点头。

  摆摊的是一对面目和善的老夫妻。老头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老太给我们盛了满满的两大碗,还压了压,又各添了一小勺菜。他们没有什么顾客,就坐下来,笑眯眯地看着我们。我和聂子都有一点儿不好意思,埋着头吃着。

  正在这时,一阵喧哗,不少摊贩开始四处跑开,老两口也挑起火炉,吃力地跑开,我们抬头看去,是一些税务人员在查税。他们真的是蛮凶的。不少行人和顾客故意地堵在路上,挡着他们的路,我也跑过去,聂子拉了拉我,我没听,她也只好过来和我站在一起。

  等这些税务人员跑过去了,我们扶起被他们掀翻的椅子,坐下来,聂子问我:“他们是在查税啊,你怎么......”

  我想了想说:“人可能都同情弱者吧,你说,刚才那对老夫妇是坏人吗?”

  聂子摇摇头。

  我接着说:“他们能欠多少税呢?他们不过想维持生计罢了。逃税的大公司多了。用得着来这儿找这些小贩开刀吗?”

  聂子点点头。

  我们站起来,都有点儿闷闷不乐,在周围转了转,觉得再也没有什么情致。

  不知不觉的,又转回了那个面摊。

  那两位老人远远地向我们热情地挥着手。

  我们跑过去。聂子喘着气问:“你们没有被他们抓住吧。”

  老头看着我们,笑笑说:“没有,总是有好心人挡着他们。大家都知道,我们不是交不起税,是交不起给他们的回扣。”

  我看了一眼聂子,她冲我笑了笑。

  老太招呼我们坐下。他们还是没有什么顾客。

  老头也坐下来,看着我们笑了笑说:“我小的时候,学过看掌相,要不要试一试。”

  我不太信这些,摇摇头。

  聂子使劲点点头,伸出手掌说:“好啊!”

  老头拿过她的手,看着,看着,面色渐渐地凝重起来,聂子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我正想插话,老太忙嘘住了我。

  又过了好一会儿,老头才抬起头,说:“姑娘,你这相我参不透,我只能送你四个字,先苦后甜。”

  聂子的身子一震。

  我有点生气地说:“聂子,我们走吧。”

  她抬起头,恳求地看着我说:“你也来试试吧。挺准的。”

  我看着她的样子,只好坐下来,伸出手。

  老头看了看我的手掌,又抬起头,看了看我们两个人。伸起了三个指头。

  聂子忙问:“是什么意思呢?一波三折吗?”

  老头摇摇头,招呼我坐近点儿,附在我的耳朵上说:“小伙子,你命中注定有三个女人。”

  我不解地看着他,他摇摇头,对我们说:“别问了。我也就只能算出这么多了。”

  聂子看着我们,有点儿不高兴的样子。

  告别了老夫妇,我一边走一边想着老头的话,一点儿也没有注意聂子。

  过了一会儿,我们走远了,我才止住思绪,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也许是人太多了,太远了,我好像已经看不见老夫妇的面摊了。

  聂子也停下来,问我:“怎么了?”

  我笑着说:“没什么,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老头老太太挺怪的。你看,好像从这儿看,他们的面摊已经看不见了。要不要回去找找看。”

  聂子很疲倦的样子说:“不要强求了。我们还是走吧?”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聂子很累的样子,我问她:“聂子,你没事儿吧?我们打的去火车站吧?”

  她努力笑了笑说:“不用了。公共汽车站不就在前面吗?”

  一直到上了火车,她都不怎么高兴,在想着心事。

  我也在一直想着那个老头说的话,没有再说话。

  车厢里空空荡荡的,只有车轮的声音咣铛咣铛地响着。

  我苦苦地想着:“三个女人,馨儿,聂子,还有谁呢。”

  我突然一下子想起了单颖,我高兴起来,抬起头看着聂子的样子,笑着说:“还在想刚才老头说的话呢吧?”

  她点点头。

  我安慰她说:“先苦后甜。这也没什么啊。我记得你说过你做事就喜欢先苦后甜的。你总是不肯告诉我你的过去。我想,你以前一定过得挺苦的。现在,是你的以后啦,我们两个在一起,多甜蜜啊。知道什么叫蜜里调油吗?我们这就是。”

  聂子一下子笑出声:“你啊。就剩一张嘴了。”

  她顿了顿,接着说:“我其实也这么想过。可是,我总觉得命运不会一下子待我这么好的。”

  我想了想说:“其实,可能命运待人都挺公平的,有的人一辈子都挺平淡的,都挺一般的。你呢,可能是先苦后甜吧。我呢,好像一直都过得挺滋润的,没准儿要苦起来了,到时候,你在蜜糖里可得拉我这苦大仇深的一把。”

  聂子笑着摇摇头说:“你别老瞎说了。还有这么自己咒自己的哪?”

  她又顿了顿,靠在我的怀里,低声说:“我愿意跟你在一起,同甘共苦。”

  我笑着看着她说:“同甘是可以的,我不会让你共苦的。我会让你很幸福的。”

  她想了想,抬起头,好奇地问我:“对了,老头的三个指头是什么意思啊?他跟你嘀咕了什么呢?”

  我犹豫着,看着聂子。

  她支起身子,看着我。

  我吞吞吐吐地说:“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她好奇地看着我,点点头。

  我又想了想,只好实话实说:“老头,说我命中注定有三个女人。”

  聂子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忙补充说:“我想过了,我以前有过两个女朋友的。”

  聂子扭开头,没有说话。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到她的眼前,小心地问:“生气啦?”

  她还是没有理我,向窗口坐了坐,把头扭向窗口。

  我只好坐到她的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天还没有太黑,我又不太敢把头探得太近了,从玻璃里,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一直到下了火车,回到学校,她都脸上不带一点表情,想着心事,一言不发。我们默默地走回她的宿舍。

  她关上门。我放下东西,看着她说:“聂子,对不起......”

  她走过来,抬起头,把手指放在我的嘴唇上,嘘住我,然后用手揽住我的脖子,紧紧地看着我的眼睛说:“我真的很嫉妒她们,我好想做你的第一个和最后的一个。”

  我忙说:“聂子,我只爱.......”

  她又止住我,脸红了一下,说:“我想好了,我就做你最后的女人吧。”

  我高兴地抱起她。

  她忙说:“放下我,我还没说完呢。”

  我忙放下她。

  她看着我,很认真地说:“以后,不要告诉我你以前感情的事儿,我怕我会嫉妒得很难过的。”

  我点点头,抱起她,抱紧她。我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我不愿再失去她。

  也许是因为有了这种共同的感觉吧,我们两个人都觉得我们彼此之间更近了一步。

  “Why Ride bicycle?...... Because you are free to go whereever you want to go and the wind feels incredible on your face!” (为什么要骑自行车呢?因为你可以自由地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因为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很棒)。

  下一个星期,星期五,她又要准备一个考试,晚上我又有一个老乡的生日会。我们星期四和星期五都没有见面。我很想她。

  好不容易熬到星期六,我们约在聂子的宿舍见面。

  上次理发那位老师傅没给我理短,现在头发又长了,我在镜子里照了照,犹豫了一下,想想那令人后怕的长队和卷发,还是决定不去理了。

  进了聂子的宿舍,她就笑着说:“怎么头发这么长了,也不去理个发?”

  我笑着说:“上次那种卷发,队又长得吓人,不理也罢。你看,我有没有John Lenon的风采?”

  她看了看我,笑着点点头:“有点儿吧。可惜,你实在是五音不全。我有点担心......”

  她脸一红,忙止住了话头。

  我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害羞的话题,忙追问她:“你担心什么?”

  她红着脸,使劲摇摇头。

  我只好做罢,随便扫视了一下屋子,看见聂子的桌子上放着一封信。我开玩笑地说:“该不是谁给你写的情书吧。”

  她笑着摇摇头说:“不是啦,是我中学的姐妹写给我的。”

  说着,她的脸一红。

  我有点狐疑地看着她,问:“那给我看看行吗?”

  她赶紧摇摇头说:“那可不行,这可是我们姐妹俩之间的悄悄话。”

  我不依不饶地说:“我就要看,我要看看你有些什么秘密,看你为什么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