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轰然地说:“不打?那哪儿成?”“不打,找我们哥儿几个干吗?”
我忙说:“我想能镇住他们就成了。打起来,都没好处。我不想为我一个人给大家添麻烦。大学里,尤其是复旦可能管得挺严的。现在,不又是严打的口上吗?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
李钢看了看我,站起来说:“要是搁了我,我是非打不可的。”
他转向我,接着说:“可是,吴剑,这是你的事儿。我想,我们大家得听你的。”
大伙附和着。
我大声地说:“那我再谢了!”
李钢站起来说:“那咱们也先甭吃了,先去把事儿解决了再回来吃,怎么样。”
有人大叫着:“对呀,有点温酒斩华雄那劲儿。”
大伙笑着,拥着我冲向那人的宿舍。
我们推开门,那人不在,我问他的一个舍友:“姚继军跑哪儿去了?”
他的舍友看着我们一堆人堵在门口,有点儿害怕地说:“他,他去吃饭去了。”
正说着,后面传来了他的声音:“我在这儿。”
我的哥们让开一条路。他也还算有种,没有害怕的样子,和另两个人一起走进来,平静地问我:“是在在这儿呢,还是出去。”
我看了看他,说:“就这儿吧。我先说两句话。能不打咱们就不打了。要打,咱们还是出去找地儿。这儿地太小,打不开。”
他好奇地看了我一眼,把手架起来,没说话。
我接着说:“咱们要打,今天你肯定得输。我也相信,过几天,你能找更多的人来。然后,我再找更多的人来。我也不知道到最后,谁找的人多,打架打得狠。反正,我估计打到最后,都够惨的。没准儿我们两正主都不在了,大家打到最后,都不明白开头为什么打起来的了。”
我看了他一眼,又接着说:“咱们上复旦甭管怎么说都是件挺不容易的事儿。前两天,我为了点儿别的事折进去保卫处一把,知道他们正等着严打呢。要杀几只鸡,给猴看。咱们俩正主栽进去也就算了,这帮哥们来,是他们有义气,我是不忍心硬把他们往局子里推。我反正人是带来了,打不打,一句话,你看着办。”
他看着我,问:“那你......”
我打断他的话说:“我是挨了一顿揍。不过,我自认倒酶好了。我们两个人心里也都有数,我们就算是扯平了好了。”
他想了想说:“今个儿我是人少,你就不怕我来个缓兵之计?”
我说:“说实话,我觉得你还上路,昨个儿没打我头脸,和要害部位。你就撂下话吧,我就信你一把。”
他又想了想说:“那好吧,我们俩就算两清了。”
我点点头,扭头就往外走。
他在后面说:“如果不是那事儿,我们没准儿能成朋友。”
我挥挥手,没回头,也没说话。
大伙簇拥着我下楼,有个哥们说:“你小子太便宜他了。怎么着也得打他一顿才算扯平啊。”
李钢笑着说:“我们这位老兄啊,觉得赢得美人归,再挨几顿打也是值得的。”
大伙笑着。另一个哥们说:“吴剑,你别说,你小子还真挺有大家风度的。也够义气。”
我乐呵呵地说:“都是哥们,就甭捧了。再捧,我可就晕了。咱还是喝酒去。”
大家笑着闹着,又回到小餐厅。
大伙倒上酒,点上烟,吃着,聊着。一个哥们递给我一根烟,我随手接过来,夹在嘴上,他把打火机凑过来。
李钢大叫着:“慢着。”
大家都转过头,看着他。
李钢笑着说:“怎么着,吴剑,打算输我一顿饭是不是。”
我想了想,才想起来,求着他说:“明个儿开始行不行?今个儿高兴。酒我是不能喝了,哥们一场,不至於把烟也给掐了吧?”
他笑着说:“这烟可不是我掐的。赌了可没往回缩的。要不是哥们一场,我还不提醒你呢。”
大伙七嘴八舌地问:“怎么了?”“吴剑成一大圣人了?烟酒不沾了?”“没看出来。”“是不是那女的特厉害啊。”
我笑着摇摇头,把烟搁下。
李钢笑着解释说:“我们这位吴兄啊,特娇气,昨天去医院查伤,一照X光片,说是他老人家抽烟抽得肺里有了点儿小阴影,他就吹牛要戒了。”
大家都笑着说:“吴剑,你就吹吧。”“就你,戒烟,没戏!”
李钢又笑着说:“你说,他怎么事儿就那么多呢?酒和烟,他都算是用得少的吧?怎么我们都没事儿,就他事儿多呢?”
大家附和着:“没错啊。”“就是。”
我笑了笑,没答腔,拿起桌子上的烟,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又叼在嘴里,假装吸着。然后,又把头伸在众人吸出的烟雾里,尽情地吸了几鼻子,笑着对李钢说:“怎么着,这么着,不算犯规吧?”
李钢看着我,笑着摇摇头。
大伙也凑着热闹,笑着,闹着,使劲朝我这个方向呼烟。
那一夜,我们聚到很晚才散,就我和另外三个人没醉。后来,他们跟我说,那晚上,把十几个醉鬼扶回各自的宿舍,把他们累得个半死。
“Never say never, ”(这世界上没有永远不可能的事)。
第二天,我一起来,想着自己昨天做的得意事儿,就急着想去见聂子。我试了试自己的身体,比昨天又好多了。我爬下床,看了看表,一点多了。我拿出从电脑里打印出来的聂子的课程表,记好了教学楼和教室。下了楼,在小卖部买了点面包和汽水。试了试自行车,觉得还是不能骑,就索性一边吃,一边往聂子上课的地方慢慢走。
到了的时候,刚刚开始上课,是一间很大的教室。我站在后面的窗口里远远地看过去。没想到先看见了那个人。我暗叫倒酶:“原来这是她们系里不同专业合上的大课。连着两堂课,下课就得是三点多了。”
要是以前,我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进去了。现在,我先找到了聂子坐的位子,想了想,决定还是等她们下课了再说。我在同一层找了一间小教室,坐下来。我没带任何读的东西,又懒得走回去了,只好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又睡不着,可能是睡得太多了吧,想出去抽棵烟,又不能。
过了一会儿,不少人走进这个小教室,估计是一会儿有课在这里。我索性走出去,在教学楼前的草坪里找了一个长椅坐下。
我眯缝上眼睛,远远地看着聂子的教室。
下课铃响了,有些同学跑出教室来休息,我很希望她也能够出来,可以看见我。我使劲地直起脖子,让自己容易被发现。
可惜,一直没有看见她。
过了一会儿,上课铃响了,我才垂头丧气地靠回椅子背儿。心想:“得,起码又得等个四十五分钟了。”
我正想着,突然听见她的声音:“嗨。”
我忙回头。
她很快地说:“我还要回去上课呢。我一直等你的消息。怎么才来?昨晚上怎么样?伤还疼吗?”
我忙说:“伤还好。昨晚上挺漂亮的......”
她打断我说:“好了,漂亮就行了。你呀,一吹起自己的得意事儿就没完没了的。我先回去上课去了。一会儿,我们曦园见,好吗?”
我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她看着我的样子,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一定下课就来。”
我只好慢慢地走向曦园。到了那儿,我坐在复旦校训石的边上,看着那一小潭水,看着里面慢慢变换着的蓝天白云,想着这些天来发生的种种,感慨着世事的多变和难以预料,更感激着上苍能让自己这么幸运和幸福。
下课铃响了,我站起来,眺望着聂子来的方向。
很久了还没有人,我不停地看着表。过了十几分钟了,我有点儿累了,刚要坐下,远远地看见聂子飞快地骑着车过来。
我挥挥手,示意她骑慢一点儿,
她可能是误会了,骑得更快了。
她到了草地边儿,把车撂在地上,就跑过来。
看见她这样,我也不好意思生气了。
倒是她一上来就喘着气道歉:“对不起,老师就是不下课,我也没有办法。”
我逗她说:“难道你就不能为我翘几分钟的课吗?”
她想想,笑着摇摇头。
我又笑着问:“那你不是刚才上课的时候跑出来了吗?”
她佯怒着说:“还说呢?你伸着个脖子,在我们教室楼底下站着,好几个舍友来告诉我说你来了。”
我笑着问:“那你怎么不课间的时候就下来呢?还让我等了一个长长的课间。”
她还是板着脸说:“当着全系的同学下来找你?我才不呢!”
我又问:“那你为什么又下来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