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子过了很久才注意到我的样子，她看着我，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笑着说：“好吧，今天就看到这里吧。”
我如获大赦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看着她收拾好东西，提起她的书包就往外走。
她追上来，有点儿遗憾地说：“唉，今天又完不成计划了。”
我笑着说：“以后计划订得低点不就行了。别老那么高标准严要求自己。”
她笑笑说：“你就一点儿也不用功吗？”
我笑着说：“有啊，考试前我比谁都用功。”
她问我：“那细水长流，平时努力一点儿不好吗？”
我笑着说：“我喜欢干什么都痛快，把什么浓缩起来，平时玩得痛快，考试前抱佛脚也拼命抱。”
我本来还想说爱也要爱个痛快的，怕她又生气，犹豫了一下，没说。
她想了想，笑着说：“嗯，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干什么都淋漓尽致的，不像我，有的时候，把自己绷得太紧了，什么都想顾上，什么都想做好，结果，人挺累的，还总是什么也不尽如人意。”
我高兴地说：“就是，人生尽欢需纵酒，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她笑着说：“莫使金樽空对月。”
我接着说：“对啊，其实，我觉得人生就是为了能和自己爱的人好好地在一起。”
我突然想起来，前一阵子我不是在想人生的目的吗，没想到答案这么不费吹灰之力。
聂子很深沉地看着我。
我得意地说：“怎么样，深刻吧？”
她点点头。
我笑着问她：“你怎么想的呢？”
她想了想说：“我还真的想不出什么好的答案来。让我想想，以后再回答你吧？”
我点点头，笑着说：“别看这问题又俗又老，还真的挺难回答的呢。”
我们从车棚里推出车，聂子问我：“我们去哪儿？”
我笑着说：“去你最喜欢的地儿，我们鸳鸯蝴蝶派的一大重镇，曦园。”
她先是有点儿不解地念着：“鸳鸯蝴蝶......”
然后笑着说：“你们男生怎么就那么多词儿呢？”
我心里一动，想着唐红军的那些话。
聂子已经骑上车，向前蹬去，大声说：“追我来啊。”
我赶紧跳上车，追上她。
我们到了曦园，可能情侣们还在上晚自习，园子里没有几对人。我揽着聂子，在园子里，静静地走着，我们谁也不愿意讲话，破坏这美好的静谧。
在“旦复旦兮”的校训石边上，我们坐下来，月光映在那一潭小小的池水里，一漾一漾的。我痴痴地看着水里娇好的聂子和快乐的我。
聂子靠在我身上，抬起头，问我：“看见什么啦？”
我抱紧她，有点儿答非所问地说：“幸福。”
她笑了笑，把头也靠在我的怀里。我们又都很久没有说话。
我突然想起了外教的那句话。我扶起聂子，问她：“聂子，我们跳个舞，好吗？”
聂子又好奇又好笑地说：“在这儿？”
我很严肃地点点头。
聂子笑着说：“我记得你的舞可是跳得很差啊？”
我还是很严肃地说：“所以要跳嘛。”
她还是笑着说：“这儿怎么跳啊？又没有音乐。”
我固执己见地说：“我想跳。”
她迁就地站起来，伸出手，说：“好吧。”
我觉得我的心跳得厉害急了，我又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我颤抖着手，揽住她的腰，握住她的手。我却不知道如何开始。
聂子看着我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
我有点儿生气。
看见我的样子，她忙说：“我其实音乐挺好的，我的歌唱得也挺好的。我来哼个调子，我们就跳最简单的三步吧？”
我犹豫了一下，心想：“哼调子，应该不算是有音乐吧？”
我点点头。
她哼起来，很清亮，很美的声音。我又痴了。
过来好一会儿，我才注意到聂子停了下来，在看着我。
我笑了笑，拥她入怀，她又开始哼起调子来。我们紧紧地贴在一起，慢慢地轻轻地移动着，“跳”了一会儿。
我生怕久了会出错，很快地停止了。我笑逐颜开地看着聂子。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我问：“怎么了？”
我乐呵呵地说：“以后再告诉你吧。可能是很久以后。”
聂子笑着说：“不说就不说。很稀罕吗？”
我想了想说：“对了，明天是周六了。你答应我的，要放松一点儿的。把明天都给我吧？我想告诉你一些我的事儿。”
她想了想说：“下午吧？”
我点点头：“也好，要我早上起来也挺困难的呢。”
她笑着说：“你怎么这么懒，生活这么不规律呢？不上机，不搞项目也这样吗？这样，对你的身体也没有好处。”
我笑着说：“现在就开始管上了？”
她装出很生气的样子，凶巴巴地说：“我是说真的。”
我吐了吐舌头说：“好，好，我一定往好里改。”然后嘟囔着：“怎么这么凶？”
她先是努力忍住笑，佯怒道：“你说什么？”
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她笑够了，才接着说：“好吧，就从今天做起，我们都早点儿回去吧，早睡早起身体好。”
我不情愿地点点头问：“那我们明天什么时候见？”
她想了想说：“下午三点吧。我想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抓紧点儿，把我的计划补完。”
我不高兴地说：“又是你的学习计划。”
她低下头说：“其实，我也好喜欢和你在一起。我这个人喜欢先苦后甜，我想先把书看了。再和你快快乐乐地在一起。”
我的心里喜滋滋的，表面上还是装出不高兴的样子。
她又红着脸问我：“想不想来我的宿舍？明天，我的舍友们都不在。我好想有一个二人世界的感觉。”
说着，她看了看周围下了晚自习，越来越多的情侣们。
我笑着说：“好啊。”
她说：“那我先走了。晚安。”
我笑着说：“聂子，问你个事儿，你爱看金庸的小说吗？”
她点点头，问：“当然喜欢了。怎么了？”
我接着问：“鹿鼎记看过吗？”
她点点头，说：“看过。可我最不喜欢这一部了。”
我笑着说：“我只喜欢小宝和双儿的大功告成。”
她这才明白我说了半天要干什么，红着脸，瞪了我一眼，骑上车，一句话也不说地走了。
我哈哈地笑着，骑回自己的宿舍。
那一夜，我真的早早就睡了，睡得也特好，一觉起来，一看表，还是快十一点多了。我笑着摇摇头。
吃了个早午饭，回来洗脸刷牙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头发和胡子都太长了。想了想，决定去理个发，刮个胡子。
到了理发室，才暗暗叫苦。里面坐满了等着的人。大概都是像我一样要在dating 前收拾光鲜一点儿的人吧？
我是越等越后悔，走了又觉得亏得慌，白等了老半天了。快两点了，才轮到我。老师傅手脚倒麻利，三下五除二就给我剃好了，刮了胡子。还非要给我洗头，吹风。吹完了，我戴上眼镜一看，傻眼了。他老人家给我吹了一个弯弯曲曲，其丑无比的头。我苦笑着交了钱，忙到隔壁的学生商店买了顶帽子戴上。可能是复旦人会做生意，货源充足吧，居然还有红玫瑰卖，我忙买了一束。我不由得想起给馨儿买花时的情景。我努力地让自己不再想下去，看了看表。快三点了。我骑上车，来到聂子的宿舍楼。
爬楼梯的时候，我的心里面突然有点儿紧张，心跳得越来越快，走到她寝室的时候，我又有一点儿喘不过气来。我把玫瑰放到面前，深深地吸了几口花香。我觉得好一点了，这才敲敲门。
聂子来开了门，她扭转头，避开我的眼睛。我一边进门，把玫瑰放在桌子上，一边问她：“聂子，怎么了？”
她摇摇头，关上门。
我转到她的面前，才发现她的眼睛哭得红红的，肿肿的。我忙问：“聂子，出了什么事儿了？”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哭了起来。
我抱紧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怜爱地看着她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在我的怀里尽情地哭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停下来，肩膀耸动着，啜泣着。
我轻轻地问她：“聂子，能告诉我怎么了吗？”
她拿出手绢擦了擦眼泪。头低着，靠在我的怀里，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的那个老乡昨天晚上来我们宿舍了。他骂了我很多难听的话。”
她仰起头，看着我，泪水又流下来了，她哭着说：“我和他，我们两个人就一起吃了几次饭，连手都没有拉过。我为什么不能离开他呢？他为什么要那么骂我？”
我抱紧她，恶狠狠地说：“你告诉我，他叫什么？住哪个楼的？”
聂子推开我，惊恐地问：“你要干什么？”
我不理她，接着问：“你别管了。只要告诉我就好了。”
聂子拉住我，说：“你不要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