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其他 > 自由 爱情与生命全文阅读 > 第31章

第31章


  她摇摇头说:“如果来不及,就不用了。我不想回学校晚了。从成都到重庆,再从重庆回上海,可能已经耽误了一天的时间。我可不愿意旷课。”

  我随口问她:“如果票紧张,买不到怎么办?”

  她很懊丧地说:“我们也许应该直接从成都回上海的。”

  我发现,她特别怕违反学校的纪律。我的心一动,这是不是和她说的过去的一些事儿有关呢?还是因为,她从一个小地方上了复旦这样的学校,特别珍惜呢?

  反正,我挺后悔自己多了这么一句嘴,一路上,她都特别的担心。

  我想了半天,才想起一个办法安慰她:“别担心,没票我也有办法。”

  她看了看我,说:“又吹牛了。”

  我说:“其实挺简单的,我们可以下了车不出站台,找到去上海的车,先上车再说,可以补票的。我以前就老这么干。”

  我心里想着,逃票的事儿就还是先别和她说了。

  她拼命地摇着头说:“不行,不行。”

  我笑笑说:“那就出站,买张站台票也成,一样上车再补票。”

  她还是摇摇头。

  我又笑着说:“那就买黄牛票。”

  她还是摇摇头。

  我就逗她说:“那就只好旷课了。”

  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很坚决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好办法的。”

  她看着我很有信心的样子,问我:“你觉得会有问题吗?”

  我说:“绝对没有。”

  她信任地看着我,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她又问我:“刚才你说的那些法子,你都用过吗?”

  我笑眯眯的说:“更绝的法子我都用过的。我也像你一样,以后再告诉你。”

  她做了个鬼脸,笑着说:“哼,好稀罕吗。我还不要听呢。”

  我第一次看见她这么可爱的样子,呆呆地看着她。

  她脸一红,把头扭向窗外。

  到了重庆站,我把她安顿在候车大厅,自己撒腿就往售票处跑。

  好不容易排到了,我说:“买两张去上海的票。”

  售票员说:“要哪天的?”

  我问她:“有明后天的吗?”

  她说:“没有,只有今天的了。”

  我想着,大后天一定会回学校晚了,聂子一定担心死了。我连忙递上自己和聂子的学生证,说:“买两张今天的好了。”

  她看了一眼学生证说:“没学生票了。”

  我先是低声下气地求她:“您给行行好,您看,我们赶不上这趟车,就会误了回学校的日期,要算旷课的。”

  她摇摇头:“没票就是没票。”

  我有点儿着急:“刚才你不是还说有吗?”

  她说:“有全票,没学生票了。”

  我很生气地说:“同样是一个票的座位,为什么不能卖学生票?不就是你们少卖几个钱吗?你们整天拿着票给票贩子,倒手卖黄牛票,赚了那么多钱,还在乎我们这些穷学生的钱?“

  她愣愣地看着我,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和她吵起来。

  后面的几个人,也嚷嚷着:“你就卖给他吧。”“就是,大学生吗,别从他们身上赚钱了。”

  她大概怕犯众怒,低下头,灰溜溜地卖了票给我。

  我趾高气扬地拿着票,回去找聂子。

  她忙问我:“买到票了?”

  我很得意地说:“好不容易买到了。不过只有今天的了。你肯定回不了家了。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她点点头。

  我扶着她到公共电话亭,她拨通了电话,我在外面看着她,看见她在里面边打边哭。

  后面排队等电话的人敲了敲电话亭的玻璃门,我冲上前就要去拉开他,两个人差点打起来,周围的人都围上来,看着热闹。聂子看见了,赶紧说了几句,告了别,挂上电话。她推开门,一瘸一拐地想拉开我们,我只好松开手,扶住她。

  离开了那里,她很不开心。

  我故意把我刚才买票的事儿说得天花乱坠的。我最后说:“我觉得啊,人就是得凶一点儿,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我一凶,一大义凛然,慷慨陈词,她立马软了。”

  她笑了笑说:“我还是觉得这个世界上善良的人多。比如,刚才你说的,后面的人都支持你,恐怕没有他们,你也不一定能买得到票的。”

  我看了看她,很为她的善良而感动。

  她笑着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幼稚?不过,我还是觉得,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为别人多着想一点点,这个世界真的会好很多。”

  我的心一动,我很清楚地记得馨儿说过类似的话。我陷入了沉思,拼命地要想起来她是怎么说的。

  她的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笑着说:“你怎么啦?在想什么?”

  然后她又学着我说话的腔调,一本正经地说:“是不是我的话触及到了你灵魂的深处啦?”

  说到一半,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问我:“你们北京的男孩子好像都爱这么说话,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挺贫的,挺没意思的。后来,我觉得挺逗的。现在,我挺喜欢的。”

  我听着,心里乐颠颠的,笑着说:“你可别夸我,我这人不经夸。夸我就是毁我呢。你得时时刻刻批评着我,督促着我自我批评着,这样,我才能少犯错,乃至不犯错,来健康地成长。”

  她笑着说:“好了,好了,现在,我又觉得你太贫了。又绕回去了。”

  正在这时,广播里开始通知我们的车次可以上车了。

  我们笑着,进了站台,上了车。

  我一直抱怨从北京到上海路程很远,回家不方便。从四川到上海,因为要绕很多的山路,比回北京要远上四五倍!

  车里的人也又多又乱又脏,比我以前去那些穷地方的火车有过之无不及。因为这辆车是所谓的特快,站停得少了,可是人更多。想必是四川的劳务大军过完了春节,现在正是出川的高潮罢。

  她睡着了。我看着她小小的身子,令人怜惜地蜷在她的座位上,只占了那么小小的一点点地方。那么的令人怜爱。

  我突然很理解她为什么会同意和那个老乡交朋友。当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子,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看着满车厢又凶又壮又脏的陌生人,又惊又怕的时候,有一个文质彬彬的大学生愿意帮助你,照顾你,然后,又发现居然是去的同一学校,同一个系,她还有什么选择呢?

  我轻轻地向外挪了挪,让出一些位子给她。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下子想起来刚才拼命要想起来的馨儿的话,那是在北戴河的海边,在沙滩上,在蓝天白云下,馨儿说, 如果有神的话,如果神可以让她实现一个愿望,她希望她周围的人都能幸福。

  我想着聂子和馨儿两个人的话,不由得痴了。

  “嗨,又在想什么呢?”聂子醒了,睡眼朦胧地看着我。

  我看了看她,实话实说:“我有一个朋友,她跟我说过一句话,大意是,如果有神的话,如果神可以让她实现一个愿望,她希望她周围的人都能幸福。我觉得,你们两个人说得挺像的。”

  我看着她,又笑着加了一句:“看着你们这些活雷锋,我特别的自惭形秽。”

  她也笑笑说:“好了,别贫了。嗯,我也想一想,我应该要一个什么愿望呢?”

  她低下头,想着。

  我学着一休的样子,用手指划着脑袋,嘴里发着木鱼的声音。

  她抬起头,笑着说:“你再这么乱闹,我不想了。”

  我举起手,做出很无辜的样子,说:“我又没做什么,只是想帮你一把。好了,你想吧。”

  她笑着,低下头。我也静下来,看着她嘴角边挂着的余笑。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说:“唉,我也想不起什么来。我想我做不到像你的朋友那样,我只能先希望我自己幸福,然后把我的幸福带给周围的人分享。”

  我想了想,笑着说:“你这可不对。”

  她诧异地看着我问:“怎么了?”

  我说:“你这是两个愿望了。”

  她一楞,想了想说:“嗯,也对。 我不想了,再想头都大了,说说吧,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笑着说:“我当时说希望自己永远心想事成。”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笑着说:“我看了一本书上有类似的答案,是说,希望有一百万个另外的愿望,你是抄的吧?”

  我笑着说:“还真的不是。我好像后来也看见过那个答案。我现在特别恨我爸妈把我生下来太晚了。每想出一主意,都发现已经有前人用过了,说过了。整天被人冤枉抄袭,特别的苦恼。”

  她笑着说:“想知道那书里对选择这种愿望的人的评价吗?”

  我笑着说:“是不是特好?要是不好,就别说了。”

  她笑得更厉害了,说:“是自私狡猾。”

  我笑着说:“I take that as a compliment.(我觉得这是一种赞扬。)”

  她笑着说:“还有你这样的人哪?褒和贬都分不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