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说：“当时真他妈的浑蛋。往事不堪回首，说现在吧。咱们年级还有另一个上南开的同学叫李海的，还记得吗？”
我想了想说：“我不太熟，好像是你们四班的。”
他点点头说：“对。我们两还凑合。他跟我说，他听说，白雪她们班里，有人在追她。”
我大声说：“谁啊？这么叫板。扁他丫的。”
李钢摇摇头：“白雪上礼拜刚写信给我，也说了这事儿。她说，是一个挺老实的农村生，家里特穷，特用功的那一类。白雪不又是她们那儿的班长吗，就挺照顾他的。他丫的就不老实。”
我忙问：“白雪怎么说？”
李钢说：“她说，她已经拒绝了他了。我一接了信，就打了个电话给白雪，我也说要扁丫的，没想到，白雪还挺维护他的，说不让打，说不是他的错。我们就吵起来了。要不是汪馨的事儿，刚才她还不接我电话呢。”
我忙问：“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跟我说？”
李钢苦笑着说：“你小子自身还难保呢。等你过了河再说吧。”
我又问：“老谭怎么说？”
李钢说：“他和白雪通过电话，他说，白雪告诉他，我应该相信她。你说这什么事儿闹的？连这种话都得靠老谭来传。这是我们两个人第一次吵架，人家都说，第一次吵了，以后就不好了，就会不停地吵。”
我突然想，和馨儿在一起这么久，居然没有吵过一次架，不知道这是不是我们的问题之一呢？
李钢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那天吵完了，特别后悔，这些天，特别的想她。”
我问她：“这些话干嘛不跟她说呢？”
他苦笑着，摇摇头：“好几次提起电话，犹豫了再犹豫还是没打，打了一次，听见她冷冰冰的话问我，有什么事吗？我就没好意思说出口。”
我问：“那刚才怎么样？”
他说：“什么怎么样，帮朋友她当然热情了。一句没提我们俩儿的事儿。”
我摇摇头，说：“这阵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咱哥俩儿都闹这种事儿。”
李钢笑笑说：“咱哥俩儿？老谭也没闲着。还记得那个特漂亮的饭店领班小姐吧？”
我点点头。
李钢接着说：“她给老谭写了封信，春节过了以后，你一走，老谭就来了趟上海，说是挺受你鼓舞的，也要试一把。这阵子，我怎么问他情况，他都不说，说电话和信里讲不清楚，还是以后见了面再谈。”
我有点儿生气地说：“这事儿，老谭怎么一点儿消息都不漏啊？太不够哥们了吧？”
李钢笑着说：“是谁不够哥们啊？你小子整天忙两个女朋友。整个儿一重色轻友。老谭和我都说先别烦你了。先看看你能不能自拔吧。没想到，你是越陷越深，哥们再不拉一把，你是不行了。”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什么时候我得找老谭好好谈谈他的事儿。”
李钢很兴奋地说：“就春假吧？他一定要见面才谈。我们商量过了，老谭和白雪都来上海，咱们一起去杭州或者苏州去玩。再加上你和汪馨。没准老谭的大美女也能来。正好凑成三对。咱们也上上天堂。”
我点点头说：“应该没问题吧？”
李钢看了我一眼，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我想，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也不知道我能说什么，只好咳嗽着，又点上一支烟。
李钢看着我说：“酒你是不喝了，这烟我看你是越抽越凶了。”
我苦笑着，点点头。
李钢灌下最后一口酒，站起来，说：“不喝了。明天，和汪馨聊好了，再喝。”
我也站起身，和他一起走回宿舍。
那一夜，想着老谭，李钢，白雪，还有我自己的事儿，我一直到清晨才睡着。我一直觉得自己忘了做什么事儿，可就是想不起来。
早上醒来，已经十点多了，我突然想起来，忘了写信告诉聂子取消约会了。我连忙写了封短信，告诉她我有事儿，不能去了。我骑上车，飞快地冲到信箱室，塞在她们系的信箱里。
然后，我买了个面包，塞了下去，权当是早餐，百无聊赖地在校园里逛了逛，越逛我的心里越烦。我又试了试聂子的方法，在操场上跑得精疲力竭的。可是，这一次，我的心里还是乱乱的。
我决定去机房上机。编着编着，我有一个莫名其妙的故障怎么也查不出问题，我不停地想着各种办法调试着。我慢慢地忘记了烦恼，一门心思地沉浸在排错上。
直到一个同学问我：“吴剑，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我头也不回地说：“才几点啊，吃什么饭？”
他笑着说：“五点多了，吃晚饭啊？”
我看了一眼表，真的五点多了。这才觉得饿了，想起来自己的午饭也没吃。
我刚要答应他，突然想起来一个大问题：“我今天早上才投信，如果聂子没有收到我的信怎么办？她会不会在那里傻等？”
我急忙说：“今个儿不行了。我还有急事。”
说完，我就冲下楼，跳上自行车，冲向一教。
聂子果然还在那里。
她看见我，微笑着迎上来。
我跳下车，看着她满面的春风，我真的想留下来，和她在一起。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喘着气说：“聂子，我给你写了封信，告诉你，我有事儿，不能来了。你没收到吧？”
她一愣，摇摇头。
我说：“都怪我，寄晚了。我刚才想了想，就怕你没收到，在这儿傻等。”
她关心地看着我问：“是不是自行车的事儿又有了反复？”
我使劲摇摇头，说：“不是。”
我又看了她一眼，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以后再告诉你。我现在要走了，明天，我会去找你的。”
她奇怪地看着我，想问什么，欲言又止。
我真的想告诉她一切，可是，她是那么的娇小而柔弱，我告诉自己：“我不应该让她知道太多，承受不必要的负担。可是，如果她先问我，我就说。”
我期待地看着她，她没有问。她只是说：“你去吧，我等你。”
我点点头，跳上车，飞速地蹬开，我觉得我的眼睛有一点点湿润。
我随便买了点儿吃的，先到李钢的宿舍，给他留了个条，告诉他，我会在我宿舍等他。
然后，我回了自己的宿舍。
坐下来，很饿，却又吃不下饭。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想着李钢和馨儿现在正在进行的谈话。心中涌起一种更奇妙的感觉，有一点点痛苦，有一点点期待，有一点点疲倦，有一点点激动。
我又有一点儿喘不过气来。我跑到窗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好受了一点儿。我索性找了一个凳子坐在窗口，看着楼下的同学们忙忙碌碌的，快步行走着，似乎都有着他们的目标和方向。我想起了外教问的那个问题。我还想起了那个最俗的问题，人到底为了什么活着？记得我前不久读到过这样一段话：We bring nothing here， take nothing away， we need to give more to other people during our life. We do not own anything， we just take care of things for the next generation on earth. (我们来的到这个世界上，什么也没有带来，什么也带不走，我们的一生，应该给别人一些。我们不拥有任何的东西，我们只是为我们的下一代照顾他们的东西。)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人生的目的，我真的很想问一问每一个人的想法，如果记录下来，应该是很有意思的。
我笑了笑。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春夜，在忙碌的校园里，我可以这么闲下来，想一些不相干的事，我突然有一种很奢侈的感觉。
我点上一根烟，让烟雾的感觉包围起我来。
李钢到九点多才来。从他的脸上，我已经读出结果。这本来是我所期待的结果，我的心里却很不好受。
他看着我，摇摇头。我问他：“今晚上要不要醉？”
他点点头。
我努力笑着说：“那去你们宿舍吧？今天，我扛不动你了。”
他也笑笑说：“好吧。你去买点熟肉。我去买酒。”
我点点头。
在李钢的寝室里，他打开白酒，直接灌了一口，然后，推到我面前，问：“真的不试一口？”
我犹豫了一下，拿起来，放到嘴边，那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儿让我呕了一下，差点儿吐出来。
李钢看着我，摇摇头：“这回，我是真的信你了，你是真的对酒过敏了。”
我放下酒瓶，点着了烟。我问他：“她怎么说的？”
李钢叹了口气，说：“她就是翻来覆去地说，你们只能是朋友。要我们不要逼你和逼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