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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唉,木头!”她大叫着,“帮我把衣服扔进来!”

  我一愣,暗骂了自己一句,忙问:“在哪儿!什么样子的。”

  “花衣箱里,挑你喜欢的。”

  我找到衣箱,扔到床上。翻了起来,突然,我心里一荡,在箱子夹层里一个角落,露出那一件。还是我们在高中时,她最爱穿,我也最喜欢的那一件淡黄色的长裙。她刚去上海的时候还穿过的。早已经洗旧了,洗得退色了。我揪出来,“啪”的一声,一个本子从包着的裙子里掉了出来。如果我刚才没有扔箱子,这件包着本子的裙子应该不会露出来的。

  是馨儿的日记。

  我慌忙拿了另一条裙子和衣服,敲敲浴室的门。“你不许进来啊!”馨儿开心地笑着,躲在门后,我急急忙忙把衣服递给她。她又插上了门。

  我一下子想起读聂子日记的情景。可能是人类好奇的天性吧。我还是不顾一切地打开了日记本。

  “今天,本来是一个平凡的日子。像许许多多平凡的日子一样。可是,因为有了他,今天,就不再平凡。

  他又来了。尽管他还是像以往那样不停地说同她的事情,不停地谈她,尽管他只能带来痛苦与伤心,尽管他还是不解我的心,我还是愿意他来,愿意这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

  .......”

  我颤抖着手继续翻着日记本。

  “我宁愿他永远也不知道我爱他,从一开始就爱。因为,我不愿意他做他不愿意的事。

  ......”

  我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忘记了读下去,甚至忘记了哭。这么多年来,馨儿就是这样一直淡淡地微笑着,和我在一起,帮我,安慰我,给我快乐,同我一起走过那么多的路!可是,我一直一直地把她当做我的朋友!记得,在高中时,我也曾经试探过她,我也曾当着朋友们和家人的面,问她:“我们只是朋友,男女缘何无谊?是罢,馨儿?”现在,我一下子记不清她的回答,她应该是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我只记得她每一次模糊的笑脸!上大学以后,她开始更直接地否认了。所以,一直以来,我就这样子不停地和她谈论我和聂子,请她帮我参谋,出主意!一直以来,在聂子那里受伤后,就找她喋喋不休地倾诉,而且竟然很少抬起头来看一看她的表情!

  “啪”的一声,浴室的门打开了,馨儿还在开心地笑着,擦着头发,走了出来。我呆呆地抬起头,手里还拿着日记本。

  那一刻,馨儿的笑容就是那样一点一点地收拢去,消失掉,泪开始一滴一滴地流下来。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更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让这样两个美好的女孩子,为我如雨地泪。

  她一转身,冲了出去。

  像是整整一个世纪,像是永恒。我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日记本掉在了地上。

  馨儿走了进来。她静静地蹲下身子,静静地拾起我脚边的日记本,静静地依旧用那条旧裙子包好,静静地把衣服收拾进衣箱。然后,她提起衣箱,深深地看着我。我还是呆呆的,目光呆滞地望着她。她一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我竟莫名其妙地特别想知道:“那条裙子,是她最爱穿,我也最喜欢呢,还是我最喜欢,她也最爱穿呢!”我默默地哭了出来。我冲出旅馆,冲向沙坡,向馨儿的身影追去。可是,追近了,我却没有再追下去,只是望着馨儿渐渐地消失在大漠之中。我伏下身,把头埋在沙子里,尽情地哭出来。我的脸在沙子里磨砺着,我只是觉得这样子,肉体的痛苦可以减轻一些我内心的痛。我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将永远对馨儿负着债。对于聂子,我知道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了她太多,而要这辈子还她,因为,我的心还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爱的还是聂子。”

  这以后的几周,我像是僵尸一样,木木地活着。没有痛苦,没有快乐,甚至没有了感觉。我只是觉得没有感觉的感觉真好。

  我回到学校,准备办理复学手续。我找齐了证件,证明,文件,到教育局去办第一步的手续。星期二,教育局的那个处不对外办公。我不再像以前那样,骂这些人懒,抱怨自己怎么忘了他们的工作日。我只是一声不响地走出来。莫名地,我竟上了去卫生局的汽车!现在,在信主以后,我更相信,一定有主,每一个人的一生都是主早已预定好了的。“God is watching us! (神在看着我们)!”

  当时,我索性就在卫生局下了车,麻木地走进体检站,麻木地排队,进心电图室,躺下,拉起上衣,让医生帮我贴上sensor。过了一会儿,那位医生静静地说:“很好,很平和!”

  我木木地等他拿下sensor,拉下衣服,向室外走去。

  “唉,你等一等。拿你的合格证。”医生叫住我。

  我回转身,接过合格证,然后,我的脑子告诉我的脸应该笑一下,我想我是笑了一下。脑子还告诉我的嘴,应该说谢谢。我勉强地挤出了谢谢两个字。

  医生微笑着说:“出去了,好好闯!”

  我点了点头,走了出去。我听见身后医生一声长长的叹息。至今,我也不知道是好心的医生同情我,帮我过了关呢?还是那一天,仪器出了故障。抑或是仪器根本测不出没有心跳的人?无论如何,这一切都是主的安排。

  我回到学校,给馨儿,聂子写了两封短信,告诉她们,我体检合格了,将飞往美国。我还问聂子,能告诉我你的秘密吗?那个时候,聂子在南通实习(也许,这又是天意?)我整整一天呆在汽车站,去南通,一天有六个车次。我从第一个车次买到第六个车次。每一次我都排在最前面,每一次我都暗暗地告诉自己说:“这一次,一定要上车!临走前,无论如何要见她一面,世事难料,也许这是最后的一面了。”

  每一次,车来了,车门开了,我却又只能呆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后面排着的人焦急,甚至是愤怒地骂着“你小子干什么呢?”“上不上车?不上,别挡道!”“是不是脑筋拎不清?”,他们推开我,一拥而上。

  曾经有两位司机和售票员好心地问过我:“你上吗?”

  我呆呆地摇摇头说:“我等下一班车。”

  他们摇摇头,关上车门,走了。

  一位车站的工作人员好奇地问我:“你为什么不上车?”

  我仍旧呆呆地说:“我等下一班车。”

  “你已经等了好几班车了呀!”她又问。

  “我在等一个人。”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