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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我点点头。又接着去看李宜红渐渐走远,我突然为自己刚才的得意而感到羞愧。我怎么能为自己想到了一个小小的主意而感到得意呢?我更为李宜红不值,在这个时候,在这样一个她最需要他的时刻,她那一个那么爱着的,那么好的男人又在哪儿呢?!

  直到以后,我才慢慢地觉得,我又凭什么来评断他,来评断他们的感情呢?

  再后来,我读到圣经新约约翰福音八章:

  “文士和法利赛人、带着一个行淫时被拿的妇人来、叫他站在当中。

  就对耶稣说、夫子、这妇人是正行淫之时被拿的。

  摩西在律法上吩咐我们、把这样的妇人用石头打死.你说该把他怎么样呢。

  他们说这话、乃试探耶稣、要得着告他的把柄。耶稣却弯着腰用指头在地上画字。

  他们还是不住的问他、耶稣就直起腰来、对他们说、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谁就可以先拿石头打他.

  於是又弯着腰用指头在地上画字。

  他们听见这话、就从老到少一个一个的都出去了.只剩下耶稣一人、还有那妇人仍然站在当中。

  耶稣就直起腰来、对他说、妇人、那些人在哪里呢.没有人定你的罪么。

  她说、主阿、没有。耶稣说、我也不定你的罪.去罢.从此不要再犯罪了。”

  我才真正地觉得,做一个公正的法官也许是最难的工作了。凭什么去审判别人呢?又有谁是真正的白壁无暇的呢?只有主耶稣。作为一个法官,当你明明白白地知道一个决定可以改变一个人,一个家庭的一生,而且,永远会有可能做出错误的决定,你怎么才能下最后的决定呢?

  那一天离开了校长办公室,我的全身累得像是虚脱了一样。我突然觉得和一个生命相比,一切都不重要,一切都很没有意思。我连夜写了一份辞职书。

  第二天一早,我把辞职书交给了班主任老师。

  她看着我,问:“决定了?”

  我说:“决定了。”

  她看着我,点点头,说:“无论如何,谢谢你。”

  我也点点头,走出老师的办公室。

  当我真正地做出了决定,心里也就轻松了许多。无论如何,这毕竟是我第一次做出的“政治”决定。

  我找到了谭志强和李钢。故做平淡地说:“我要辞职了。”

  “为什么?”李钢有些急了,“是不是闲事精逼你的,我刚才看见你从她的办公室里出来。”

  “她没有逼我。是我主动的。我先跟她说的,我怕先告诉你们,你们又会说服我放弃。”我早已经想好了答词,“真的全都是个人的原因:第一,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我不适合当这个班长,我太shy (害羞),你们和白雪都比我适合得多,我做一个幕后出主意的参谋长更合适, 这点我也早就跟你们说过好几次了。第二,我也想好好搞搞我自己的学习。第三,现在,班上搞得不错,我也该见好就收了,也算是激流勇退吧。我觉得,我也就这么三板斧了,再当下去,准定会漏馅儿。再说了,咱们不能搞终身制吧?”

  “你真的不需要说服我们。”谭志强意味深长地说,“不论你怎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

  “对!”李钢大声说。

  “谢谢!”我也大声说。

  “只要记住,我们是永远的朋友。”说着,谭志强伸出了右手。

  “永远的朋友。”我把我的右手压在了上面。

  “永远的朋友。”李钢把他的右手压在了我的上面。

  然后是谭志强的左手,我的,和李钢的。我们的手叠在一起,摇了很久。

  然后,我们走向教室谭志强接着问我:“吴剑,你想好了要推荐谁当班长吗?”

  “白雪,你们觉得呢?”

  “好!”李钢马上说。

  我有些奇怪地望着李钢。

  谭志强笑眯眯地说:“李钢,你小子现在可真的是看着白雪飘飘那儿都顺眼啊!”

  我恍然大悟,也促狭地笑着说:“呵,乱(恋)爱了!当初还藏着盖着的,顾左右而言他。现在,赶紧老实交代,都对我们的白雪同学干下了些什么?”

  谭志强也大笑着说:“李钢,你是知道的,我们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现在,我以你团支书的身份,正式要求你,对党和人民讲真话。”

  “没有什么。真的没有什么。毛主席保证!”李钢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了,“也就是去她家找了她几次。”

  “这还算没干什么?!说,找了几次?”

  “都什么时候的事儿?”

  “谁先主动的?”

  “老实交代!”

  哈,哈!我们都大笑着。我们那时候真的好年轻,任何一件positive(积极的,正面的)的事情都可以让我们大笑,让我们愉快起来,忘记一切不愉快的事。

  笑够了,谭志强说:“说真的,白雪比我们两个都合适多了,我觉得她挺有领导才能的。”

  “我也是这个意思吗。”李钢被我们嘲弄了一顿,半天没有怎么开口。

  “可不是,我看,才没几天,她就把你领导得服服贴贴的!”谭志强又促侠地说。

  “你小子从此以后就少提白雪飘飘罢!”我也大笑着说。

  又是一阵开怀的大笑。

  第二天,我又向白雪和我其他的“阁员”们讲了我的决定以及我的“原因”。他们都惊讶极了。只有白雪不,想必李钢已经告诉她了。她也一口答应出马竞选班长。

  一星期后的班会。进行得很顺利。

  大多数的同学都已经知道了我的决定。为了表示对班主任的尊重,我在宣布辞职后,请她来主持新班长的选举。我也没有提出我支持白雪接任。结果只有白雪出来竞选。她顺利地当选。她宣布几乎所有的“阁员”都“留任”。大家鼓掌。

  一切都像一部不真实的短剧,在我的面前如行云流行般的浮过。

  终于结束了。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晚上,回到家,我真的病了,发了点低烧。

  第三天才去上学。

  进了校门,才记起来,上一次的病假单还没交,这一次,却忘了开了。硬着头皮去上课,却意外地发现并没有老师盯着我要病假单。

  我又试了几次,渐渐地明白我们学校还真的是自由,基本上出勤没有人管,只要你重要的考试到场,成绩上说得过去,就没有人管你。真的是比很多的大学还自由。

  我渐渐地常常不去上课。不为什么,先开始是“懒得”去,或者是政治课太无聊,或者是艺术课太难。后来,连这些理由也懒得找了,只是因为“惯了”。

  其实,自己一个人这么待着也挺没意思的。坐火车出远门一开始还不敢,近的北京市的郊区又都逛得差不多了。我就开始骑着自行车在北京市里一遍一遍遛达,希望能撞上点儿什么新鲜好玩儿的事儿。

  这天正好溜达到庆丰包子铺,肚子饿了,我跳下自行车,想去买点包子吃,却看见铺子被封了,门脸上贴满了公安局的封条。我找了一位在一边胡同口纳凉的老大爷,问他:“老爷子,您知道这包子铺犯了啥事儿,怎么给封了?”

  老头耳背,没有听清我的问话,讲话声音还特别大:“什么。”

  我抬高嗓门儿问:“这包子铺怎么给封了?”

  他大声说:“您还问呢,听说是卖人肉包子,给查出来了。”

  “什么?”我大吃一惊。

  “这包子铺卖人肉包子,给查出来了, 听说......”老人兴致勃勃地说着。

  我一点儿也没有听进去,再也站不住了,我扶着一个电线杆,蹲下来,大声地呕吐起来。有一个过路的人听见了一耳朵,问清楚了,也开始吐起来。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因为是人肉包子而觉得这包子格外地好吃。有一种人性本恶的说法认为人有一种天性就是爱吃同类。我想,我不至于这么可怕吧?只听说近来特别多的餐馆在汤面里加大麻和鸦片来让食客上瘾,没想到连人肉也用上了。我当然永远也无法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吃到过人肉包子,我想,他们的人肉包子的货源一定有限,并不一定总是有货吧?我吃的那时候,一定没货。但愿如此。

  老头还在唾沫飞扬地讲着,一群人围着他,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另一群人开始围着我呕吐的地方在看热闹,我挤出人群,有一个人飞快地跑过来,喘着气问我:“里面在干吗呢?”

  我有气无力地说:“有人卖人肉包子呢。”

  他很愤怒地看了我一眼。我急忙拖着身子离开了。

  费了半天劲儿,我才用自行车支着身体,一步一步地挪回学校。

  在宿舍里睡了一下午,舍友问我饿不饿,要不要帮我打点儿吃的,我说:“我一点儿也不饿。”

  然后,我犹豫了一下,我问他:“唉,你知道庆丰包子铺卖人肉包子的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