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真正的我回国省亲,遇到两件怪事。
第一件是某一日,某一份报纸突然早早地脱销。我跑了好几个报摊,都说已经卖光了。最后一位摊主以高出两倍的价格卖给我“最后一份”。
他说:“这一份本来是我留给自己看的。我看完了,才又卖给你的。”
我问他:“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说:“听说,这份报纸里有一篇报道揭露某某营养液毫无作用,是骗人的。那家营养液公司就花重金雇人用高于原价好几倍的价格把所有的报纸都收购下来。我卖你的这个价儿,还算是便宜的呢!”
听完了,我大笑这家营养液公司实在太蠢,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本来,营养液的作用问题,一向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官司有的打呢。现在,你们公司把人家的报纸全都收购走,这不就证明了人家报纸的消息是正确的吗?本来不一定会有多少人读这则报道,如今,反倒帮了人家报纸的忙,搞得家喻户晓。果然,下一周的报纸,又大张旗鼓地报道了收报事件,销量大增。不知道是没钱了,还是后悔了,营养液公司没有再收购报纸。报纸的发行人据说是撑破了腰包,笑破了肚子。
可是,这种掩耳盗铃的事情无独有偶。某一日,我旅游到了某一个小城,进了旅馆,随手打开电视,却发现是一片雪花,没有任何的图像。到前台去问服务员,服务员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才压低声音说:“今天晚上的电视里,有省里电视台批评我们城里领导的一个新闻报道,所以,今天晚上,城里面的电视中转台停电。”
我先是想大笑,然后又悚然而惊。好大的胆子。用钱来封住人的嘴,自古中外皆有之,人家自己的钱,爱怎么用就怎么用,不管这用法在旁人看起来有多么的可笑。而用权来封锁新闻,则可怕可恨。
那一晚,我怎么也睡不着,又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奴才们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当然是从自己的大主子那里得来的经验和提示。如果,大主子可以控制媒体,掌握宣传工具,封住悠悠天下人之口,那么奴才们为什么不能把一个小城里的电视全控制住呢?!
这些天,我又重新读了一遍自己的这一篇文字,自己也觉得政治性太强了。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中国历世历代的先贤和先哲们都强调文以载道。这“道”实在是太重了,实在是载不起。只不过是实在想说一点太久以来想说的话,而这样一个人最基本的权力,言论的自由,也要在去国离家之后,才有可能行使,实在是令人黯然神伤。
范文正公更说过:“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更决不敢说自己能够做到这一点,只是在温饱以后,偶而不免会想起一点点天下的事。
好在,事先已经声明过,这不是纯小说。当然更不是自传,太多的人和事被安在了“我”的头上,拔高了“自我”,“我”好像真的成了个人物。有些地方,实在有些像是杂文或者是散文。其实就是四不像。
好在,这第一部是自由篇,还不算离题。以后的爱情篇和生命篇自然不会有这么多的火药味道了。就像是当今的中国一样,同全体的中国人一样,我其实也不再那么关心这些事情了,只不过,一些少不更事时候的想法,想记录下来而已。现在的我,只是一门心思地在过日子。也不知道这是可喜呢,还是可叹,可忧呢?
我最担心的还是党和政府会怎么对付我这个小人物。
会不会搞character assassination(人格谋杀)呢?我这一辈子的错误和污点也太多了,整个儿一个污点证人。但是,谁又没有错误和污点呢?除了主耶稣。没有错误和污点的人,请站出来。
会不会用经济手段呢?他们当然可以断了我谋生的路子,没有了饭碗,我的娇妻幼女又怎么办呢?
会不会祸及我的亲戚和朋友呢?
不会是真的assassination (谋杀)吧?
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害怕。
但是,又有一点不怕,记得常常在一些关于黑手党的小说里读到,某人怕被敌人
杀死,就秘密地立好遗嘱:“如果自己出了意外或者是死于非命,一定是某某人干的”。
hope for the best, prepare for the worst.
该止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