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转过身,是那一对外国老人。平时自以为自己的英语很不错,现在,却一句也想不起来了,真的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我想了半天,才急忙结结巴巴地说:“Hello, How, how do you do?”
“Hi, My name is David (我的名字是David),this is my wife, Jennifer ”先生伸出手。
我握住他的手,握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应该怎么回答他。像所有的中国的中学生一样,我们在学英语的时候,拼命地学语法,学阅读,学造句,有的时候也学点听力,可是,因为没有条件,没有环境,我们的口语实在是太差了。更主要的是因为我们的英语教育和现代英语(尤其是最有用的美语)实在是太脱节了。快九十年代了,我们学的还是五六十年代的英国英语。比如我的英语,尽管在学校里的各种考试,以及后来的高考,和大学里的国家四级,六级考试中都考得很好,可是一到了美国,我几乎成了聋子和哑巴,听力和会话要从头学起,真的是感触良多。
“Can I have my hands back ?”那位先生很幽默地说。
我松开手,缩回来,赶紧说:“I am sorry, I am sorry。”
“That is Ok. ”那位太太笑着说。
馨儿赶紧说:“My name is 汪馨。This is my friend, 吴剑。”
“Just friends? ”先生笑眯眯地问。
我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Stop it. ”太太制止住先生。
我们这才反应过来,馨儿红着脸对我说:“这老头,真逗。”
那位先生止住笑,问我们:“Do you enjoy the show? We have not seen that many youngsters like you in this kind of theater. ”
馨儿有一点儿生气,她用中文对我说:“咱们对他们说,我们也很少见到老外看京戏啊!”
我犹豫了一下,也用中文问她:“不太好吧?”
馨儿不理我,用英文说:“We do not see outside country man (应该用foreigner) seeing (应该用 watching) Peking play (应该用Opera) very often either(我们也不常见外国人看京戏啊)。”
先生又笑了,他说:“To tell you the truth, we really enjoy the show. I think the show is at least at the same level, if not better than most of the shows in Broadway. ”
“Broadway?”我不太确定这个词。
“白楼回(百老汇)。”太太用中文说。
我们半天才明白她的中文,大声说:“噢,百老汇!”“百老汇!”
太太也点着头,努力学着我们的发音,重复着:“yes, 白楼汇!yes, 白楼汇!”
太太又说:“Compared to the Broadway shows, I think Peking Opera has more tradition, more class, less commercialism. ”
先生说:“I agree. However, I think Peking Opera need more marketing to survive, maybe learn from Broadway 。”
当时,我们有很多的词都听不懂,再加上不知道他们谈话的文化背景,只能莫名其妙地听着,哼哼哈哈地乱应着,模棱两可地点着头。
后来,在美国,看了百老汇的show,才深有同感。那里的show, 好一点的,票价由四五十美元到一百多美元,场里坐得起码是半满。一些出名的show,比如刚刚得Tony奖(百老汇的戏剧奖)的Producer,常常半年以后的票都买不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商业的推销。比如说很多光顾的观众都是连英语都听不大懂的外国旅游者(其中又以日本人居多,大概他们既爱附庸风雅,又有钱吧?)。只是因为有了成功的推销,使得在纽约,看百老汇show,成为了一个必不可少的旅游项目。百老汇也因此常胜不衰,大赚其钱。为什么我们不可以这样子呢?北京和京戏,多么美妙的结合啊?
“Which school do you go to?”先生问我们。
“S High.”馨儿说。
“Oh, great school.”先生说。
我们两个人对望一眼,我笑着用中文说:“老头知道的还挺多的。”
馨儿也点点头:“肯定是个中国通。”
她接着用英文问:“You know our school?”
“Sure, actually I have visited your school last year in an event organized by Department of Education(当然,去年,我在一个教委组织的活动里参观过你们的学校)。”那位先生说。
“What do you think of our school (你觉得我们学校怎么样)?”我问。
“Great. I think it is the most open and one of the best Chinese high schools I have ever seen. (很棒,我觉得她是最开放,和最好的中国高中之一)。”先生回答说。“And I have worked in both US and China education system, I think your school is a pretty good combination. (我在美国和中国的教育系统都工作过,我觉得你们的学校是一个很好的中西结合)。”
“Why?(为什么?)”我和馨儿几乎异口同声地问。
“In the United States, there is too much freedom and individualism. However, in China, there is too much discipline and organization, it is very tough to strike a balance. I think your school is doing an excellent job at finding that balance(在美国,学生有太多的自由与个人主义,而中国的学生又有太多的纪律与集体,很难找到一个平衡点。但是,我觉得你们学校就很好地找到了这样一个平衡点)。”
我们又谈了一会儿,遇到难的句子和单词,我们就两个人一起嘻嘻哈哈地商量着把中文翻成英文,和他们很艰难地“沟通”着。
“We got to go, it is very nice to meet you. (我们要走了,非常高兴能够遇到你们)。”太太推了推正谈得兴高采烈的先生说:“By the way, our chinese name are 大卫和真妮 (顺便说一句,我们的中文名字是大卫和真妮),What is your english name,it would be easier for us to remember that(你们的英语名字呢,我们容易记一点。)”
我们对望了一眼,我说:“We do not have English names. (我们没有英语名字)。”
先生说:“Really? I thought your school was very progressive. You should have one. (真的?在这么一所又好又前卫的学校?你们应该有一个。)”
我和馨儿对望了一眼,念着“progressive”这个词,不太明白。
先生突然用有些口音的但是很标准的中文说:“前卫。”
我和馨儿有点儿诧异地看着他。
先生笑着,用中文,像是蹦豆子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会讲一点点中文,但是,讲得不好。”
我们又是一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