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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秦献公临终托国


交待完麾下的将领之后,嬴虔便径直领着一千精骑翻过山梁,直奔栎阳城。

“天佑我大秦!天佑我公父!”

嬴虔远远望见伫立在秋阳之下的栎阳城,心中再次默念起到了一遍。

不一会嬴虔及麾下的一千精骑便到了栎阳东门,见东城门大开,吊桥长铺,城头安静如常,便知公父尚在。暗暗地长舒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的神情自然一些,轻轻一提马缰缓辔入城。

“千人队便在王宫外等候,若听到王宫之中有异动,当即率千人队入宫护驾!”

待到了栎阳秦王宫前,嬴虔止住了正要率领这支千人骑兵队在远处驻扎的千夫长。

“可、可是王宫之前驻军可是——”

骑兵千夫长听到嬴虔的这一句话,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极为惊异的神色,因为他知道王宫之前驻军视作图谋造反,这个罪名可是不轻。

“属下明白!将军请放心!”

当千夫长看到嬴虔那分外凝重的脸色时,顿时明白了过来,当即把先前说了半句的话收了回来。

嬴虔重重的拍了拍千夫长的肩,知道他是拼着舍掉自己性命的风险来遵从了自己这一将领,一时间也不知道此时究竟该说些什么,转身按着天月刀径直进入宫门。

嬴虔比嬴渠梁大三岁,是秦军著名的猛将,虽然性格如霹雳烈火,但却是个极为内明的有心之人。虽然见到岳阳城内一切如故,似乎不像是有什么变故的样子,但是往往在平静的表面下最容易隐藏足以杀人于无形的暗流,因而他特意将千人队留在了王宫城外,以防宫中有何不测。

嬴虔不想在政事堂遇见国中大臣,他希望大臣们以为他此刻不在栎阳,于是便绕过正门,从偏门直接进入了秦献公的寝宫,他知道此时公父重伤一定在寝宫疗伤。果然,刚进偏门,就见院内岗哨林立,戒备异常,显然与城门和宫外的松弛气氛迥然不同。

嬴渠梁手持长剑在院中踱步,看见嬴虔身影赳赳而入,连忙大步迎上。

“大哥,你回来得正好,魏军没有死追吧?”

“没事!魏狗们一定在跳脚大骂了。哎,公父如何?”

嬴虔虽然见到嬴渠梁神态还算如常,知道公父一时性命无虞,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精神好了一些,但是箭伤的位置在心窝旁,很是凶险,太医正在设法挖出箭头,你快去看看吧!”

嬴渠梁看到嬴虔一脸焦虑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知道其定然是十分担心公父的伤势,连忙将他让了进去。

“走,陪我一起去看看公父!”

嬴虔随手便要拉着嬴渠梁一同进去。

“公父吩咐了,大哥一回来,立即单独去见他。”

嬴渠梁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色,随即示意嬴虔自己进去。

“这、这是为何?”

嬴虔脸上一脸掩饰不尽的惊讶。

秦献公只有这两个儿子,都视为国家干城,同样器重,献公也从来没有明确谁是太子。只是在人们眼中,因为嬴渠梁是正妻嫡出,加之气度沉稳,文武兼备,所以自然的认为他是国君继承人。而嬴虔勇武有余、统筹国事略显不足,虽然眼下已经隐隐然是秦军统帅,但是仍旧很是谦逊。

不过嬴虔自知自己并非君王之才,并无心与弟弟争太子,也是推崇嬴渠梁为太子。任何时候只要公父不在场,一定推出弟弟嬴渠梁主事,而且非常注意维护嬴渠梁的威权。两兄弟之间的关系也是十分和睦,一直坦诚相处,关系自然是极好。

当此微妙之时,秦献公的单独召见很是令他意外。他料想公父断不至于失眼将王位传于自己,若真是这样的话,他一定会坚决推拒的,毕竟国君可不是三军统帅,是要能够统筹整个国家发展的文武兼备之人,他认为嬴渠梁比自己适合。本来嬴虔自感比嬴渠梁年长,责任重大,许多事嬴渠梁不好出面,必须由他一力承当,眼下更是尽心辅佐嬴渠梁顺利登上王位,没有其他的心思。

“大哥,不要想这些了。公父自有道理,去吧!”

嬴渠梁笑着将嬴虔往里推了一下。

其实同嬴虔一样,若是公父将王位传于兄长,嬴渠梁同样是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意见,自当是尽心尽力的辅佐。

“好,你等着,有事我即刻出来。”

嬴虔说完大踏步走进门槛。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了,嬴渠梁担心公父随时可能会箭伤发作,因而便随时恭候在殿外,准备在此危急的时刻一直陪伴在公父的身边。

半个时辰后,嬴虔走出秦献公寝室,右手食指上缠绕着一层白布,脸色之中透着一丝苍白,额头上冒着津津细汗。

“大哥,怎么了?”

嬴渠梁见到嬴虔这幅模样,看了一眼他裹着白布的手指,不由得吃了一惊当即迎了上去。

“没事,洛水渡河时手指不小心被砾石划伤,太医顺便包扎了一翻。”嬴虔不自然的笑了一笑,下意识的将手往身后放了一放。

“二公子,君上宣你即刻进见”

嬴渠梁一怔,知道嬴虔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正犹豫着,却见一直跟在献公身旁的老内侍黑伯匆匆走来低声说道。

“那我先进去看看公父——”

嬴渠梁看了嬴虔一眼,终究是没有点破。

“快去吧,公父有重要的事情交代给你,我去办件事儿就来。”

嬴虔摆手示意嬴渠梁进去,随后便疾步走了出去。

嬴渠梁不及思索,便跟着黑伯走进寝宫。

寝宫里空荡荡的,太医们一个都不见,母后和妹妹也不在了。秦献公伏身榻上,赤裸的背上盖着一块大白布,头伏在枕上,素来黧黑的征战面孔此刻竟是苍白潮红。

“公父,太医们呢?”

嬴渠梁见到殿中除了公父已经是没有他人,很是惊讶。

“是我让他们屏退出去了——来,渠梁,到公父这坐下”

秦献公将大枕挪到胸下,双肘撑在榻上,费力的向着嬴渠梁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公父——”

看到献公脸上因为伤痛而被折磨的神情,嬴渠梁强忍眼中打转的泪水,拉过一个木墩坐到榻前:“公父,儿臣渠梁,聆听教诲。”

“渠梁啊,公父这一生的路,已经走到尽头了,是到了将大位传给你的时候了——”

“公父——”

听到公父的意思是意欲将王位传给自己,嬴渠梁便想举荐兄长嬴虔,在他看来嬴虔一直以来跟随公父征战,立下了赫赫战功。若是传承秦王大统,国中必然无人提出异议,而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建树,接任大统怕是会难以服众。

“不要说话,听公父说完!”秦献公知道嬴渠梁想说什么,摆手打断了他,粗重的喘息了一阵。

“一直以来公父心中的储君人选便是你,虔儿虽然甚合我心,但却终究是一名难得打将才,不堪国君之任。之所以一直迟迟未将你立为太子,是想不让你过早招风树敌。不过眼下你已经过了加冠之年,而且公父的箭伤不定何时便会复发,生死未知。公父如今正式确认你为太子,即刻即国君之位!”

“公父——”

知道献公为了自己的一片苦心,嬴渠梁眼中的泪水终究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在你继任大统之前,公父要叮嘱你三件大事——”

秦献公说道这里,神色变得异常凝重。

“其一,不要急于向魏国复仇!公父执政的二十多年来,带领秦人连连与魏国作战,已然将秦国打穷了,留给你的是一个烂摊子。要卧薪尝胆,富国强兵,徐图中原!若是再像公父这样老打仗,秦国危矣!;其二,要善待臣下,举贤任能、至于是世族元老,不要轻易触动他们;其三,也是最要紧的一条,你跟虔儿两人务必兄弟同心,你们二人一文一武足以安邦定国,有你们兄弟在,秦国数十年无虞矣!”

秦献公双目动情的嘱托道,说道最后的时候,双手颤巍巍的伸向床幔里之中。

“这是我让虔儿立的血誓,他若有二心,你可将此血誓公诸国人,使人人得而诛之。”

秦献公从床幔里拿出一卷血迹斑斑的白丝,递向嬴渠梁。

嬴渠梁双手接过抖开,血红的八个大字赫然入目——若负君弟,天诛地灭!

“公父,渠梁兄弟素来同心同德,何苦如此折磨大哥?”

嬴渠梁眼前现过方才嬴虔那极不自然的表情,及其那包裹着白布的手指,心中不由得一阵难受。

“渠梁你需谨记:同德易,同心难,大德大节,求同更难!历来公室内乱,几曾不是骨肉相残?嬴虔内明之人,公父并不疑心,只是你要倚重他。这血誓,惟防万一也。”

秦献公摇摇头,满脸怜惜一般的说道。

“渠梁谨记公父教诲:富国强兵!善待臣下!兄弟同心!定不负公父苦心!”

嬴渠梁知道公父已经煞费苦心的为自己铺好了所有的路,将整个秦国的未来托付给了自己,容不下自己的推辞了,当即起身后撤,拜倒在地。

“好!好!好!公父没有看错你!公父相信你……”

秦献公言犹未了,一口鲜血喷出,双手扑在大枕上,溘然逝去。

“公父——!”

事起仓促,嬴渠梁反应过来的时候,献公已经没有了呼吸,一时间他感到像是天地都在旋转一般,扑在公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