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伴在黑暗中摸索到瓶装女的衣服，一件一件地递给瓶装女穿上。r
瓶装女穿衣服的动作很慢，或许是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她时不时要鲤伴给她找到袖口，或者拉直裤子，帮助她将手伸入袖子，将脚伸入裤子。r
“你有没有见过狐仙的正脸？”鲤伴一边帮她穿衣，像教两三岁的小孩子一样，一边找话题聊。r
“当然见过。你也不想想，我跟他在你家楼上生活了这么多年。”瓶装女说道。r
瓶装女的回答出乎鲤伴的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r
“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正脸呢，我爸妈，还有我们村里的其他人都说没有见过。你说说看，他的正脸到底怎样？好看还是丑陋？”鲤伴充满了期待。r
“动物修炼成人需要模仿某个人的身形，狐仙模仿的是你曾祖父，所以不想让你们看到他的正脸，更不想让村里的那些知道你曾祖父长相的老人看到。”瓶装女漫不经心道。r
“我曾祖父？”鲤伴惊讶不已。不过他很快就相信了瓶装女的话，因为他曾见过跟符越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应该是符越律跟那人长得一模一样。r
“是啊。他来这里是你曾祖父生前所托，说明他们俩关系还不错。他模仿你曾祖父修炼成人，也就不奇怪了。”瓶装女终于把衣服穿好了。r
鲤伴顿时心情复杂起来。既然狐仙跟曾祖父的身形一模一样，那么看到狐仙的时候等于看到曾祖父生前的样子。我是应该感谢他让我看到无法看到的曾祖父的样子，还是憎恨他亵渎了曾祖父？r
“是不是感觉怪怪的？”瓶装女看透了他的心思，“就像你曾祖父托付自己来保护你们一样。”r
鲤伴笑了笑。r
瓶装女看了看窗外，叹息道：“过几天就要下雪了。我以前很喜欢玩雪，很多年没有碰过雪了。”r
她说得很准，几天之后果然下了一场鹅毛大雪。r
下雪的那天晚上，鲤伴听到外面响起嘎吱嘎吱的踩雪声。鲤伴急忙起来，从窗缝里朝外看。原来是狐仙回来了。他戴着一个硕大的斗笠，将整张脸遮住。鲤伴禁不住遐想以前曾祖父是不是也曾戴着斗笠雪夜归来，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亲切感。r
鲤伴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打开门，踏入雪地，迎面等着狐仙走过来。r
狐仙在距离他十多步的地方站住。白茫茫的雪覆盖了房屋，树木，池塘已经远处的山峦，周围就像白天一样明亮。r
“你干什么？”狐仙问道。声音苍老而清越，如古寺传来的钟声。r
“你怎么过了这么久才回来？”鲤伴问道。r
“闲事少管。”狐仙不太高兴。r
“她差点死了。”鲤伴道。r
“要不是我救她，她二十多年前就死了。”狐仙不为鲤伴的话所动。“我说过叫你不要掺和别人的事情，远离是非，你都当耳边风了吧？”r
鲤伴想看狐仙的脸，可惜被斗笠遮得干干净净。“她的事也算别人的事吗？不算是一家人，也算是多年的邻居吧。”鲤伴不服气道。r
狐仙吐了一口气，白色的气雾像烟一般，然后说道：“我说的是百骨帮的事。”r
鲤伴这才注意到，狐仙的手在往下滴血，将脚边的雪地融化了一大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