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女面前,是个男人都会吹牛,连这老道士也不能免俗。
无尘一激动,对薛芝芊夸下海口。
薛芝芊更激动,脑袋里的数字转得飞快,一天八十,一个月不得二千四!两个月不得四千八!
她冲无尘鞠了一躬,不住地说谢谢。
无尘趁机抓住她的双臂,扶她起来。
高飞财一阵风似的从殿外窜了进来,乐滋滋地把道袍和道冠捧到薛芝芊面前,“薛老师,给!”
薛芝芊郑重其事地接过道袍和道冠。
无尘说道,“薛老师,里面是厢房,你进去把衣服帽子换上,我带你去见观主”。
薛芝芊依言到厢房换上道袍,戴上道冠。
看来清风道士身材跟薛芝芊差不多,这套衣服穿上身正好合适。
从厢房里出来,无尘哇哦一声,忍不住赞道,“好一个清秀的道姑!”
高飞财撇撇嘴,“师父,咱们青云观有道姑吗?”
“要你多嘴”,无尘骂了一句,又软言对薛芝芊说,“薛老师,我们出去做法场都是道士,这个……”,他指指薛芝芊高耸的胸前。
薛芝芊脸一红,明白了,走到高飞财身边咬着他的耳朵嘀咕了几句。
高飞财点点头,又跑出偏殿。
一会儿,高飞财拿着一件旧袍子和一把剪刀,交给薛芝芊。
薛芝芊回到厢房,从旧袍子上剪下一截布条,重新束了胸。
再出来时,无尘一看,胸部平坦了些,“走,去见一下观主”。
三人出偏殿,走进内堂,薛芝芊见到了青云观的话事人——观主无心真人。
无心真人正在榻上打坐,看年纪得有六七十,长须尽白,慈眉善目的,颇有些仙风道骨。
无尘收起不正经,很认真地向无心汇报情况,说薛芝芊是高飞财的音乐老师,可以在观里客串奏乐的道士。
无心抬头,一扫薛芝芊的面相,点点头,平和地说,“无尘,拿笛子来”。
无尘马上去经堂取了一根笛子。
无心说道,“薛老师,随便吹个曲子”。
薛芝芊接过笛子,张口就是一曲《姑苏行》。
这是她最拿手的曲目,笛声典雅,前段舒缓,中段热情,尾段悠扬,一副江南秀丽好风光的画面随着笛声展现而来。
无尘和高飞财听得如痴如醉,一曲刚尽,两人同时鼓起掌来。
无心颔首微笑。
无尘喜道,“薛老师,师兄已经同意了,赶紧谢谢师兄!”
薛芝芊连忙拱手行礼,“谢谢观主!”
顺利通过观主无心真人的面试后,薛芝芊不方便留宿青云观,跟无尘要了一张道场曲谱,然后一个人搭车回学校住了一晚,踏踏实实睡了一觉,第二天下午再次来到青云观和高飞财汇合。
落日时分,无根道长率青云观弟子七名,包括友情价客串的薛芝芊和高飞财,到黄大户家做道场。
做道场,在当地的说法是“放焰口”。
黄大户是一方土豪,老母亲三日前过世,丧礼操办得轰轰烈烈。
第一日,哭得轰轰烈烈,专门请了一批哭丧的,男男女女哭得呼天抢地,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真以为他们是黄老太太的孝子贤孙。
第二日,喝得轰轰烈烈,四乡八邻、亲朋好友来了三百余人,坐在黄大户的宅子里,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热闹。
第三日,唱得轰轰烈烈,白天搭高台,请了一批不入流的女歌手,在台上又蹦又跳,台下一阵阵喝彩声。
晚上的重头戏,便是放焰口。
等众道士到了黄宅,唱歌的场子已经散了,台上台下一片狼藉,黄府的佣工正在清理垃圾。
迎接无根的是黄府的管家,先将道士们引进内宅。
肚大腰圆的黄大户正躺在躺椅上扇扇子,见到无根也不起身,态度冷淡,只是叫管家好好招呼各位道长。
无根不以为意,有钱人家的道场做多了,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
按照无根的要求,管家带着人布置放焰口的坛场。
黄宅的院子很大,跟个小广场似的,在院子中间设了焰口台,供奉太乙救苦天尊等道教神位。
焰口台两侧分别设了两个略低点的台子,左边的叫孤魂台,台上安奉着黄老太太的牌位,牌位边上挂着一面黄旗,上面写着两句古诗:明镜高台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右边的叫阎罗台,挂着十八层地狱鬼王的画像,画像边上同样有一面黄旗,上面是另外两句古诗: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三个供台前摆放了鲜花、香炉、水果、水盂、斛食、长明灯等六种供品。
薛芝芊参加过去世亲友的葬礼,但第一次见到摆设焰口坛,一个人站在边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无根指挥这个、指挥那个。
供台摆好,高飞财与五位师兄一起将自带的几十面旗子拿出来,在坛场外左边,插上十八面杏黄旗,在坛场右边,插上十八面招魂幡。
等全部摆设好,差不多六点了。
无根把七名道士召集到一起,说道,“六点六分是吉时,你们赶紧准备,那个薛老师,你没问题吧?”
薛芝芊是新加入的,无根特地询问她。
薛芝芊看着无根蜡黄的面孔,很干脆地答道,“无根道长,我准备好了!”
另一边,管家已经通知家属准备。
六点六分,无根率七名道士肃立在焰口台前,高呼一声,“吉时到!”
肥头肥脑的黄大户穿着孝服,在两个小辈的搀扶下,表情凝重,跌跌撞撞从内堂走出来,后面跟着几十个披麻戴孝的家属。
一个道士出列,将黄家家属引到左边的孤魂台前。
无根又是一声高呼,“跪!”
几十个家属扑通扑通纷纷跪倒在地,肥胖的黄大户居然是最后一个跪下来的,呼哧呼哧直喘气。
无根继续高呼,“奏乐!”
薛芝芊和另外两名眉清目秀的小道士出列,各自取出笛子、二胡和琵琶,开始吹奏思灵曲,这曲子深沉、低回,听着就是一股忧伤。
三百多人的亲友团把焰口台围得水泄不通,随着思灵曲的奏响,本来嘈杂的院子里慢慢安静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逐渐现出哀切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