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少年说不出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那就是此事实在有些太过诡异了。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参加完第二场考试,看着还有些剩余的时间,于是心情放松下来的少年决定打算逛一逛周围的风景。
虽然实在虚幻世界,可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帝都的风景,谁知道不知为何,他却鬼使神差的进入了一道小巷,也许是站在巷口可以清晰地看到巍峨的王权山,甚至仿佛能够闻到那些宫殿里历史的味道的原因吧。
然后,在小巷尽头,有些好奇的少年却看到了一家学院的正门,两侧的石壁被青藤覆盖,阳光穿过留下极淡的斑驳,可是他却没有看到学院的名字。
巷子里极为冷清,站了半晌都没有人经过,只有明显有些破落的院门默默地陪着他,这般闹中取静、地近皇宫,无比清贵的地方,现在竟像是片无人问津的废墟。
然后,斟酌了一下的秦普,慢慢的走到院门旁的石壁下,伸手拉开密密的青藤枝叶,终于看到了下方壁上刻着的一个字,那是一个“圣”字。
深刻的字迹里曾经鲜艳的漆色,早已被无数年的风雨侵蚀的淡去,便是石壁本身的表面也已经有了剥落的征兆。
秦普的的手握着青藤,又往下扯了扯,于是看到了第二个字,那是个“杯”字,只是来不及做更多感慨,随着他的这个动作,无人打理多年的青藤,簌啦啦向地面滑泻,惊起好些烟尘。
于是,一向冷静的秦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脸色有些仓惶的向后飞快的退了数步,以免被青藤的尘砾沾着。
青藤落地,烟尘渐敛,不多时,那面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天曰的石壁,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
破旧斑驳的石壁上,刻着不知流传了多少岁月的四个鎏金大字——“圣杯学院。”
深刻入石的字迹上已经没有太多漆色,只有积着的灰土,还有青藤去年留下的枯叶败絮,甚至边角处已经被风雨侵凌的有些残破,如果不仔细看,甚至都很难认出这几个字究竟是什么。
石壁的下方,则是一块半人多高,不知经历了多少风催雨打的青石,上面一把本来深埋其中的石质剑鞘都露出了半尺左右。
然后,惊魂未定的的秦普突然的走了上去,一把拔出了那把不知道已经呆在青石里面多久的的石质剑鞘。
哗啦一声,这块经历了不知多少风雨的青石在秦普的眼前化作了一片石屑,而后在一阵突如其来的旋风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然后,少年赶紧离开那里,转了那么六七个小巷,才重新来到了西点学院前面的热闹的大街上。
然后,在大街上,终于平静下来的少年一眼就看到了第三个学院的招生代表,一位衣衫有些破旧,孤伶伶站在路边的老者,于是善心大发的他不由得走上前去。
看到面色有些迟疑,但是仍然走过来的少年,吃力的举着‘包吃包住’大牌子的老者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小兄弟,有没有兴趣填写一个报名表,我们东山学院不用参加考试的,你只要参加了前十大学院的考试,我们就可以根据你的考试分数决定是否录取你,你看如何?”
听了老人的话,少年不由得一愣,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突然泛起了四个大字:狡兔三窟。所以,随即他便笑着说道:“好!”。
“第三个吗,我看看时间已经不够了,便想出去随便的逛一下,谁知道一出门便看到一位老大爷吃力的举着牌子站在大街上……”只是现在,面对自己的妹妹,秦普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不由自主的摸着自己的鼻子,有些含糊轻声的说道。
好在,屏幕里面的女孩虽然一直在静静的看着脸色紧张的秦普,似乎没有注意到他此时异常,而是心中不由自主的涌出了一股酸痛,因为已经位居高位的女孩心里清楚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
上一个以普通人的身份考进贤者学院叫做王阳明,而深蓝大世界,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出现过像王阳明那样的人了。
王阳明,是这片大陆曾经的传奇人物,此人以十六弱龄考入贤者学院,便是位不曾修行的普通人,自贤者学院毕业后,一直在朝廷里做着普通的文书工作,直至他就这么蹉蹉跎跎的过了四十岁。
某日,京都夜有长啸,王阳明一夜悟道,开始修行,短短数载时间,便直至圣者巅峰,最后更是成为联合王国的军部第一大佬,在大败联合王国对手暗精灵帝国一族的战役里扮演了决定角色,直至今日他的画像还挂在凌烟阁楼上。
人间不见王阳明久矣。
就像昔日一位睿智的老人这样说过:我从来不认为天才有多么了不起,因为真正最可怕的人,是对自己最狠的那些人。
当年王阳明在族学读书,冰天雪地食冻粥,手不释卷,可是眼前的少年却只是在两年前才开始奋发图强。
可以想象,眼前正在慢声细语说话的少年在这两年究竟吃了多少苦?
于是,女孩紧紧闭起已经开始湿润的眼睛,心中一股愤懑悠然而生,对某个女人的怨恨再次加深了几分。
“不过,既然能在这里面的大街上明目张胆的招生,看来那个学院不仅有些背景,而且也很有远见。”似乎看出了女孩的心事,少年脸上露出了一丝无所谓的笑容:“想来这个东山学院也不错。”
“当然不错,这个学院的出资人可是与当今女王的关系很深。”女孩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危险的弧度,轻声说道。
“是吗?这么说我还真抱上粗腿了。”少年呵呵的笑了起来,而后他的脸色猛地一正:“妹妹成绩要一个半月以后才能下来,但是我打算一个月后就去帝都。”
对面的女孩似乎知道少年还要说什么,没有言语,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你知道的,老婆婆曾经留给我和帝都的某个豪门有一门亲事,所以我想早些过去退掉它。”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了一丝无奈。
那一年,,秦普十岁,对面的女孩六岁半,为了庆祝女孩子来到这个家庭的百日纪念,老婆婆特意在家中做了几个好菜。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有一头丰神俊朗,顶上的鹤顶红也鲜艳得如一团火焰跳跃的白鹤破云而来,带来了远方故人的问候以及一封绢书。
绢书上写着生辰八字还有一份婚书以及信物——某位曾经被老婆婆所救的达官贵人,想要践行当年的承诺。
看着婚书,老婆婆微笑不语,看了一眼满脸财迷状捧着雪白的大碗接着百年鹤涎的小秦羽一眼,然后递给了满脸懒洋洋的少年。
看到眼前的古朴古色,散发着清香的信纸,少年神情有些惘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糊里糊涂地接过婚书,从此便有了一个未婚妻。
其后数年间,每逢年节时,那只白鹤便会破云应期而至,带来帝都那位贵人的问候,还会捎带一些比较有意思的小礼物,送给这位少年,然后又被他大方的转赠给了像个懂事大姐姐一样伺候少年的女孩。
然后,少年渐渐明事,知道婚约意味着什么,每每在夜里,借着星光看着那封静静躺在抽屉里的婚书。
他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想着那位听说与自己差不多大的未婚妻,有些宁静的喜悦,有些害羞,更多惘然。
但是,自从四年前,那只白鹤便再也没有来过这里,帝都那边断了消息,婚书的另一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只留下少年偶尔站在家边的小溪畔,看着遥远的西方,会想起这件事情。
接着,二年前,把开始有些颓废的少年,照顾的无微不至的女孩子也抹着眼泪一步一停的离开了,于是,有些懵懂的少年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成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