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七十的慕尘，两鬓已经斑白。
他穿着一身浅绿色防辐射手术衣率先出来，身后跟着慕氏医院最核心的医疗专家们。
此刻，他们包裹严实下，仅仅露出来的眼睛里面满是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
慕尘致了简单的谢意之后，示意他们先去休息区休息一会儿，自己径直就走到了门前迎上来的一行人跟前。
手术帽有些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头上，口罩已经取到了脖子上挂着，露出布满皱纹却不失年轻时候清俊的脸来，眉眼间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外公……”顾琛开了口，声线有些颤。
慕情深也有些担心，跟着询问道：“爸，卿尘和夜凉怎么样了……”
慕尘还在微微地喘着粗气，接过身旁助理递上来的温热盐糖水，抿了一口，又深呼吸了几下。
所有人都没有开口，偌大的空间里，慕尘有些沉重的鼻息很明显。
“舅舅没有说话，应该是没有事儿的……”盛夏讪讪道，打破了有些让人窒息的沉默，侧头朝手术室里望了望，却没有看到人。
慕尘缓过气来，扫了一眼众人，目光温和地落在正在说话的盛夏身上，徐徐开了口，“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已经送去ICU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覆盖了巨大的信息量。
“暂时？”顾琛的眉头再一次紧紧蹙了起来。
“手术成功？”季深深同时开了口。
慕尘看了一眼这两个小辈，点了点头，“颅内出血已经控制住了，淤血也清理出来了，基本算是稳定了，要看接下来的恢复情况，不过——”
他顿了顿，所有人的心都再一次被拉到了嗓子眼儿。
“男子的胸腔和脑部受到的撞击更为强烈，有脑死亡的风险。”
脑死亡……
三个字如同一个巨雷，炸在大家的脑袋里，嗡嗡作响。
而说完这些话之后，慕尘脸上之前一直努力维持着的气色，好像一下子黯然了下去。
他好像这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眼角的皱纹猛地抽|动了两下，喃喃地低语道：“刚刚那两个人是我卿尘和夜凉，我女儿和女婿……”
话还没有说完，他高大的身形闪了闪，眼前一黑。
慕情深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冲着一旁慕尘的助理吼道：“快去叫人。”
紧接着，有医生和护士赶到。
慕尘最后的意识停留在脚步声凌乱地响个不停。
……………
慕老爷子只是因为上了岁数，又有好几年都没有做过这种将近十个小时的大手术。
更遑论里面的人是自己最亲的人！
要不是之前心里一直暗示着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的是病人，他恐怕连这台手术都完成不了。
人老了，经历了太多之后，功利浮名这些都看得淡了，不图金玉满堂，只求儿孙绕膝。
偏偏，天不遂人愿……
输了一点葡萄糖，大概休息了一个小时不到，他便醒了。
醒了之后一刻他便也没歇着，匆匆赶到休息室和几个医学鬼才的晚辈开了一个简短的病情研讨会，又吩咐助理安排把他们送到盛世安顿好，这才换了无菌服赶到ICU病房。
其他人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了顾琛，在偌大的病房内，听着滴滴答答各种仪器的声音，异常清晰。
环环绕绕的各种管子插满了自己父母全身，而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没有一丝生机。
而那个年轻有为名动京城的顾大少，此刻，一身落寞。
慕尘看着这样的景象，眸光划过一抹深邃。
不声不响在门口站了好久，这才推门进去。
看着自己外孙的第一句话却不是说的病情，反而像是无关紧要的家常。
“今天中午和深深在山城？”
顾琛闻声抬头，不知道自己外公究竟是什么意思，却还是点了点头。
慕尘和蔼地笑了笑，却也没有接着开口。
直到一行医生护士把慕卿尘和顾夜凉额各项数据指标检查完了，没有发现严重的异常，收拾各种试剂仪器退出病房之后，慕尘这才坐到了顾琛的身边。
神色是少有的认真。
“阿琛，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有的事情可能你早就已经猜到了……”
………………
季深深坐的是季简年的车，直接回盛世。
路程开到一半的时候，坐在副驾驶一直沉默的季深深突然开了口，“去一趟公|安|局吧……”
季简年侧头看她，却发现她一直看着窗外。
揉了揉眉心，他没有开口，只是从善如流地调转了车头，向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