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回到北方雪原之上，在那茂密的白色森林之中。
简康与那黑衣人相距不过十几米，他前额上的一缕头发被利刃削断，一缕缕青丝飘落下来，落在洁白平整的雪地上。
一道细长的血流从他的头上缓缓的流淌下来，虽然不多但是却很明显。
简康拿出一张柔软的白纸沾了些白雪轻轻的擦去脸上的血迹，他发现那些血迹一离开自己的脸颊便瞬间的结成红色的冰碴了。他抬头看了看天上明媚的阳光，虽然很亮但是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温暖。
黑衣人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对方用纸巾沾白雪擦拭自己的脸颊，始终没有说话。
他到现在都还看不透这个不知疲惫追踪了自己整整一夜的少年的底细。
刚刚那一剑虽然是试探，但却是非常出其不意又非常凌厉的一剑，他自信同境界之中很少有人能够避的开那一剑的，但是对方却在最后的一刹那险而又险的避开了。
“没想到师兄的剑法竟也如此辛辣迅疾，出手不凡；能够在炼器和炼丹两大行业里出类拔萃，已经让师弟我惊为天人了，不想竟还能有这样厉害的剑法。师兄的天赋实在是让人羡慕。”简康擦拭完脸上的血水终于开口说道。
黑衣人先是一怔，终于哈哈大笑起来，他摘掉围在脸上的黑布，露出了惨白的真容，他向简康说道：“师弟过奖了。师兄我也不过是比别人多少聪明一点；又多少的比别人努力一些罢了。不过你又是如何能够猜到是我的？你应该没有见过我才对，这一点我很好奇。”
“我第一次见到师兄的时候是在一间阴暗的储藏室之中，那晚有一个炼器师向师兄提起一些关于火器制造上一些不太好的发现。”简康说道。
黑衣人想了想，说道：“没想到那晚你竟然潜伏在那里，这倒真是机缘巧合了。”他并没有问简康为什么会出现在火器营的那间储藏室之中，因为那已经没有意义了，而没意义的事情他自然也就不会去做的。
“其实那天我并没有真的看到师兄你的样貌，但是我却看到了你手上的那枚戒指，它实在是太特殊了。”简康笑道。
黑衣人抬手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那枚戒指，叹道：“你到是一个细心的人。那么以后呢？所有人都应该认为我已经在一场事故中死去了才对的，你又怎么会怀疑我的？”
“不错，的确所有人都认为你已经死了，很多人都很难过，尤其是钟离教习，我看得出来他很伤心，那几天他老了很多。”简康叹着气说道。
黑衣人怔了怔，眼神中原本冷漠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柔软起来，但是却也只有那么一瞬间便又恢复了原有的样子，他又说道：“他的确已经是个老人了，人一到了老年总是容易变得伤感的。”
“教习曾和我说起，说你是他见过最优秀的学生。”简康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道。
“你现在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黑衣人冷哼道。
简康笑了笑，说道：“我只不过是转达一下钟离教习对师兄的疼爱之情罢了，您若是不喜欢听那我就不说了。”
“我第二次见到师兄的时候是在学院最后一项考核的时候，在南蛮森林之中。我记得那是一个很黑的深夜，师兄您和一位女性在那里……”简康没有继续说下去。
“哼！”黑衣人冷哼一声，“想不到你竟然还有偷窥他人隐私的癖好。”
简康神色讪讪，说道：“那一天也是巧合，我实在也没有想到师兄居然有那种雅兴在那样的地方……”
“够了！”黑衣人瞪着对方说道，“那么说起来那一夜跟踪我的人便是你了？”
“师兄的身法实在太快，我那个时候还没有炼化这枚戒指所以最后还是跟丢了目标了。”简康回想起那夜的情况说道。
“普通的神魂之力又怎么能够和空间之力相比。”黑衣人冷哼。
“之后在那个矿井之下也是师兄你释放的那颗水球，激怒那些毒蝎的吧？”简康问道。
黑衣人冷笑着看了看简康，说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师兄当时一定是也想要得到那些样本的，只不过苦于没有人配合自己拿到那些个箱子，又不甘心眼看着我们将它拿走，便有了之后的举动才对。”
“你们拿走了样本我只能改变策略了。”
“那次我们占了先机，以至于后来师兄你又想出了另一套办法来，那就是进入商会的二号金库盗取那种惰性物质。一来可以继续完成破坏火器军备的任务；二来还可以让我们将嫌疑从你的身上引到商会大总管的那里：因为能够那样轻易进入二号金库的人，这世上好像还没有几个，而大总管便是是其中之一。但是我想这个主意应该是来至于另一个人授意吧？”
黑衣人的眼睛微微的眯缝了一下，那是一种秘密被别人猜到之后的本能表情，他说道：“你认为那来自什么人？”
“一个女人，一个喜欢在身上涂抹一种来自波斯国的香料的女人；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女人应该是一个金发蓝眼的少女，看起来非常的美丽和纯洁。我说的对不对师兄？”
黑衣人笑了，向对方说道：“她的确很美丽，但若是说她善良的话，那简直就是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
“不过那时候我们的确是将目标指向了大总管本人，但是有两件事情我还没有弄明白，所以还不能够确定大总管就是商会之中的奸细。”简康说道。
“哪两件事情？”黑衣人淡淡的问道。
“第一件事情是你去二号金库的那天晚上我刚好在炼器殿之中内感悟最后那枚空间戒指的波动，当你进入金库的时候，我刚好与那戒指的波动产生了联系，于是我便看到了一些情景，那就是你走进金库的即时画面。”简康说道。
黑衣人不禁皱眉，他在思考着简康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师兄不必怀疑，我若是无法看到你的行踪又怎么会一路追踪你到这里呢？”简康笑道。
黑衣人想了想，忍不住点了点头，说道：“想不到这最后一枚戒指居然还有这样的功能！当年祖师倒也真不愧是大陆上首屈一指的炼器师了。”
“不过，就算是你看到我进入金库的画面那又如何？若没有上回高层的帮助我又如何能够进得去？”黑衣人冷冷道。
“若是别人再没有内应的情况下自然是无法进入的。但是师兄却不同，因为你有空间戒子，只要能够得到金库的机关防护图纸的话，对于一个精通空间之力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的。”简康笑着说道。
黑衣人沉默了一阵，似乎是默认了这一切。
“第二件事情便是我在闻香斋得到的那盒胭脂。”简康又说。
“那胭脂又能让你发现什么？”黑衣人竟有些好奇的问道。
“之前我在商会那个跑堂小厮的家中发现了一盒京城闻香斋的胭脂，那种只有官宦贵族才能够买得起的胭脂水粉为何会出现在一个普通商会跑堂的家里呢？”简康像是在和对方分析案情一般的问道。
“或许是他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想要送给对方以博得心上人的欢心呢？”黑衣人随口说道。
“的确有这个可能。只不过那小厮所想要讨好的对象却选错了，而且错的离谱，甚至错到让他丢掉了自己的性命！”简康叹道。
“哦？看来那个女人很厉害。”
“蜃楼城的女杀手又怎么会不厉害呢？”
这一次黑衣人没有说话，因为蜃楼城这三个字足以让他保持沉默了。
“那天我从教会出来之后在街市上被袭击的幕后联络人便是那个小厮，而那个小厮是受教会中人所指使的，我曾经一度以为指使他动手杀我和最后灭口杀死他的人都是大总管。但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简康接着说道。
“你错在哪里？”黑衣人淡淡的问着，那神情倒真像是师兄弟之间在闲聊。
“大总管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布置杀手来杀我；更不可能在我还没有交出你们破坏火器的证据之前就来杀我。这不符合常理的。”简康说道。
“像大总管那样的人身边总会有些机灵聪明的助手帮他做事的，又怎么会凡事都要他自己亲自去办？”黑衣人说道。
“不错，所以在那个吊死的小厮家里，我找到了那盒胭脂。”简康说道。
“那盒胭脂给了你一些线索？”黑衣人接着问。
“那盒胭脂让我认为背后指使那小厮的是一个女人。”简康说道。
“你凭什么以一盒胭脂就能确定指使者是一个女人？”黑衣人摇头说道。
“因为那东西太特殊，不应该出现在那个小厮的家中；如果不是有很重要很特别的原因，那个小厮是不可能去买那么贵的东西的。”简康说道。
“后来你又发现了什么？”黑衣人继续问道。
“后来我发现，那盒胭脂不是偶然被我发现的。”简康看了看黑衣人说道，“闻香斋的女掌柜是一个热心的人，我将那晚在南蛮森林之中闻到的那种香气向对方提起之后，她很快便找到了那种产自西域的胭脂。”
“那种胭脂的味道应该和你在那死去的小厮家中发现的那盒不一样吧？”黑衣人说道。
“不错，的确是不一样的，但是却有一个共同之处。”
“什么共同之处？”
“最近在京城之中的流行着一个隐蔽的风俗，那就是许多的信奉正教的贵族女士们以及在正统教会中服务的女性信徒们都会不约而同的涂抹闻香斋中固定的几款胭脂，以证明自己是一个虔诚的正教徒。”简康解释道。
“居然会有这样的习俗？女人们还真是奇怪啊！”黑衣人叹道。
“这个风俗让我确定一件事情，那小厮所要讨好的对象一定在教会之中。”
“送人胭脂的话对象自然是个女子，又是在教会之中。你可猜到是什么人了？”
“那时候我还不敢确定，直到那天晚上审问小翠的时候我又发现了一些问题。”
“小翠那姑娘看起来很机灵，但是却只是有一些小聪明而已，成不了大事的。”
“之前她一直不肯招供，直到我去的那天她却毅然决然的引发体内剧毒自尽了。”
“那么她可说出了谁是内奸？”
“她并没有说是谁，但是她当时表情却也告诉我大总管便是内奸了；而且我发现，那一天她的身上居然有着一股熟悉的香味，那香味与小厮家中那盒胭脂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么说起来小翠在等你来之后便已经承认内奸便是大总管；而指使那小厮杀人最后又将他灭口的人就是她了？”
简康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这么认为。”